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琉風
她眼眸中飽含的情意幾乎讓耶律齊滅頂,他動情的伸手碰觸她的臉頰……
正在兩人情意綿綿之際,表演吞劍的人突然伸手入懷,下一刻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短劍。他奮力一揚,短劍去勢如電,直奔遼王的咽喉。
耶律齊瞥見此景,人影一閃也衝上大殿;他一移動,表演雜耍的一群宋人跟著拚命往大殿上奔去。
好在遼王及時伸出雙掌夾住短劍,反手一甩,短劍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沒入刺客的胸口。
他才是大遼的第二高手!連齊兒的武功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可惡的宋人,居然妄想在他的壽筵上刺殺他,破壞他興致的人都該死!
此時,席間眾人才如夢初醒,大殿侍衛與遼國武將紛紛湧上前,與表演雜耍的宋人展開一場搏鬥。
趙傾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的國人與遼人奮力廝殺,鮮血幾乎染紅了大殿;宋人雖一一倒下,但他們毫不畏懼,前仆後繼,一波波地企圖靠近遼王。
她是大宋的公主,也是遼國的太子妃,在執意嫁給耶律齊之前,她曾考慮過她和耶律齊必須克服國仇家恨,最終才能生活在一起;而此時此刻的情景,既在她意料之中,卻又遠超乎她的想像!
為何她的國人要刺殺遼王呢?她想叫卻叫不出聲,想阻攔卻不能出手。
當一個大殿侍衛砍下一個女童的手臂,將女童踢倒,準備一刀砍下女童的頭顱時,女童驚恐與絕望的眼神讓趙傾城心痛難當,她身形一閃,本能的躍了過去,抬腿踢飛了大殿侍衛的長刀,從鬼門關前救回女童。
眾侍衛與武將見她是太子妃,怕不小心傷了她,因此都不敢盡力與她搏鬥,而趙傾城武功精妙,不容小覷,一會兒工夫便又救下幾個宋人;眾人只得團團圍住以趙傾城為首的宋人,卻不敢妄自先動手,場面頓時呈現僵持之勢。
趙傾城出手後心知大錯已經鑄成,她此番救人,無疑是向大遼證明她和此次暗殺事件有瓜葛。她暗歎一聲,愣愣地站在人群當中。
此時,人群外突地傳來一聲怒吼:「趙傾城!」
隨著熟悉的怒喝聲,人牆分開,耶律齊俊美的面容充滿殺氣,他的臉色鐵青,眼神陰鬱的瞪著她。
「我……」趙傾城無奈的低語,臉上露出一個淒苦的笑容。「我是遼國的太子妃,也是大宋的公主,請原諒我的無奈。」
「妄想加害我父王的人都得死!」耶律齊殺機盡現,一拳揮出擊向趙傾城。
多麼諷刺的一幕!國仇與家恨之中她必須抉擇其一,她若選擇耶律齊,必定要與她的國家、她的父王為敵;她若選擇大宋,那麼與耶律齊生死一戰,勢在必行。
她是大宋公主,國家是她與生俱來、無可推卸的責任,她怎能讓她的國人死在眼前?
她是遼國的太子妃,耶律齊是她一生最大的夢想,她又怎能和他動手?
趙傾城神情木然地站立在原地,雙目緊閉,等待耶律齊致命的一拳。
只聽見砰的一聲,耶律齊那一掌並沒有打在她身上;她張開眼睛,卻發現身邊的盤龍柱被打裂,耶律齊的手指骨節處一片瘀青。
趙傾城心痛得忍不住用小手輕輕包住他的拳頭,她的溫柔與情意讓耶律齊心頭一震,害怕她會影響他的理智,反射性地甩開她的手。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躲?你為什麼是宋人?」耶律齊暴怒狂吼。
他不忍傷她!這個念頭讓趙傾城心中充滿了甜蜜,雖然兩人的未來悲喜難定,但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就足夠讓她快樂很久了。
如果她不是大宋公主、他不是遼國太子,那該有多好,他們就可以簡單的戀愛,擁有簡單的幸福。
「只可惜我不僅是宋人,我還是大宋公主,同你一樣,家國責任與生俱來。」趙傾城幽幽一歎。
「不錯,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護定了這幾個宋狗?」耶律齊刻意忽略她眼中的黯淡,目中殺氣再現。
趙傾城默不作聲,用沉默表明她的態度。
「該死,是你逼我殺你的!」耶律齊被她惹惱,狂怒的大吼。
「你不能殺我,殺我就等於殺了你父王。」趙傾城害怕他有所行動,猛地退後兩步,情急之下,忍不住拿遼王的性命相威脅。
她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如果他倆已相愛,那為何還要生死相搏?為何不能攜手笑看風雲,共看夕陽無限好?
