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陳馡
童詠璦楞楞地讓小玉扶她回房,繼續她未完的工作。
她實在是太傻了,以為只要贏得那一百兩銀子,趙嬤嬤就會依言放她離開紅花院。宋嬿和婆婆的叮嚀還猶言在耳,她怎麼會傻到去相信一個專靠花言巧語維生的趙嬤嬤?
她真是太傻、太傻了!
「徐總管,小姐起床後滴水未進。」小玉來到帳房通報徐福,並擔心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深怕會被責罰。
「小姐起床後,可有刁難妳?」徐福放下帳冊,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玉。
小玉是府裡頭管事陳嬸的女兒,不僅乖巧而且懂分寸,所以這次他特別讓陳嬸把小玉調去服侍將軍昨晚以三百錠金子換回來的女子。
三百錠金子,也許對一般平民百姓是筆一輩子也不敢想的數目,但對三代皆為武官的護國將軍府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看到少爺花了三百錠金子所帶回的竟是那日在宴席上的紅衣女子時,他心中雖然有點驚訝,但也不禁開始揣測,這女子未來究竟會在將軍府佔有多大的地位?
「小姐並沒有刁難我。」儘管她是府裡管事陳嬸的女兒,但在將軍府,只要犯錯,不分大小,都得依規定接受府裡的責罰。
「小玉,好好服侍小姐,別出半點岔子,小姐若不肯用膳,就由她去吧。好了,妳先退下吧,若有其它事記得再來稟報。」徐福的心思又回到帳簿上,一手靈活地在算盤上撥弄著。
小玉點頭應好,接著便轉身退出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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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出到日落,童詠璦一直待在蓮池中的涼亭內,沒有半絲生氣地看著池中水鴨在戲水。她沒有心思去思考下一步,也沒有任何的想法在腦中閃過,她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待那個該出現的人。
「小姐,用點東西吧。」小玉看著涼亭桌上的點心,從早到晚已換上無數盤的食物,卻都一一原封不動地被撤下。她知道小姐好像不是很開心,但就算不開心,也不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吧?
童詠璦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依然還是看著湖面上的水鴨。
小玉歎了口氣又說:「小姐,日頭快下山了,小玉扶小姐回房休息好嗎?」
童詠璦仍是沉默不語。
小玉搖了搖頭,走過去扶起童詠璦,將她送回房內休息,以免夜晚風大著了涼。
夜裡,徐靖來到房裡,看到一桌豐盛的菜餚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只是笑了笑,然後命小玉把桌上的食物撤走。
待下人把食物撤走後,他來到床邊,與童詠璦四目相視。
見徐靖這麼突然地出現在她眼前,童詠璦並沒有半點閃躲的意思,她明白他給了趙嬤嬤好處後,所圖的就是她的身子,只是她不曉得他究竟給了趙嬤嬤多少好處,才讓趙嬤嬤捨得把她這一塊到了嘴邊的肥肉往將軍府送。
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眼底開始慢慢燃起了一些慾望,且逐漸加深中。
「為什麼不用膳?」徐靖湊近她,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味。
她冷冷地睨著他。
「妳不用表現得像個貞節烈女一樣,這招對我而言是沒有用的。」他手指輕撫上那細白的臉龐。
童詠璦嗤笑,原來他以為她是在耍手段對付他。
「我想妳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徐靖開始低頭解她身上的衣服。
他等得夠久了,從她第一次點燃他身上那股烈焰起,想要她的渴求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現在她終於在他眼前了,可以讓他一解這因慾望而灼痛的渴求。
「住手!」童詠璦撥開他的手。
「哼,妳真以為自己是貞節烈女?我說過了,別再裝出那副聖潔的模樣了,那個樣子,實在很不像是從紅花院出來的妓女!」他特別加重妓女二字的音量。紅花院出身的她,不是早該身經百戰,對男女間的事純熟到不能再純熟,為何要裝出一臉不解世事的模樣,難道是為了要引起他的注意?
