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了草

    「怎麼了？」裴觀日看著弟弟，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去等著，我找到她就會回來的。你不用擔心，回去好好陪觀月，她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不，大哥，你跟我回去！」在這種情況下，他絕對不可以讓大哥一個人在外面，他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不敢保證大哥會不會做什麼傻事，但是他一定要防患未然。「大哥，你聽我的，我們一起回家，一起想辦法。」裴觀星一把抓住大哥的手，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樣。

    裴觀日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轉過身望向遠處，心情彷彿回到七歲以前，那麼孤獨、蒼涼。

    失去她，他一無所有。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當初他們要相遇？

    要他改變主意嗎？怎麼可能？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找她，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成為她的家。他哀傷地閉上眼睛，懊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觀星，你說我該怎麼辦？」

    「大哥……」裴觀星擔心地看著他，不知道該怎樣勸他。

    「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勸我，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如果沒有她，我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就算你把我的人留下，我的心也留不下來了，我要去找她，不停地找，直到我死的那一天。觀星，你回去吧，好好地對待觀月。」

    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目的和意義都不相同，裴觀日是一個忠於感情的人，對他而言，裴緋緋在他的生命中佔著極其重要的地位。他愛她，他的一生因為有她而變得有意義；失去她，他的情感便無所依托。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胸有大志的人，他不想去爭那些名利權勢，他只想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地過著平凡的生活；但現在……

    也許，他早該照觀星的話去做，如果不先得到她的人，他便沒有機會得到她的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已經離開了他。

    我會離開你的。

    那麼，等妳再次日來的時候，見到的將是我的墳墓。

    緋緋，妳不相信我的話是嗎？那麼，我會向妳證明，我對妳的感情是認真的。

    丟下弟弟，裴觀日獨自一人離開了。為了他心中的愛，他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他很清楚，找不到她會有怎樣的結果，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裴觀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大哥逐漸離開他的視線。

    「大哥，你太傻了！」為了一個女人賭上了自己的生命，這樣值得嗎？

    ☆☆☆☆☆☆☆☆☆☆☆☆☆☆☆☆☆☆☆☆☆☆

    「妹妹，妳回來了呀！」

    嚴靚宇剛回到家，迎接她的便是兄長熱情的懷抱，她迅速地往旁邊一閃，逃開他的魔爪。「哥，是什麼事讓你這麼興奮呀？」

    「妹妹，抱一下都不行嗎？」嚴紹宇悻悻然地放下手。

    「不行！男女授受不親！」嚴靚宇義正辭嚴地拒絕。

    聽到妹妹的理由，當哥哥的嚴紹宇差點暈過去，拜託！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的妹妹怎麼卻越活越古代了呢？

    「靚宇，妳真的是我的妹妹嗎？」

    嚴靚宇瞄了他一眼，「正好，我也懷疑你是不是我哥哥？」

    有他這樣的哥哥……唉，不知道她上輩子造了多少孽？

    「別問這麼無聊的問題，我當然是妳哥哥了，我可是看著妳從媽的肚子裡鑽出來的。」

    哈，真不知道是誰先無聊的！

    和他說話，她都累得困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我跟你說，今天我可做了一件大好事！」嚴紹宇洋洋得意。

    嚴靚宇翻了個大白眼，「我知道，你什麼時候不在做好事呢？拔了爸爸最心愛的盆栽，你說是讓它回歸自然；剪破媽媽最喜歡的裙子，你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讓同學替你做作業，你說是給他一個助人為樂的機會。我看，就算你殺了人，你也會說你是在助人家早登極樂，是吧？」要她相信他做了好事，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聽到妹妹的冷嘲熱諷，嚴紹宇可不服氣了。「我很認真的，我真的做了好事，妳要相信我。」

    「我也沒開玩笑，那你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這件事妳也會贊成的，我讓裴緋緋離開裴觀日了。」

    什麼？嚴靚宇吃驚地看向他，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這麼做？」她的語氣中帶著不悅。

    嚴紹宇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是為了拯救觀日！妳知道嗎？他居然喜歡上他的母親！妳說，這怎麼可以呢？這可是違背人倫的！所以，我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這個好辦法。今天我約裴緋緋見面，她也答應了。妳說，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是你個頭，自以為是的傢伙！