她一語既出,四座皆驚,遼王更面色不善的冷聲道:「好大的口氣!」
他早就聽聞長樂公主的聰明睿智,因此在宋遼聯煙的事情上,他並非太過於反對;他期待耶律齊的魅力能讓趙傾城轉而對大遼死心塌地,一身本事都奉獻給大遼。
然而此時趙傾城的表現讓他非常失望,在遼國太子妃和大宋公主這兩個角色中,她更傾向於扮演大宋公主——一個有二心的太子妃對遼國來說是一個隱患,他已經有心要慢慢除去她。
「父王,您武功蓋世,這幾個宋人武功又如此不濟,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他們為何還會執意前來刺殺您呢?他們會這樣做,必定是有備而來。您看,他們現在哪裡像是失手的模樣?」趙傾城侃侃而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傾城沒有料錯,剛才父王雙手夾住的匕首必定被抹上奇毒!傾城精通醫理,願為父王療毒。」
遼王聞言臉色劇變,遼後則著急的宣召御醫,一場歡樂的慶典於是被迫草草結束。
不久御醫證實了趙傾城的猜想,遼王的確已身中一種罕見的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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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傾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與她相處的每一刻都緊張刺激、提心吊膽,上一刻還快樂如飛翔於九霄雲外,下一刻卻痛苦如墮入十八層地獄。他的心被她緊緊揪住,是不是他已不由自主地開始淪陷?
為了愛情,她可以捨棄生命;為了救她的國人,她竟也可捨棄愛情?如果她真的如此仁道善良,為何又會心狠手辣地輕易殺死他那尚未出世的骨肉?
耶律齊不得不承認自己愛上了這個如謎一般的大宋公主,他坐在床邊,貪看著趙傾城的睡顏。
等今日替父王療毒的方法有了眉目之後,明日父王也許會下令斬下她的頭顱,揮師南下進攻大宋。
也許今日的探望就是永別。
耶律齊搖醒趙傾城,佩服她居然能在環境如此惡劣的牢中熟睡。
「齊……」趙傾城瞇著眼幽幽一歎,雙臂一攏,勾住他的脖子。
「你不害怕父王以為這次的行動是你策劃的嗎?」耶律齊沒有抓下她的手臂,他微微托住她柔軟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她的存在。
「如若是我,我又怎麼會傻得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下?父王必定會明白這一點。」趙傾城將頭靠在他的懷內,感受他的體溫。
耶律齊欣賞她的鎮定,長歎一口氣道:「你雖然沒有參與這次的暗殺,但是你已經把你的立場表露出來,有朝一日大遼與大宋交戰,你若得知大遼的機密,就算你再痛苦、再掙扎,終究還是會向大宋告密,對嗎?父王若想到這一層,他又怎能留你在我身邊?」
趙傾城愣住了,她的確沒有想到這層。思慮至此,她不禁在耶律齊懷中輕顫。
耶律齊摟緊了她,「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若愛我,想和我長相廝守,就應該像一般的公主那樣,六神無主、驚惶失措地尋求我的保護,而不是站出來替人出頭。」
「如果我不站出來,一定會良心不安。」趙傾城喃喃輕語。離開耶律齊她寧願死,可是如果不維護自己國家的人,她還算一個人嗎?
「我曾恨你沒有良心,可現在我又多麼希望你是沒有良心的,這樣我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為難。」耶律齊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傾訴自己滿腔的怒氣和愛意。
「齊,你會為難,是否意味著你已經愛上我了?」
這個女人!到此時還執著於這個問題。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我不可能因為愛你而拋棄國家。你留在我身邊,就像一顆毒瘤,我又怎能留你?」
趙傾城在他的懷裡怔住,她輕輕推開耶律齊,直視他的雙眼。「這個想法其實不是你父王的,而是你的對不對?」
耶律齊的眼裡有說不盡的憂傷,他緩緩地道:「無論是誰的,你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大宋公主,你愛錯人了。」
「我沒有愛錯人。」趙傾城固執的反駁他,接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會說出這番話,只是因為你還不夠愛我。」
「如果我夠愛你,今天的場面,你想我會怎麼做?你究竟想要控制我到哪種地步?除了你,難道我眼裡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甚至是國家、道義、家族?」他害怕自己也許真的會為了她而改變!一個心裡只有她的耶律齊會是個怎樣的人?這個念頭讓他害怕、讓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