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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流觴

    「嫁過人又怎麼樣,咱們幾個也都嫁了?有誰不是迫於無奈?何況,妳嫁白雲閒不也都是給他們逼的!」

    「妳我如此想,虛懷也不介意,可是他那逼他娶皇甫雅蓮的學士爹爹會肯嗎?我在等,等他不得不面對皇甫雅蓮婚事的時候看他如何決定,等他徹底解決這件事再說。」擺平那件惱人的婚事,才是她最終的目的所在。

    「如果他以為妳香消玉殞,之後另結新歡呢?」

    「我賭他不會,他這樣終日落魄地守在崖上最後的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他辭官退隱!」聿宛夕又將目光移回到泛黃的古書上,「他們那兩家的聯姻,無非是為了相互攀護,以求棲得更高更安全的枝,當一方已經完全失去依附力量的時候,另一方還會願意繼續一場毫無價值的遊戲嗎?」平日裡的聿宛夕溫婉賢淑,知書達禮,才德兼備,沒想到用起心機來竟是如此之深。

    「宛夕,看來妳這漁翁之利是收定了?」

    「也不盡然,凡事都有變數,贏了固然是好,輸了也未必是壞,如果他所謂的山盟海誓只不過是鏡花水月,這種男人……越早看清楚反倒是好。」只不過,她相信傅虛懷對她的愛就是了,所以她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優閒地在崖底看書。

    「只要他不再是官,聿家的祖訓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爹縱然有再大的意見也沒有用。」

    「要一箭雙鵰還得射出去一枝箭,而妳只是坐在這裡等,所有的問題便都迎刃而解。這一招,果然出得狠!」

    「不下帖猛藥他怎麼可能有反應?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再讓他起些波瀾而已。」不管手段如何,她要的結果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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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原臣帶著一群人踏進了這間到處瀰漫著酒味的木屋,剛一進門便差點被飛過來的酒罈給砸中腦袋。

    「什麼人!」

    「什麼人?你給我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什麼人!」傅原臣剛剛差點被砸,這下又被這麼一問,氣到極點,不由得大喝一句。

    傅虛懷醉眼矇矓地看了傅原臣一眼。不是宛夕!

    隨即又抓起一旁桌子上的酒罈猛的向口中灌去,烈酒浸濕他已經皺折不堪的青色長衫。

    眼見兒子如此頹廢,傅原臣再也看不下去,一個箭步衝過去,搶過博虛懷手中舉在半空中的酒罈,順手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你這個不肖子!」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屋中,傅虛懷早已因酒麻木的臉頰浮現掌印,但他卻毫無知覺;心碎了,他的世界也跟著支離破碎,又如何會在乎這加在身體上的痛?

    斜眼看向一旁火冒三丈的父親,傅虛懷淡淡地道:「爹,我是不可能回去娶雅蓮的。」聿宛夕的死讓他將一切塵封,承受如此大的打擊之後,他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再去承受任何東西。

    「這豈由得了你!我們兩家聯姻之後勢力足以撼動朝野,我絕對不允許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狀況!」

    「宛夕生,我傅虛懷的妻只有她一人,宛夕若死,我傅虛懷的妻還是只有她一人!」

    「放肆!」傅虛懷的話徹底激怒了傅原臣,「來人,把這個逆子帶回去!」

    經過一番掙扎,醉得幾乎快不省人事的傅虛懷還是被傅原臣給強行帶回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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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學士府

    傅虛懷睜開眼,坐了起來,撫撫仍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下床開門出去。

    才一開門,便見外面張燈結綵,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忙忙碌碌。

    「爹!我說過我不會娶雅蓮的!」難得生氣的傅虛懷這一次是真被惹毛了。

    「已經下過聘,一月後你便迎娶雅蓮過門。」傅原臣口氣中容不得半分商量。

    傅虛懷沒有回答便逕自離開。

    「你要上哪兒去?」

    「進宮!」丟下這句話,傅虛懷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傅原臣一人氣得在那裡吹鬍子瞪眼。

    從宮裡出來後,傅虛懷並沒有回府,而是轉去皇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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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家的書房,氣氛一直很凝重。

    皇甫烈眉頭緊皺,看著仍舊溫文和氣如常的傅虛懷不發一語。

    傅虛懷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靜立一旁。

    終於,皇甫烈還是忍不住出聲打破安靜:「賢侄,辭官事大,你怎麼如此草率呢?對於此事,想必令尊尚未得知吧?」傅虛懷這一辭官,可就大大失去了攀附價值呀!

