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俞伶
紀嵐的臉紅得更厲害了。她的確沒把和邵立夫熱吻的事告訴吳玉芙。這種事,她自己都醜得想盡快忘掉,怎麼可能告訴別人,況且……她怎麼說得出口。
「你別胡亂栽贓。」她神色倉皇地急急辯解道。
吳玉芙見狀,心沉得更深。
「好,反正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答案是什麼你心裡清楚就好。現在,我比較好奇的是你準備怎麼辦?」吳玉芙仍用著尋常的語氣說話,絲毫沒有洩漏她的真正情緒。
「什麼怎麼辦?」紀嵐納悶。
「賭局啊!難道就這麼算了?」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根本就不稀罕他的臭錢。」她充滿鄙棄的口吻。
「我以為你說的是氣話。」吳玉芙驚道。
「我是認真的。我明天就去找陸曼君,把簽約的事取消,然後放自己幾天假,好好地大吃大喝,再去找唐大哥談上全職的事。」
「你決定不管賭局、不管邵立夫?」吳玉芙繼續追問。
「沒錯!就從現在開始。」紀嵐斬釘截鐵、意氣飛揚地喊道。
紀嵐再次來到天堂鳥經紀公司。
這次她不是來送披薩,也沒有小芙在櫃檯等她,因為小芙在畢業後就辭去了天堂鳥的工作,並且到日本遊學,直到前兩天才回來。
她腦海再度想起小芙的話。昨夜,她在床上輾轉難眠,不停地回憶起她和邵立夫之間的種種。
這段日子,邵立夫的確待她不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認真地陪她集訓。當她沮喪時,他溫婉地哄她、鼓勵她;當她開心時,他陪著她一起胡鬧、嬉戲,那感覺——是兄妹之情嗎?不是,因為她對唐紹榮的感覺和邵立夫不同。
在唐紹榮面前,她很自在,從不在乎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得體。對他耍賴、嘻皮笑臉、大聲嚷嚷、大吐苦水……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但在邵立夫面前,她選衣服會猶豫,吃飯的時候會動作斯文;說話時不敢認真看他的眼睛,甚至常常莫名地心跳加速。
這是愛嗎?她不知道,也不敢仔細地想。
「紀嵐,你來了。」陸曼君仍是一身雪白的洋裝,姿態優雅地自門外走入。
紀嵐連忙站起身來。「陸小姐,你好!」
「坐,別這麼客氣。以後跟著大伙喊我陸姊就好了。」陸曼君在她的辦公椅坐下。
紀嵐依言坐下,心裡猶豫著該如何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陸曼君露出明媚的笑臉,親切地開口。「今早,季吉諾打電話跟我訂你的時間,我已經排好了,下個星期三,你們將出外景到普吉島拍攝,這可是一個很棒的機會,你要好好加油。」她興奮地繼續接道:「我手邊還有幾個廠商的CASE,我準備把你的照片拿給他們看。我想,他們應該都會選你作他們產品的代言人,這樣一來,贏得賭局就會更容易些。」
紀嵐見陸曼君滔滔不絕地為她擬了這麼多計劃,心想再不說明自己的決定,可真是太失禮了。
「陸姊,我不想簽約了。」紀嵐終於把話說出口。
陸曼君怔住。「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莫非有別家公司想挖角?」
「不是,陸姊,你誤會我了。」紀嵐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模特兒了。」
「為什麼?」陸曼君訝異地出聲。「你不想贏得賭局嗎?」
「我放棄了。」
「你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她激動地說。「你知道一旦邵立夫輸了賭局,張海成會怎麼對他嗎?那不是區區一百萬就可以解決的。張海成會四處渲染、扭曲事情的真相。屆時,邵立夫不但會聲譽受損,甚至可能無顏在模特兒界立足,你清楚馮?」
紀嵐這時才察覺事情的嚴重性,照陸曼君的說法,邵立夫如果輸掉這場賭局,等於輸了他的事業和前途。天吶!他竟下這麼大的賭注,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他若不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難道是對她……不,這是不可能的。難怪張海成會說他自視過高。
陸曼君見紀嵐低頭沉思,心中稍感安心,並且意識到自己適才的情緒太過激動,幸好紀嵐沒注意到。
「紀嵐,」她輕喊。「告訴我,為什麼你決定放棄賭局呢?你不是已經努力了四個月嗎?」
她抬起頭看著陸曼君,眼中有一絲疑惑。「你說的是真的嗎?邵立夫真的會因為輸了賭局而毀了前程?」她完全答非所問。
陸曼君歎口氣,這小女生專注的時候,還真是心無旁騖,邵立夫也是……唉!
