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於甄
「想想而已嘛!你真掃興,非得這麼快就把我拉回現實來,你才高興嗎?」張夢萍嘟著嘴,佯作生氣狀。
「是是是!算我對不起你,總可以了吧?」楊筱惠沖泡了一杯紅茶遞給她:「把這拿去三號桌,順便問看看,她還有什麼需要沒有?」
「喔!」張夢萍端起杯子,一蹦一蹦地離開吧檯。
望著張夢萍的背影,楊筱惠不禁感慨,既然老天設下另一番安排,一切就任憑緣分吧!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有——」葛芸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抬地繼續調她未完成的酒。今天PUB生意出奇的好,大概是前些日子雨下得人心煩又發霉,所以趁著今天天氣轉晴,全部一窩蜂地鑽出來透氣吧?
「喏,一號桌的,端過去吧!」
葛芸把終於調好的酒端放在吧檯上。為什麼要說「終於」調好了呢?因為她居然沒被在一旁的展傑的疲勞轟炸炸死,還能順利將這杯酒完好地調出,這真不是一句佩服可了得的。
就為了上次的不告而別,他居然可以一連叨念了好幾天,而且還是用相同的話。天!要不是她耐性極佳,早就一拳揮下去,讓他縱使想開口都沒法子辦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有些男人要比女人來得呢嗦得多,像眼前的展傑便是個中翹楚。「你真的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他還站在吧檯外,端著酒杯,不肯離去。「一桌的客人已經等很久了,到時候他如果等得不耐煩,翻桌大鬧,那可不關我的事!」她冷冷地警告他。
展傑的心她怎會不懂!只是……無論怎麼樣深刻的感情,都一樣會變的,要相信天底下有不變的感情,不但是傻,而且還是無法面對現實的一種逃避心態。她已經厭倦這種不切實際的兩性遊戲,如果可以,她只想躲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背負這些情感的包袱。
「葛芸——」展傑匆匆去又匆匆回來。
「我知道你要講什麼,都念了幾天了,你不會累嗎?」葛芸不客氣地打斷展傑欲出口的話。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了。如果你還想在明天看到我,那就閉上你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你知道嗎?我已經快被你轟成神經衰弱了!」她下了最後通牒。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面對這張令他心跳不規律的漂亮容顏,他就是氣不起來。他又無奈、又落寞地搖搖頭:「你能知道,那當然是最好的了……」
「別這樣嘛!」看他落寞地低下頭,她的心微微不忍。「你看窗戶那邊……」他順著她的眼光移到窗戶旁。
「看到那個女人沒有?從一進來,她的眼光就一直跟隨你,我想,她一定是你的仰慕者。快,去跟人家聊聊嘛!她一定期待很久了。」
葛芸抬起手對那女人招了招而那女人一見自己的行為被他人當場逮個正著,急忙低下頭去。
「去吧!老闆的工作就是要讓每個踏進店裡的客人都感到滿意,不是嗎?」展傑俊挺的容顏和一身現代雅痞的氣質,很少人能躲得過像他這樣一個男人的吸引。如果沒有那麼複雜的過去,她也很願意給像他這樣的男人呵護一輩子的;但…她閉上雙眸,所有已經發生過一切,並不是一句「讓它隨風去」就真的能隨風去的。世間一切就是這樣的吧,縱使無奈,也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展傑見她閉上眼睛,一副已不想再和他交談的樣子,於是乎他只好轉身離開吧檯。就算再不願意,PUB還是要繼續營業,所以交際、應酬這檔的事,還是必要的。他迅速收起沮喪、落寞的心情,端起自己專門用於交際、應酬的酒杯,雖然有些勉強,但唇邊依然蕩漾著動人、心弦的笑意,風度翩翩地走近窗戶邊那位仰慕地張著一張嘴,半天合不起來的女人身旁。
才短短的幾天,楊筱惠已經開始想念宋宇了,雖然她極力否定並排除這個事實。不知道前幾天沒營業時,他是不是也有來過?若是看到店沒營業,他會不會……唉呀!怎麼滿腦子都是他呢?他有沒有來關我什麼事?幹嘛替他操那麼多心呢?真是無聊!但他為什麼這麼多天沒來了呢?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我要不要打個電話到他公司問問看?也算是朋友嘛!互相關心一下也不為過呀!
