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米琪
「就等寶寶滿月再回去。」希妮已決定。
「太好了。」希雅走過去握住姊姊的手,要和她一起回去面對父親,無論是責難還是原諒,她們都要回去。
而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力拓磊訂好機票,五個人一起回台灣。
台灣的深秋天氣泛著涼意,他們風塵僕僕地抵達家門時,已是黃昏,希妮懷抱著寶寶,由希雅開了門鎖,希雅心情緊張,屏息地推開門,門被她開啟的那一剎那,她彷彿也放下了心中的重石。她終於回來了!再度踏進家門的感受竟恍如隔世,一切景像是既疏離又有熟悉感。
四人一走進院子,一名打掃的老傭人看到她們和兩個陌生男子吃了一驚,急急忙忙放下掃把,走過來拉住她們說:「小姐,妳們可回來了,妳們的後媽在半年前跟人家跑了,老爺子常常都心情不好,最近痛風又犯了,整天都待在樓上不肯不來吃飯呢!」
希雅一聽淚如泉湧,希妮也相當震驚,她們身旁的兩位護花使者也沒閒著,各自護著自己的妻子,支持她們。
「我想快點去看爸爸。」希雅對力拓磊說,要不是他緊摟著她,她恐怕自己會顫抖到癱軟在地。
四人一同進了屋,和爸果真不在客廳裡。他們定往樓上,腳步又急又快,希雅敲了爸爸的房門,完全無人應聲,她索性開了門,發現裡頭的落地窗大開,冷風長驅直入,爸爸就坐在屋外的陽台上吹風。
姊妹兩人淚已成河,希妮把懷中的孩子交給老公,和妹妹一同走向父親,在他跟前跪下來。「爸……我是不肖女。」希妮痛哭流涕。
原本表情木然的和家聲把目光從遠方調了回來,看著跟前的兩個淚人兒,怔了一怔,眼神突然有了光采,沙啞地問:「妳們……怎麼回來了?」
「爸,我瞞著你很多事,我……」希妮認罪。
「希妮,爸知道……」和家聲歎了口氣。
希妮和希雅吃驚的互望彼此,她們還沒說呢,爸就知道了,而且他竟清楚地認出誰是希妮……
「嫁給拓磊的那個是希雅。」和家聲看向希雅。
「您是怎麼知道的?」希雅真的很吃驚,也很心虛。
「妳生下來手背上就有顆紅痣,從小我就靠這顆痣來分辨妳們,那天妳結婚時,爸爸挽著妳的手就看見了,只是我納悶,那希妮到哪兒去了?」和家聲苦笑。
兩姊妹心底同時感到一陣痛,原來爸爸早就識破,只是放在心上不說,他比她們想像中還要瞭解她們。
希妮低泣,把長久以來在心底磨著的苦楚化做一字一句告訴父親,她說明了行蹤和已婚生子的事,還有後媽如何逼迫她們……「請您原諒我們,後媽那麼逼我們,我們情非得已才交換身份離開家。」
「妳們快起來。」和家聲重重一喟,他竟相信劉秀霞那壞女人的話,遺後知後覺的完全沒察覺她在外頭養了小白臉,她那麼逼他的女兒,也不過就是想要錢,太荒唐也太無恥了!
「爸,你若不原諒我們,我們就不起來。」希雅和希妮都預備長跪不起。
「我不怪妳們,只怪我自己,當初娶那壞女人進門,才會讓妳們這麼痛苦。」和家聲用力的說了「壞女人」三個字,兩姊妹雖感到大快人心,卻也震驚。
「爸,難道你不愛後媽了嗎?」希雅小心地探問。
「那女人走了是再好不過了,她連我的女兒誰是誰都分不清楚,有什麼資格待在這個家裡。」和家聲厲聲痛斥劉秀霞。
「我還以為……你是坐在這裡思念她呢!」希呢說。
和家聲搖頭,雙眼泛著淚,深深的看著兩個女兒,從不表露自己心聲的他,破例地說出自己的心事。「我是在想念妳們……不知妳們過得好不好?妳們一個嫁了我不太熟識的人,一個不知人在哪裡,教我如何放得下心?從前我一直忙於事業,沒空顧著妳們,想說娶個女人來照顧妳們,誰知道最後變成這樣……」
希雅再也忍不住哇地哭著抱住爸爸,希妮也泣不成聲。和家聲伸出手臂擁著兩個女兒,自覺他才得要她們原諒,是他一手把這個家給搞砸的。
三人抱成一團哭了好久,直到有另一個幼嫩卻宏亮的哭聲加入,和家聲抬起淚眼找尋那小娃兒的哭聲從何而來,看見房裡的力拓磊和顏立行。
「爸,他是我的夫婿顏立行,那小男娃才剛滿月,是你的小外孫。」希妮對爸爸說。
