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淺野薰
來到她面前,墨滔衡眼神冷了下來,聲音也十分的剛硬,「我從來沒有騙妳。」
她深吸了口氣,顫聲問:「那你為什麼改變主意要和我結婚?」
他抿唇不答。
無聲的答案是如此清楚明瞭,她難過得喘不過氣來,「你還說你沒騙我?」
對於這樣的指控,令他黑眸一黯,閃過一絲惱怒,「我爸媽從一開始就表明要妳默寫食經,並沒有欺瞞妳什麼,而且妳也很樂意。」
薰衣當場傻眼,周媚說過的話,猛然在她腦海中閃過--
因為妳爸和妳擅長尋覓世上最完美的飲食,而墨伯伯窮畢生之力研究美食,所以說墨家與懷家簡直是絕配!
她手掌握緊成拳,心臟像被人重重擊了一拳。
的確,他們沒有騙她,墨滔衡更沒有騙她,打從一開始他就表現得很討厭她,也不答應結婚的,是她自己太沒有主見,是她自己太過於柔弱,是她自己太不爭氣,迷迷糊糊的被人牽著走。
天!這世界彷彿在瞬間模糊了,薰衣轉身跑了出去,只知道自己無法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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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薰衣早已經到家了……你什麼時候來?為什麼薰衣一個人先跑回來了呢?」殷英接到墨滔衡從香港打來的電話,忍不住追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墨滔衡聽她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兩人鬧翻了,於是順著她的話回道:「我買了上午的機票,中午就到。」
殷英仍不放心的又說:「薰衣好像有什麼心事,一個人跑到中部去了。」
「那是我們約好要到鄉下度假,薰衣先去打點好,等我忙完再過去。」為了不讓她擔心,墨滔衡說了謊。
放下電話之後,殷英轉身對丈夫說:「瞧,我就說沒事的嘛,小夫妻恩愛得很呢!還約好要去度假。」
懷碩德對這樁婚事本來就不滿,自然對女婿看不順眼,恨恨的說:「沒事最好,否則我擰掉他的腦袋當球踢!」
另一端的墨滔衡放下電話,好火大、好生氣。
三天前,薰衣下聲不響的便失蹤了,聽大樓管理員說,看見她拎了個行李箱出門,結果一去不返。
當許多地方都找不著薰衣時,他急壞了,日以繼夜的找尋,連他都以為自己瘋了,為了一個女人發瘋。
原以為過兩天她就會乖乖的回家,結果,她非但沒回來,還杳無音訊。
三天過去了,他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不告而別,他好傷心、好難過,最後才想到這小女人還能跑去哪,果然打電話一問之下,她真跑回娘家去了。
「她失蹤三天了,想念她,是吧?有個人可以想念也算是美好的滋味喔!」東方俱樂部裡,星仔以過來人的經驗,拍拍他的肩說道。
是啊!他想起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一切……
對薰衣的存在感與日俱增,而且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的確確勾動著他的喜怒哀樂,從沒有誰能輕易讓他的情緒波動得如此劇烈,只有她!
薰衣問他為什麼要和她結婚?當時他真的答不出來,這三天,他反覆思考這個問題--
結婚該以什麼當前提?對他而言,不過是「感覺對了」四個字,而如今感覺對極了!
這三天裡,他嘗到為情所苦的滋味,彷彿這世界已經滄海桑田,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切無所適從,他甚至後悔得無以復加,後悔不該不向她解釋清楚,多哄她一下又不會死,如果她肯回來,他什麼都不計較。
這股極端困擾他的情愫,教他前所未有的心慌,只不過他抵死都不肯承認罷了,依然習慣的沉默不語,以絕冷的臉示人,渾身冒著看不見的火焰……
一切只因--他想她。
第十章
薰衣來到這寧靜的茶園民宿已經第五天了。
在一片清翠蒼綠的山林中,蜿蜒曲折的山路,伴著那無憂無慮的藍天,和隨意飄蕩的白雲,徹底遠離都市塵囂,她相信這裡會把她的心痛治好的。
她漫無目的沿著路邊走,來到涼亭休息,一旁是充滿茶綠的園圃,空氣裡也滿是清新的茶香,景色如此美好……她卻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啊!
隨即她又暗罵自己,怎麼可以再想一個不愛她的人呢?
