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竹君
一早開始，他就不太對勁，精神恍惚還老是做錯事，就連杯子掉在地上都不覺得心疼。
「沒事，等會兒到了，你別出聲就好。」
「到底要去哪兒？」他說要加個特別的班，卻一整天什麼都不做，只是悶在工廠裡等時間，直到晚上六點才催她換衣服出門。
「你別是想把我帶去什麼地方賣了？」她故意開玩笑逗他。
可是他依舊死板著臉，什麼話也不說。
「等會兒要見的人很可怕嗎？」她試著猜測。
「比可怕更嚇人。」他咬牙切齒的說。
「這麼可怕！」苡詩被嚇得一震。「他是誰？」
「我老媽。」
準時七點，他們抵達程家大宅，開門的是蘇雨彤。
「大哥，怎麼這麼晚。」她神秘兮兮的猛使眼色。
「什麼事？」偉智蹙著眉，不懂她的意思。
雨彤急得翻白眼，還想暗示些什麼，就見程櫻走了過來。
「站在外面不冷嗎？快進來。」她說完睨了苡詩一眼，什麼話都不說的又走了回去。
偉智隱約中覺得怪異，好像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對勁。
「進去吧！」
苡詩雖然沉默的跟著走進去，但是心中的疑問慚起。
偉智為什麼帶她來見他的家人呢？瞧他們全家出動的樣子，就像是要選媳婦一般。
「怎麼回事？幫你鑒定新娘？」跟隨在程櫻的身後，苡詩偷偷的問。
「差不多。」偉智坦誠。
「是嗎？」不知為什麼苡詩突然覺得手心冒汗，有點緊張，當初見俊麟的父母她可沒這樣過。「那一定令他們很失望，因為他們的表情都不是很高興。」正確的說，是他們都不歡迎她。
苡詩的直覺沒有錯，因為連他都感覺到了。但他還是安慰道：「我媽就是這樣，別放在心上。」
「當然。」苡詩壓下心中的失落感，強自漾起一抹開朗的微笑。「你是老闆，你說是加班，我只好當它在加特別的班，那有什麼關係。」
她笑得勉強，勾起他心中的一絲不捨。
「你們好，我叫黎苡詩。」她向在廳內的蘇明侗和程豪打招呼，並且有禮貌的伸出手與他們相握。「對不起，突然造訪給大家添麻煩了。」
「不會，不會。」存心冷落、故意低著頭啃報紙的兩人，沒有想到這女孩竟然很有風度，不但不以他們的態度為忤，而且還大方的與他們打招呼。這令原本想採孤立策略的蘇明侗和程豪慌了手腳，靦腆的不知如何是好。
苡詩的秀美原本就很能引起男人的好感，再加上她甜美的微笑，很少有不被化解的敵意。因此她很快的就收服了蘇明侗跟程豪的心。
看到那兩個老年人忘卻立場，向苡詩猛陪笑的蠢樣，程櫻的冷顏更是寒上幾分。
果然有幾分姿色，無怪乎她那個脫了韁的兒子會被迷得團團轉！
「伯母。」苡詩轉向程櫻。「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程櫻望也不望一下，一直維持冰冷態度。「全部過來一起吃飯吧！」頭也不回的走向餐廳。
苡詩感到一絲洩氣，她看來對自己的成見很深。
「別理她，更年期就是這樣。」蘇明侗跟程豪臨陣倒戈，熱情招呼苡詩前往飯廳。
等苡詩被蘇明侗和程豪帶走後，偉智拉住前面的雨彤，問道：「怎麼回事？媽不是一直很期待見苡詩的嗎？新聞罷了。」雨彤嘟嘴頂回，邊走回座位吃飯。
程櫻對這被寵壞的女兒最沒辦法，低喃一聲，兀自吃起飯來。
雖然有了聲音的陪襯，氣氛依然尷尬。一向好好先生的蘇明侗，不好冷落客人，於是自動打開話匣。
「黎小姐是哪裡人？」可惜話匣一打開，就問錯話。
偉智和雨彤一怔，互看一眼。「中國人。」異口同聲搶著回答。
「真巧。」喻柔輕笑起來。「我也是，不過我是中國的台灣，你呢？」她針對苡詩，故意套話掀底。
「只要是人就好，管它什麼台灣、美國或意大利的，最主要是住得開心。」雨彤明顯的袒護苡詩。
喻柔一呈敗勢，程櫻立刻站台。「誰說沒有關係？人雖然可以不分國籍、種族，可是不能不辨是非。譬如朋友妻不可戲或羅敷有夫之類的，就要敬而遠之。」這話是衝著偉智說的。
苡詩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從進門到現在她約略的看出陳喻柔的用意以及程櫻的心態，她們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離開蘇偉智。
「伯母的話我懂。」咳詩沉靜的放下碗筷站起來。雖然她對阿偉有好感，跟他在一起也很快樂，但她始終有個為人妻的身份。
如果想和他在一起，首先必須除下的就是這個身份。
「很高興跟大家吃這一頓飯，我有事先走了。」她禮貌且冷靜的退出飯廳。
「苡詩。」偉智想追過去。
「阿智。」程櫻厲聲叫住他。「你如果懂我的意思，就別追去。」
