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俞伶
紀嵐瞪她一眼,想到自己真成了白老鼠,也忍俊不禁。
「一百萬的確是筆大錢,我若想盡快完成夢想,的確需要它。」紀嵐止住了笑,認真說著。
「而你還衝動地把錢往外推。」她忍不住輕斥。
「我哪裡想那麼多。」紀嵐無辜地辯解。
「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你真的覺得模特兒是『取悅大眾的丑角』?」吳玉芙一臉疑惑。
「其實我不是指模特兒這個行業,而是……」紀嵐沉吟一會兒,想著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一個人一旦出了名,大眾便很容易將關心的焦點指向她的私生活,而媒體也爭相捕風捉影地報導。於是,這些蜚短流長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你說這不是醜角嗎?」
吳玉芙思量她的話,內心頗贊成,但……
「事情本來就有正負兩面。你不能只看它不好的地方。想想看,被人盲目地崇拜,不是件很新鮮、過癮的事情嗎?」她臉上充斥沉醉之情。
紀嵐看出個中端倪。「難怪你要來天堂鳥當總機,原來早就居心叵測了。啊!」她驚叫。「你這呆瓜,剛剛你該暗示我推薦你當『白老鼠』的。」她一臉懊惱。
「我?」她伸手指著自己。「別鬧了,你存心讓邵立夫輸掉這場賭局。」
「為什麼你當白老鼠就會讓邵立夫……」她頓了一下,遲疑地問道:「是邵、立、夫,沒錯吧?」
吳玉芙點點頭。
「難道我參與他就會贏?」她不明白。
吳玉芙斬釘截鐵地說道:「沒錯!你見過身高一五五的模特兒嗎?況且,我的長相太平凡了。而你,身高雖然只有一六三,但你長得很可愛,笑起來又甜,雖然舉止粗魯些,但我相信邵立夫一定有辦法把你調教得女人味十足,顛倒眾生,而贏得賭注。」
「瞧你說得煞有其事,怎麼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優點。而且你太妄自菲薄了,你不覺得自己嬌小玲瓏,還有一頭如雲的烏黑秀髮、纖細勻稱的四肢,你才真的惹人憐愛。」
「還有更好的理由嗎?」吳玉芙見她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地讚美自己,忍不住追問道。
「你還忘記我圓滾滾的身段。你見過這麼胖的模特兒嗎?所以,」她有力地下結論。邵立夫必輸無疑。
吳玉芙不苟同地搖搖頭。
「紀嵐,邵立夫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在模特兒界雖然時間不長,卻迅速聲名大噪。除了優秀的攝影技巧外,還有獨特的風格,他抓住了模特兒的潛在特質,所以他的作品總會令人驚艷。」
「因此你認為他會贏得賭局?」紀嵐提出疑問。
「這只是原因之一。」吳玉芙肯定說道。
「是嗎?和他打賭的人不是得過獎,應該蠻有實力吧!」她偏頭想了想。
「張海成的化妝技術的確不差,也得過『最佳造型創意獎』,他的風格屬於前衛派、走時代流行尖端,而且他用色大膽,往往令人眼睛一亮而眩惑其中。」
「所以,他未必會輸嘛!」
「不,我還沒說完。」吳玉芙繼續說明。「但是他的作品在多看幾次之後,你會發現,無論是誰到了他手中全都成了一個樣,美麗動人而且風情萬種,但卻因此抹殺了模特兒。」
「你說得我迷迷糊糊的,請說得簡單點,別扯那些專業知識,聽得我頭好痛。」紀嵐揉著太陽穴,一臉苦悶。
「拜託,我已說得這麼簡單,你怎會聽不懂呢?況且我一句專業術語都沒說,你真是笨得可以!」
「好,我笨,行了吧!」她懶得再爭辯。「反正你已看準邵立夫會贏就是了。而我,」她指著自己。「我才不管他贏或輸,反正我都可以賺到一百萬。」
吳玉芙聞言一驚。「不行,你一定要好好和邵立夫合作贏得這場賭局。」
「為什麼?」紀嵐疑惑地盯著她。
「反正你不能讓邵立夫輸。」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是贏或輸,干吳玉芙什麼事?紀嵐想。
「喂,你不覺得這是個減肥的好時機嗎?」吳玉芙態度一變,一本正經地說道:「自從你去卜奇屋後胖了多少?難道你不想瘦回去?以前的你,身材可是玲瓏有致。」
「哦!」紀嵐哼了一聲。
這倒是真的。在她還沒去卜奇屋之前,不……是在她還沒迷上西點前,她的確較現在苗條許多。都怪唐紹榮,他的西點做得太好吃了,讓她一吃便上了癮,自此陷入難以自拔的深淵。