她失蹤了,墨滔衡是不會在乎的,反正食經都默給他們了,她想。
「薰衣,早!」民宿主人黃大誠經過,向她打招呼。
他是經營制茶業的農家子弟,樸實真誠、熱情好客的他,是個好好先生,他開朗的問道:「妳今天氣色不錯,感冒好了吧?」
「嗯,已經好多了。」薰衣點點頭。
昨天中午用過餐之後,她覺得不舒服、噁心、想吐又頭昏,黃大誠堅持帶她到山下的小鎮看病。
結果那家綜合醫院的醫生,慢吞吞的為她做了各項檢查後,微笑說:「沒什麼不對啊!妳只是有小寶寶了。」
想到肚子裡有個小寶寶,感覺就好奇怪好奇怪……既期待又很害怕,而當好心的黃大誠問她狀況時,她只有推說是感冒,不想再多解釋什麼。
晨風徐緩,鳥聲啁啾,待黃大誠和她短暫交談離開後,她翻開昨天在小鎮書店買回來的《孕婦與育嬰》,細細的閱讀起來,看著看著不禁撫著仍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語的對孩子說話,「我是媽媽,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做好一個媽媽,可是我一定會加油的……」
看書看累了,薰衣慢慢的走回小木屋,低頭要從口袋找出鑰匙。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我終於找到妳了。」
薰衣愕然回頭,冷不防望入一雙暌違了五天的黑眸。
他他他……來做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兒?」才不見幾天,她幾乎不認得他了。
那怎麼可能是他?他穿著黑色牛仔褲和T恤,跟平常的正式打扮完全不同,還有他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色憔悴,失去平日的神采奕奕,這不可能是那個霸氣十足的他!
他走近她一步,臉上表情平靜的說:「我想來就來,先進屋裡再說吧!」
霎時,薰衣下意識的雙手抱書護在胸前,她想逃、想跑,但她卻沒用的腿軟到動彈不得。
「快開門!」他的語氣不容質疑,搶下她手中的鑰匙,開了門進去。
薰衣卻站在門口猶豫著,不知該下該也進去,突然又聽見有人叫道--
「薰衣!過來泡茶,是今年剛烘培的春茶喔!」
身後是粗眉大眼的黃大誠,他一臉誠意的對著她笑,力邀她到茶舍品茗。
「多喝茶對妳的感冒有幫助啦。」
「我想先休息,對不起。」薰衣露出一個內疚的微笑。
「那下午呢?」黃大誠繼續追問著,認真無比的看著她。
她卻瞄見在屋裡的墨滔衡瞪著他們,「呃,如果有空的話……再看看吧!」
「那妳下午有空,一定要過來。」他依舊熱情不減,沒察覺屋裡有人。
「她沒空!」一道冷戾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墨滔衡臉色鐵青的疾走到門口,狠狠勾住薰衣的腰往後一攬。
「啊!」她尖叫了一聲,呼吸間傳來熟悉的氣息,五味雜陳湧上她的心頭,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就這麼任由他霸氣的大掌摟著。
「你是誰?放開她!」黃大誠以為是陌生人闖進屋裡,上前想拉開他的手。
「這句話該由我說吧!」墨滔衡冷眼一橫,語帶雙關的說道。
「我沒事。」她給了黃大誠一個安撫的笑容。
黃大誠見狀,只想盡責的問清楚,以確保安全,「薰衣,這位先生是妳的……」
「他不是我的什麼人!」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她昂起下巴,像是一種反抗,說出如此叛逆性十足的話。
好一句「他不是我的什麼人」,墨滔衡冷笑一聲,氣氛頓時更顯僵凝,他傾身向前逼近薰衣,眼睛都快噴出火了,「妳敢說我們之間沒有關係?」
「我們還沒去註冊結婚,是沒有關係!」
「妳!妳這女人……我不跟妳廢話,走,跟我回家去。」聽到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心底立刻湧上一簇熊熊大火,大手一拉就走。
「我不要回家!」她奮力甩開他,一副想躲遠一點的模樣。
「為什麼不要?妳想躲到哪去,我是哪裡不好?」他氣得緊握雙拳,一副想找人幹架的樣子。
薰衣回答得很簡單,「你就是不好!」
墨滔衡聽到這句話,就像是火上加油,自制力崩潰了,怒聲大吼,「到底怎樣不好,總該有個原因吧?」
她垂下小腦袋,哽咽了,「這不是我要的婚姻,你根本不愛我,我根本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是交換的、累贅的,這樣的婚姻,我不要。」
他低咒一聲,雙手重重的爬過短髮,「這是誰告訴妳的?」
「你和莉莉說的。」
「我沒說,是莉莉亂說的好不好?」
「那你也沒否認。」
「我是懶得跟她否認,但也不代表是承認。」他氣得無以復加,為什麼這女人聽話只聽一半,就認定是全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