    「家父不知,這些小事不必驚動他老人家。」

    「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和你爹明早上朝的時候向皇上提起此事,相信皇上也十分不願朝廷失去這麼一個棟樑之材。」傅虛懷前途不可限量,皇甫烈實在是不想失去這個增添勢力的大好機會。

    「朝廷人才濟濟,又有皇甫大人這樣的賢臣輔佐,缺我一個也無大礙。」

    「這……既然賢侄心意已決,那我也不便多說,至於小女的終身,就托付給你了。」算了,就算傅虛懷已經脫離官場,傅家在朝廷裡的勢力仍不容小覷,跟傅家聯姻仍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皇甫大人言重了,將令嬡的終身托付於在下不會覺得委屈嗎?如今在下可只是區區一名百姓。」

    「小女對賢侄傾慕已久,她能嫁得如意郎君,我這個做爹的也就放心了。」雅蓮喜歡傅虛懷是事實。「數月前這婚事已定,賢侄如今可是想反悔不成?」皇甫烈不覺加重了語氣。

    「沒錯!」傅虛懷淡然道,絲毫不在意對方早為他這雲淡風輕的口氣以及他的回答而勃然大怒。

    「當初答應婚事的是你自己,如今毀婚的也是你,你這般戲弄我皇甫家是何居心?小女遭人退婚,我皇甫烈丟不起這個臉!」皇甫烈大怒,言下之意是這樁婚事不容反悔。

    「皇甫大人位高權重,又深受皇上器重,想必不會為了兒女之事毀了自己前程,葬送全家性命吧!」傅虛懷並不將對方的惱火放在心上,「皇甫大人,那龍紋玉掌梳還好用吧?」

    「龍紋玉掌梳?那是什麼東西?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它!」皇甫烈怒道:心下卻為傅虛懷的話為之一震。莫非……那件事曝光了?

    「什麼東西?我以為皇甫大人會比我更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傅虛懷笑道。

    「你……你想怎麼樣?」聽傅虛懷的口氣,心知他已經牢牢踩住了自己的尾巴,容不得他狡辯,皇甫烈失去了方纔的氣焰。這龍紋玉掌梳是七年前雲南進貢的貢品之中最為寶貴的一件,此梳不但質地極佳,雕工精妙絕倫,最主要的是長年使用可延年益壽,皇甫烈於七年前指使姒錦程劫下貢品,中途取了這件稀世珍寶,攔截朝廷貢品可是死罪啊!事情一旦揭發,他皇甫家可全都會沒命。

    傅虛懷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他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就代表他胸有成竹,縱使皇甫烈再想什麼法子也是無濟於事的,搞不好惹火了他,連命都會丟掉,更別說繼續他的榮華富貴了。

    「很簡單,我要你交出玉梳並且退婚。」這是他最終的目的,若不是得回來解決這些麻煩事,他是不會讓他爹那般容易就將他帶回家。等所有的事告一段落後他便會回斷腸崖等宛夕,若等不到,他將一生守候,從此長伴青山。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你不必草率的決定退婚與否。」傅虛懷笑著,表面上一副凡事好商量的口氣,言語問卻是不折不扣地緊緊相逼。

    「我憑什麼相信你。」皇甫烈不愧在官場打混多年,如今竟然還能如此鎮定。

    「皇甫大人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傅虛懷的口氣就像在談論天氣,不痛不癢,可聽在皇甫烈耳中卻字字如千斤重,壓在心上讓他毫無反擊之力。

    「好,我答應你,從此兩家相安無事。」皇甫烈怎麼可能拿全家的性命作賭注?傅虛懷的行事作風豈如他表面上那麼溫和。你侵他一步,他反噬你更勝百步,只是天生的溫文儒雅將他的本性掩飾得太好。

    「很好,既然我們達成共識,那在下也該告辭了。」目的達到,多說無益。事情看似解決,但他知道皇甫烈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過他傅虛懷也不會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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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完全解決這件事已是月餘之後,皇甫烈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欲處理傅虛懷不成,反而從雲端跌到地上,從太和殿大學士被眨為平民百姓,傅虛懷果然夠狠!沒有揭發皇甫烈貢品之事卻將皇甫烈從高位扯下來,皇甫烈已失去所有,他還有何本錢跟傅家鬥,雖說傅原臣惱火兒子辭官退婚,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再怎麼樣也還是得護著的。如此一來,皇甫烈又怎麼動得了傅虛懷?縱使他們同樣退出了官場,傅家龐大的勢力仍讓皇甫烈無可奈何,只能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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