    嚴靚宇差一點破口大罵，忍了忍，她才憋著一肚子火沒好氣地道：「你把事情都搞砸了，你會害裴觀日傷心的。」

    「妳不贊成我的作法嗎？難道妳支持觀日嗎？」他忍不住怪叫。

    「我當然支持他，你知不知道，他和裴緋緋根本不是親生母子，他們壓根兒什麼關係都沒有！」笨蛋大哥！硬生生把人家拆散了，還敢在這裡誇口他做了什麼大好事！她真恨不得把他海扁一頓。

    嚴紹宇一愣，「他們不是母子關係？誰告訴妳的？妳糊塗啦？」

    「糊塗的是你！」不想再和他浪費唇舌，嚴靚宇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嚴紹宇木然地呆在原地，不能理解她的話。

    裴緋緋和裴觀日不是母子關係？這怎麼可能呢？裴緋緋明明說裴觀日是她的兒子，觀日也沒有否認啊！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第七章

    「緋緋，數千年的生命，不老的容顏，妳真的無法捨棄嗎？為了這些，妳寧願放棄一個真正愛妳的人？」

    「覺靈……」

    「難道妳一點也不愛他？十八年前，為了照顧他，妳離開了我，現在妳卻為了躲開他的愛而回到我的身邊。緋緋，妳真的想清楚了嗎？」

    「覺靈，我……」面對眼前女子的質問，裴緋緋縮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虛。

    女子叫覺靈，同裴緋緋一樣，也是水晶妖精。

    二十年前，覺靈和她一起來到人間尋找快樂。她們在一起住了兩年，直到兩年後那個下雨的晚上，

    藍色光芒的水晶劃破了雨幕，落到一個小男孩腳下。

    裴緋緋喜歡在夜晚的時候化作水晶穿梭在美麗的夜空，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她，把她當作美麗的流星。

    那個下著暴風雨的冰冷夜晚，她看到了他，蜷縮在雕像下無助孤獨的他，不哭也不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知道他不快樂；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也變得好痛、好痛，天空在下雨，她的內心也在下著傾盆大雨。

    她好同情他，同情這個沒有笑容的小男孩，所以，她落到了他的腳邊，讓他看到她。

    在那個時候，她就決定她一定要教會他怎麼笑、怎麼快樂。

    因為他沒有親人，所以她讓他叫她「媽咪」；也困為想靠自己的力量撫養他，她離開了覺靈，開始學著獨立。

    是的，為了他。

    一開始的時候，他封閉著自己，不願開口說話；為此，裴緋緋天天在他身邊死纏爛打、威逼利誘的教他說話。

    終於，他拗不過她，開口說話。

    第一次，他用著不太標準的音調，艱難卻認真地說：「緋緋，我喜歡妳！」

    當時，她欣喜若狂，為自己的成功沾沾自喜，但是她忽略了兩件事。第一，他喚她「緋緋」而不是「媽咪」，說明他並不希望她當他的母親；第二，他說他喜歡她，這其實是他對她許下的一個承諾。

    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但是她卻沒有認真地放在心上。

    她愛他嗎？她不知道。

    但是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不堅持娶她，她願意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生活。

    可是……他要娶她，所以她逃避了。

    覺靈在她的身邊坐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緋緋是她疼愛的小妹妹，她不願意看著她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緋緋，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妳離開他，除了讓他痛苦之外，對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一點幫助也沒有。妳是在乎他的，對嗎？」

    「覺靈……」裴緋緋可憐兮兮地偎在她的懷裡，仰頭看著她，心裡也很矛盾。「我不要他難過，可是如果哪一天，我的牙也掉了、頭也禿了、皺紋爬滿臉，我會覺得很恐怖。」想到這裡，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妳不是一直喜歡人類的生活嗎？我們的生命雖然長久，我們的容顏雖然永世不老，但是我們的生活卻單調而乏味；和人類比起來，我們缺少一樣東西，就是家。作為妖精，我們不可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家，我們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數千年之後，當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們的血脈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