她早已經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了,既然如此,就不需再繼續假裝下去了,這樣子裝清純,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厭煩了。
徐靖又開始動手解她的腰封。
「住手!」童詠璦亮出一把匕首,迅速地往徐靖手上砍去。這是她多年來一直隨身帶著的匕首,也是當年娘要她用來護身的武器。
徐靖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儘管身為武將,反應能力已快於常人,但仍閃避不及,右手臂仍是讓她劃出約一寸長的口子來。
「妳!」他憤憤地看著一臉鎮定的她,她手上的匕首已沾了他的血。
手臂上的傷口,正流下一滴一滴的鮮紅色液體。
氣氛頓時凍結,空氣中充滿了緊張。
「如果你敢再靠近一步,我馬上就自我了斷!」童詠璦把匕首放在自己的頸間。
雖然這些年在紅花院看過許多男歡女愛的事,但對她而言,當年母親教導的三從四德,仍是她唯一信從的目標,她不會因為在紅花院看多就變得隨便起來。
她相信只要時間一久,徐靖自然會對她的反抗感到厭煩,到時他必定會把她逐離將軍府,屆時她再想法子將瞎眼婆婆自紅花院接出即可。
她堅定地看著徐靖,絲毫不畏懼他的憤怒。
「來人呀,將軍受傷了!」童詠璦大聲喊道。
將軍府的僕傭立即很有效率地帶來了大夫,為他包紮傷口。
待總管徐福趕到房內時,只見房內籠罩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徐靖一臉陰沉地讓大夫包紮著傷口,不發一語。
大夫滿頭大汗地為他清理傷口,再三確認無大礙後,才細心地將傷口包紮起來。一旁的小玉,早已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而童詠璦卻平靜得彷彿啥事都沒發生一樣。
傷口料理好後,大夫便先行告退。
徐福向前欲扶徐靖時,他忽然使勁地揮開徐福的手,然後氣憤地步出房間。
「小玉,好好服侍小姐。」徐福匆匆扔下這句話便趕緊追了出去。
眾人離開後,小玉重重地歎了口氣,「小姐為何要刺傷將軍?」口氣中帶了點怨懟及不解。
這些年來,先不論多少王公貴族的女兒想要嫁入將軍府,光是將軍每回立功後,皇上親自賞賜的美人就不知凡幾,但將軍一律不理不受。直到小姐出現後,她原以為將軍有意要將紅花院出身的小姐納為小妾,怎知她卻不知好歹的傷了將軍!將軍府規嚴苛,意圖行刺將軍可不是什麼等閒小事,可以一笑置之,過了就算的。
「小玉,我累了,想早點歇息。」童詠璦坐在床鋪上,床褥上還有一攤血跡,看得讓人怵目驚心。
她望著那攤血跡,想起了那雙怒火中燒的褐眸。
「讓小玉幫小姐換上乾淨的床褥吧。」小玉拿來乾淨的床褥換上後,再幫童詠璦換上較輕便的衣服。
待小玉退下後,屋子只剩下一盞小夜燈。
當夜,童詠璦就同那盞小燈相視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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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昨天一天未進食的小姐今天會有胃口想吃點東西,所以小玉一早便吩咐廚娘準備一桌豐盛的菜餚。
童詠璦看著香味四溢的食物,卻只是搖搖頭。
她只願意喝水解渴。
但水能解身體的渴,卻無法解決她想逃離將軍府的渴望。
渴望……她好想逃離這個比紅花院守衛更森嚴的牢籠!
相較於池中的水鴨如此快樂地在戲水,她在將軍府中的日子簡直平靜得像死湖水般,毫無變化。她看看周圍的水蓮,淡雅嬌艷地一朵朵盛開在池邊,也倒映在清澈見底的池面上。這種既不愁吃、又不愁穿的日子,平常人應該要開心滿足地感謝老天爺的賞賜;但她卻毫無感覺,只感覺體內那股想逃離的渴望,更甚於從前在紅花院時。可是憑她一個弱女子,恐怕是插翅也難飛離這堅硬如石的地方。
晌午,小玉還是端來豐盛的菜餚,見童詠璦一人呆立在池邊,臉上的憂愁實在令人有點不忍。
每個假藉各種名義前來借住一陣的名門之女,個個莫不是歡天喜地地住進來,整天巴望著將軍能抽空多看她們一眼;只可惜在將軍眼中,她們是比蒼蠅還討厭的東西。而現在將軍主動把小姐接進府中,就等於是宣告了她的地位不同於其他人,但小姐看來似乎是不怎麼領情,難道外頭的世界有比將軍府好?
「小姐,吃些東西吧,您已經一天未進食了,再這樣下去身子骨會受不了的。」
童詠璦依然搖頭,不語。
「吃點東西吧!吃完東西後,我可以帶您四處看看,順便認識一下環境,好嗎?」小玉熱絡地拿起筷子遞給童詠璦。
吃點東西吧,吃完東西後,我可以帶您四處看看……這些話忽然讓她有了一些想法。
腦海中的想法逐漸成型後,她便拿起筷子開始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