不過,他會不會因此認為我很隨便?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唉!還是等他自己出現好了。女孩子嘛,喔,不,是女人嘛,含蓄一點總沒錯……幹嘛?我到底在幹嘛呀?她喝了一口早已冷卻的咖啡,苦澀的汁液由她的口中進入喉嚨,直衝進可憐的胃裡。
「好苦喔!」她不由得蹙起眉。
「既然那麼苦何必喝呢?虐侍自己嗎?」
「奇怪!要你管?」她接得乾脆,也不管來者何人。「你這個人很奇怪耶……」待她抬起頭看清來者時,所有欲出口的話語,全化成一句咕噥和著口水吞到肚子裡去了。
「是嗎?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奇怪了?」宋宇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楊筱惠的臉上忽地飛上兩朵可愛的紅暈。「你這個人都是這麼無聲無息地說冒出就冒出來的嗎?嚇死人不用償命的啊!」
「冤枉啊!我坐在這兒已有一段時間了,而且我也叫過你,只是不知道你神遊到哪去了,理都不理我……」他喜歡看她現在的樣子又羞又怒。「現在反倒怪我?」
「本來就該怪你,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她及時煞住了口。開玩笑!怎麼可以讓他知道,她是因為想他而想得失神的呢!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怎麼樣?」他秉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打算來個追根究底。
「哪會有怎麼樣?」她噘起唇,偏過頭去輕哼了一聲。
「筱惠,你前些日子是怎麼了?怎麼那麼多天沒營業?」他切入主題。他忐忑不安好幾天的心,可是在看到「迎曦坊」打開大門,又開始營業後,才稍稍放下心來的。「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別跟我客氣,知道嗎?」
「沒有所謂的困難,而我也不會跟你客氣的。前些日子只是悶壞了,所以才一個人跑去東部隱居了幾天;不過,現在一切又歸於平靜了,什麼事都沒有……」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謝謝你的關心。哦,對了!都來了那麼久了,居然沒給你倒水,想喝點什麼呢?」她趁著倒水之餘問道。
「謝謝了」他接過楊筱惠遞來的水杯。「給我一壺熱茶好了,對了!」
「茶葉不要放太多!」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知道,怕晚上會睡不著嘛!」
宋宇笑了笑。「是啊!尤其是最近,睡眠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極為奢侈的事了。」
「怎麼說?」她一頭霧水地盯著他俊美的側面發呆,一時之間,竟也忘了自己的手正在飲水機下衝茶,等意識到時,熱水早已溢出,而她的手……
「天!你到底在幹什麼呀?」宋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吧檯內,捉起她的手便往冷水裡放。「在想什麼呢?真被你嚇死了,還好不是很嚴重!」「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嘛!」她趁他不備,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吧檯裡面本來就是熱水、燙水;刀啊、叉的,受點小傷,算不了什麼的。」她無所謂地看著自己那雙被燙紅的手。「死不了的。」
「別什麼事都那麼無所謂,好嗎?」他扳過楊筱惠的肩膀,讓她無法不正視他。「你知道嗎?你這種凡事都無所謂的個性,讓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你知道嗎?」
「別這樣……」她試著掙脫他的禁錮。他熾熱的眼光看得她心好亂好亂……「還有客人在耶!」
「別再逃避我了,好不好?」為了不讓她逃脫,他不由得加重力道。
「好痛……」楊筱惠皺著眉,痛苦地低呼。
在意識到自己魯莽的行為後,宋宇急忙放開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沒怎麼樣吧?」懊喪、悔恨的表情,同時出現在他那張充滿歉意的臉龐上。
「算了!」她先與他保持一公尺的安全距離後,才揮了揮手道:「不過,說實在的,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學年輕小伙子一樣衝動呢?」
如果不是離她太遠,他一定會毫不考慮將她捉起來打屁股。他——宋宇,曾幾何時失控過?開玩笑,想惱怒他,還得上山拜師,修行個幾十年才可能有那個功力咧!但……她楊筱惠,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可以三番兩次、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地讓他失控,天啊!難道這就是上帝所設的遊戲規則——「一物克一物」,誰都跑不掉?
「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了!」雖然氣得牙癢癢的,但……他總算是個紳士,基本的禮貌還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