「現在你老是穿寬鬆的T恤、牛仔褲,難道你不想念衣櫥裡那些合身的美麗衣裳嗎?」吳玉芙仍意猶未盡地說道。
「也還好啦!」她邊看邊拉拉自己身上的T恤。「這些衣服穿來挺舒服的,完全沒有束縛。我動作這麼粗魯,也不用擔心。」她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吳玉芙很擔心,紀嵐可能真的會讓邵立夫輸了賭局。雖然她對他的能力深具信心。
更何況,紀嵐的脾氣硬得很。萬一她心一橫,邵立夫真會被整得慘兮兮。但她該怎麼說服紀嵐呢?她可不想讓她的偶像敗在張海成的手中。啊!對了,張海成。
她不動聲色地試探:「你有發現張海成離開時,看了你一眼嗎?」
「張海成?長得矮矮肥肥、一臉豬相,和邵立夫打賭的那個猥瑣男人?」
吳玉芙瞧紀嵐說得如此不屑,看來不需多費唇舌,便能激起紀嵐同仇敵愾之心,進而和邵立夫好好配合,贏得賭局。
「猥瑣」,她還形容得真是貼切,吳玉芙在心中想著。
紀嵐想起那一眼心中就忍不住想發火。
她忿道:「我當然記得他一副好像我長得無可救藥似的表情、眼神,也不看看自己腦滿腸肥的模樣。」
「所以,你難道不想讓他刮目相看,挫挫他的銳氣。」
「哦!」紀嵐恍然明白。「說來說去還是希望我能乖乖的和邵立夫合作,幫他贏得賭局。」她忍不住伸手抓住吳玉芙的領子,語帶威脅。「老實說,你暗戀人家多久了?」
只見吳玉芙臉上泛起一片潮紅,有著少女的嬌羞。
紀嵐則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姿態。「你這笨瓜,既然暗戀人家就該自告奮勇當『白老鼠』。」她鬆手,放開吳玉芙。「你沒聽過『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那還用你來告訴我?」她給紀嵐一個大白眼,臉上的紅暈已退。「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邵立夫嗎?」
紀嵐聳聳肩。「我不知道。」
「只要與他合作過的模特兒都喜歡他,希望成為他的女友,甚至妻子。」
「你太誇張了,瞧你把他說得好像梅爾吉勃遜一般。」
「他的確不帥,但你不能否認他有一種特殊氣質非常吸引人,最令人佩服的是,有這麼多美女對他投懷送抱,他卻不心動,總是與她們保持距離。」
「嗯,這麼說來,他好像是個不錯的人。」她沉吟一會兒。「也許他早就有女友了。」
「不,沒有。他唯一的緋聞就是……」吳玉芙瞄了一眼身後的辦公室,然後靠向紀嵐耳邊輕語:「陸曼君。」
「陸曼君?她是誰?」紀嵐嗓音不變。
吳玉芙急得立刻搗住她的嘴。「你一定得這麼大聲嗎?想害我被炒魷魚啊?」
紀嵐撥開吳玉芙的手。「我哪裡大聲了。」她無辜地辯解。
吳玉芙拳頭緊皺,真想拿塊撒隆巴斯把紀嵐的嘴封起來。
她催促著紀嵐。「三百元給你,趕快回卜奇屋。送披薩送這麼久,唐紹榮可能以為你出事了。」
「我才不管他呢!他竟敢在我的華健錄音帶上動手腳,我要很慢才回去,看他能怎麼樣。而且你還沒告訴我陸曼君是誰?」
吳玉芙翻翻白眼,她怎麼會有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朋友?
「我們到學校再說,你快點回去啦!」她已受不了地從櫃檯走出,急急將紀嵐往外推。
「你最無聊了,」她啐罵。「每次話都不一次說完,愛吊人胃口。你別推,我回去就是了。」
吳玉芙這才放手。
「學校見。」她急忙說道。
「學校見。」紀嵐說得不情不願。瞧她那樣子,好像我是掃把星似的,她在心裡嘀咕著。不過,陸曼君到底是誰?
她帶著疑惑,離開天堂鳥經紀公司。
第二章
紀嵐以時速三十公里的車速悠哉悠哉地騎回卜奇屋。
這回,沒再聽著WalkMan沿路唱歌,她腦袋裡正忙碌地轉著賭局的事。
她向來對情感不是很敏銳而且慢半拍。
記得她第一次離家住校,同寢室的同學第一夜皆因思鄉病而痛哭,唯獨她沒事,但瞧大伙哭得柔腸寸斷,她為自己的冷血而慚愧不已。
竟外的是,一個星期後的沁涼夜晚,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宿舍天台上,淚水不自覺地汨汨而下,遠處火車呼嘯而過,她好想回到父母身旁。
當然,她不能率性而行,只能望著滿天星斗,期盼假日盡快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