「是真的。張海成是個標準的小人,想想,他一旦得志會如何?」
「可是,經過昨晚的酒會,我的表現難道不能說明邵立夫贏得賭局只是早晚的事嗎?」
陸曼君挑高眉想道,真不知該說她天真呢?還是驕傲?有一張動人的天使面孔和姣好的魔鬼身段並不一定保證能成為知名模特兒,還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搭配。
她咧嘴微一笑。「紀嵐,你昨晚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而且你的外在條件也非常出色,但是這並不表示你一定能成為知名模特兒。你必須讓自己成為各種廣告媒介的寵兒,無論是雜誌上的服裝廣告或各式商品的平面及電視廣告,你的影像不斷地出現在各種傳播媒體上,這樣才能算是紅了,你明白嗎?」
她喝口水滋潤乾枯的喉嚨。「而你現在嚴格說起來甚至還不算是一位模特兒,你認為張海成會認輸嗎?」
陸曼君說得沒錯,紀嵐想著。可是,邵立夫的事業前途關她什麼事呢?況且在他那樣羞辱她之後,為什麼還要幫他?昨天她不是下定決心不理賭局了嗎?
「你是不是和立夫吵架了?」陸曼君見紀嵐不發一言地沉思,想起昨日酒會中邵立夫的異狀。
「啊!」紀嵐自沉思中清醒。
「你和立夫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紀嵐想起她昨天指責邵立夫和陸曼君之間的緋聞時,他絕望的表情。「沒有。」她否認得極不自然。
「那麼你為何要放棄賭局?」
「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再浪費時間。」紀嵐下定決心。
「可是賭局的事你已經花了四個月的時間,你現在放棄,不是前功盡棄了嗎?為什麼不把它完成呢?頂多再花兩個月的時間。」陸曼君極力勸說著。
「就是因為我已經浪費了四個月的時間,去做一件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怎麼能再荒廢另外兩個月呢?」她說得頭頭是道。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呢?」
為了邵立夫的笑容,這是紀嵐心底首先湧出的字眼,這個發現令她驚愕。她再次反問著自己,不,她是為了一百萬,為了張海成輕蔑的目光,絕不是為邵立夫的笑容。
「陸姊,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訴你一聲,我不能和你簽約了,只是這樣。我有事先走了,再見。」紀嵐含笑點頭,起身準備離去。
「紀嵐!」陸曼君揚聲喊住她。「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紀嵐搖了搖頭。
「如果我求你呢?」陸曼君低聲懇求。
紀嵐睜大了眼。
「請你繼續完成賭局。」
「為什麼?」紀嵐納悶,她不懂陸曼君為什麼這麼做。
「我不想失去一位優秀的攝影師,」陸曼君嘴角微微一揚。「我的模特兒需要他。」
是嗎?紀嵐懷疑。真是因為模特兒的關係嗎?不是因為陸曼君自己?
紀嵐莫名地怒火攻心。「對不起,愛莫能助!」語畢,立即快步離去。
陸曼君被她突變的態度愣住了。
怎麼回事?生這麼大的氣。自己說錯了什麼嗎?邵立夫怎麼辦?絕對不能讓張海成毀了邵立夫,她得想想辦法。
夜深,巷弄寂靜無聲。
唐紹榮整理好卜奇屋的廚務工作,為自己泡了壺咖啡,正準備結算今日的營收時,突然門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對不起!打烊了。」他略帶歉意地抬頭望向高大門。竟發現——
「小芙」他驚呼。「怎麼這麼晚了還出門?很危險的。」
只見吳玉芙木然走來,一語不發。
「怎麼回事?」唐紹榮擔憂地問道。
忽然,吳玉芙撲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唐紹榮有點失措。他輕拍她的背。「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
小芙向來最討厭別人哭哭啼啼的。
他不斷地輕拍她的背,直到哭聲停止,懷中的人兒不再顫抖。
「怎麼了?」他在她擦乾眼淚,喝過熱咖啡之後關心地問道。
「邵立夫愛上紀嵐了。」她哀傷的口吻。
「什麼?」他驚訝地脫口大喊。「邵立夫愛上紀嵐?誰說的?」
吳玉芙把事情的始末說出。
「紀嵐說得沒錯,你太武斷了。」唐紹榮冷靜地說道。
「是嗎?為什麼邵立夫不合理地那麼生氣?這一點道理都沒有!」
「這很難講,畢竟我們不是當事人,光聽小嵐的片面之詞,怎麼能判斷呢?」
「Whynot?」她霸氣地說著,繼而接道:「唐大哥,這四個月中,紀嵐有沒有什麼情緒異常?或是一些戀愛症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