偉智當然懂，所以他更需要說明：「媽，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你們不覺得苡詩是個好女孩，是個很適合我的新娘嗎？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們說，我愛她，從我在雨中救了她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知不覺的愛上她。我要她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媽。」
他說完追了出去，隨著苡詩的身影消失在飯廳的盡頭。
「苡詩。」他開著小貨車緊跟在她搭乘的計程車後追，終於趕在她回工廠進門前攔住她。「對不起，我不知道情況會這樣。」她的眼裡有著閃爍的淚光。
心中一緊，他不捨的抱住她。
「不關你的事。」苡詩淡淡的搖頭，掙脫開他的懷抱，繼續向前走去。「我早知道會這樣，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胡說。」他厲聲打斷，不許她再說沒有希望的話。
「我愛的是你，你要嫁的是我，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不必考慮。」
「阿偉……」他想得太簡單了，她該如何告訴他實情呢？
「苡詩。」他再次深情的凝視她，溫暖的擁住她。「別告訴我不可能，除非你不愛我，對我沒有感覺。」
苡詩一歎，「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那就接受我吧！」他真心的懇求。
「真的不行。」他的真情令她激動的想哭。「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可是你能嗎？你的父母並不喜歡我。」
她試著說出一個令他信服的理由。
「娶你的是我，如果他們不想見你，我能不勉強你去應付他們。」以他的經濟能力，絕對可以共築兩人世界。
他太固執了。「即使你可以，但我呢？我並不如你想的是大陸新娘。」
「這我知道。」他說出心中的秘密。「打從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看出來你不是一般的女孩，但我不在乎。你的過去與我無關，只要你同意，我甚至可以當面會見那個男人，將一切說清楚。」
「如果他不答應呢？」
「他會的，我會說服他，直到他同意退婚為止。」他的神情堅決。
「這倒未必。」一道清冷的男音在暗夜的深處響起。
奇風雙手環胸，神情悠哉的步出黑暗。
「奇風！」苡詩驚訝他的出現，「你怎麼會在這裡？」
奇風揚了揚手中的一份資料，將它扔在兩人的面前。「知道工廠的名字，要找你並不難。」他看了偉智一眼，轉向苡詩道：「我是受你父母的委託，來帶你回去的。」
「她不會跟你回去。」不待苡詩回答，偉智魁梧的立在她的身前，打算代她承擔一切。
奇風眼神一凜，瞇起危險的雙眸。「蘇先生，看在你救苡詩的份上，我不想傷害你，但是希望你搞清楚，在法律上她仍是別人名下的妻子。」
一言說中偉智的要害。「所以我希望你離婚，一切的賠償我願意負責。」
跟他談錢！
奇風倨傲的笑起來。「你以為你的錢比得上我的銀行多嗎？」他眼光一轉，睨向苡詩，口氣變得和緩。「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俊麟的公司明天開始，就會傳出一連串的財務危機，不出三天就會破產。目前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如果你還念在以往三人同行快樂的情份上，就和我一起救他。」
「破產！」這兩個字帶給苡詩很大的衝擊，俊麟當初受父母的逼迫娶她，為的不就是想解決破產的命運嗎？
「是我爸媽對不對？」她失蹤了，爸爸一定會怪罪葉家，自然也就停止了資金的支援跟投資計劃。
「不錯。」奇風面無表情的說。「還有銀行團的資金圍困。」
「什麼？」苡詩驚喘的瞪向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雪上加霜不是朋友應該做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苡詩非常明白奇風在銀行團裡的地位。
他雖然是總裁的二公子，可是聰明、才智都遠遠在大哥之上，所以很早就得到父親的賞識，成為銀行決策的一員。只要有他的一句話、一個支持，銀行團就能幫俊麟撐過難關，可是他沒有，他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