「快來給我抱一抱。」和家聲點著頭,淚中含笑地說。
顏立行把孩子抱過去,和家聲伸出乎抱住小男娃,眼底滿是慈愛,拉起兩個女兒,對她們也對她們的丈夫說:「吩咐廚子準備大餐,今晚我們一家要團圓了。」
所有人都釋懷了,尤其是希雅,她看見爸爸用接納和寬容對待大家,這樣的氣度和明辨善惡的智慧是她所想像不到的,雖然姊夫對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可因他對姊姊的疼愛,便也對姊夫愛屋及烏;正如爸爸所說,她們的家團圓了,而她更愛爸爸了。
晚間希妮和顏立行外出,不方便把寶寶帶出門,希雅和力拓磊一時興起就把寶寶「借」來玩。
兩人一起膩在房裡,把寶寶放在床中央,各據床的一方,像欣賞一件精彩作品似的看著寶寶。
「他睡著的樣子好可愛呵!小臉QQ的,好像水蜜桃呵!」希雅輕撫寶寶嫩嫩的頰,輕聲問力拓磊:「你想我們製造出來的會下會像他?」
「當然也這麼可愛。」力拓磊低聲問:「妳的基礎體溫表有沒有帶回來?」
「隨身攜帶著。」
「早上醒來躺著別動,老公再幫妳量。」
「嗯。」
「下個月就可以開始試試這體溫表靈下靈了……」
「嗯。」
他們愈說,臉愈是緊靠向對方,像有磁力在牽引似的,兩張唇也愈靠愈近,緊密的貼住了,他們輕輕的吻著對方,熱情之火悄悄升起……
「哇∼∼哇∼∼」小傢伙突然哭著醒來,兩人驀地分開。
「啊!我忘了姊姊交代他十點要暍一次奶。」希雅趕緊下床。「我去廚房泡給他。」
力拓磊小心地抱起寶寶輕哄,塞奶嘴給他。「我也去。」
「你跟來做什麼?」她笑著開門,讓他和寶寶先走。
「我怕妳量錯份量,新生兒腸胃還很脆弱的。」
希雅嘟起嘴抗議,她怎可能弄錯?一起來到廚房,她把手徹底洗淨,很快地夾出消毒鍋裡的奶瓶,取來奶粉罐,還真有些緊張。
「老婆,得先放溫水才能放奶粉,這樣奶粉才會充分溶解。」力拓磊一手抱著寶寶,一邊還提醒希雅。
「我知道,我知道。」希雅謹慎地量了水的份量,再加上一匙半的奶粉搖勻,力拓磊卻沒把寶寶交給她。
「讓我喂喂看。」他說。
希雅看他興致勃勃地想喂,就把奶瓶遞給他,兩人走到客廳裡倚偎地坐在一起,好好喂小傢伙喝一頓。
和爸聽見小傢伙的哭聲也下樓來探望,見小傢伙喝完奶還被力拓磊抱在懷裡,他頻皺眉說:「拓磊,這樣不對啊!要抱直的讓他趴在你懷裡,輕拍他的背,讓他打嗝才可以。」當外公的接手抱過孫子,示範一次,寶寶很快地就打嗝,安穩地睡去。
「爸,你怎麼會這招啊?」希雅覺得新奇。
「妳和姊姊小時候都是由我和妳媽輪流照顧,我怎麼會不知道。」和爸說得挺得意的。
「呼!照顧雙胞胎一定很累。」希雅有點卻步,問力拓磊:「要是我也一次生兩個那怎麼辦?」
「放心,我會請個保母,一次生四個也沒關係。」力拓磊說著,希雅和爸爸都被逗笑了。
他們就一直待在客廳,輪流抱寶寶,等希妮和顏立行回來才將小孩歸還。
「我先上樓去歇著了,你們也早點睡。」和爸對「滿堂」兒孫說。
大家對他道晚安,希雅和希妮看著父親因痛風而走路微跛的背影,唇上的笑變得暗淡,等他上樓了,希雅小聲的對姊姊說:「如果我們都回去了,剩下爸爸一個人怎麼辦?他一定會很孤單的。」
「是啊,我真擔心。」希妮和妹妹有同感。
「不如我們接爸爸去住一起。」顏立行倒有份孝心。
「以爸的個性,他不會和我們一起住的,何況爸的事業在台灣,他怎會放心離開?」希妮不這麼想。
「我倒有個點子。」希雅食指敲著唇,思索地說:「不如我們來給爸爸介紹個新後媽。」
「人選呢?」希妮問。
「我倒有個很讚的人選。」力拓磊一時福至心靈。
「誰?」希雅挨著他問。
「我有位小姑姑已經『芳齡』四十多了還是小姑獨處,她人很和氣,經營茶藝館生意,倒可以安排他們相親。」
「人選當然是贊啦!可是……爸爸應該不會同意相親的,有沒有別的方式,讓他們自然而然交往?」希妮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