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了草
第一章
她的名字叫作裴緋緋，她沒有年齡，或者說，因為她活得太久，已經忘了自己的年齡。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精嗎？不管你信不信，她就是。
裴觀日高大挺拔的身影倚在廚房門口，微瞇的雙眼鎖住廚房裡忙碌的嬌小身影。
七歲那年，他遇到她。
那是十八年以前的事情──
下著暴風雨的冰冷夜晚，他獨自一人蜷縮在市區的一尊大雕像下，看著無情的雨幕，他的心裡有種蒼涼。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在街頭流浪、乞討，過著飽受欺凌的生活，他從不說一句話，總是以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高高在上的老天。
七歲的他，有著超乎同齡孩子的成熟，他沒有名字，人們都叫他「乞兒」。
他感受到雨夜的寒冷，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沒有御寒的作用，破破爛爛的，像一張被人丟棄的漁網。
他再一次品嚐到什麼叫孤獨，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與年齡不相符合的哀傷與絕望。
他只有七歲……
就在這個時候，他與她相遇。
一顆閃爍著美麗藍色光芒的小小水晶落到他光裸的腳邊，他被美麗的光芒吸引住，一時之間，他居然忘了自己的寂寞與哀傷。
他好奇地把水晶撿起來，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細地欣賞著。
好美！這是他看過最美麗的東西！他在心裡讚歎著。
看了好久……
「喂，小鬼，你還要看多久呀？」
他嚇了一跳，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聲音？看看周圍，沒有人。
「我知道我很漂亮，不過你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我會害羞的。」那個聲音繼續說著話。
他並不害怕，因為那是一個很和善、很美妙的聲音，那個聲音讓他感覺到溫暖。
他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但一無所獲。
「別到處看啦，我就在你面前。」
在他的面前？
他呆了呆，目光落到他面前的小小水晶上，然後驚訝地張大嘴巴……他在水晶裡面看到一個可愛的少女。
「你好！我是水晶妖精裴緋緋，很高興認識你，小鬼。」她向他揮了揮手打招呼，很可愛地笑著。
小鬼？他不喜歡她對他的這個稱呼，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並不討厭她，因為她的笑容讓他感覺很溫暖。
雖然她是妖精，不過認識這麼可愛的妖精應該不是一件壞事吧？
「小鬼，把我放到地上，我要變大！」她在水晶裡頭蹦蹦跳跳，還把手放到頭頂扮演可愛的小白兔。
他聽話地把水晶放到地上，很快地，小小水晶越來越亮，那片藍色的光芒也逐漸地擴散；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開始顯現，越來越清晰、越變越大……
終於，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看呆了。
「喂，我很漂亮吧？」少女在原地轉了一圈，可愛的臉蛋湊近他。
他呆呆地點了點頭。
「唉，我就知道，我不漂亮還有誰漂亮呢？」少女很自大地說著，瞅了瞅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她又笑了。「你好髒！你只有一個人嗎？」
他再一次傻愣愣地點頭，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
「真可憐！」她同情地歎息一聲，一根手指撐住自己的小腦瓜子想著；不一會兒，她提出了一個建議，「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我就當你的媽咪，照顧你，好不好？」
她當他的媽咪？
他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然後慌慌張張地搖頭，他才不要她當他的媽咪，她看起來沒有比他大多少嘛！
「你不用客氣啦，就這麼說定囉！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咪，你就是我的孩子，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你很高興吧？對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不如這樣吧，不管你以前叫什麼，現在我給你取的名字才算，你要跟我的姓。
叫什麼名字呢？叫什麼呢……對對對，叫觀日！裴觀日，很好聽的名字吧？呵呵呵，我就知道我是個天才，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一級棒！好，就這麼決定啦！」她自顧自的說著，完全不理會他人的感受。
討厭，沒看見他在一邊拚命地搖頭嗎？
剛有了名字、有了媽咪的小男孩鬱悶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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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觀日，你起床啦！過來幫媽咪做早餐吧！」
十八年以後，她依然那麼年輕、那麼可愛，一點也沒變；而他卻已經由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長成一個成熟俊挺的男人了。
他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自稱是他媽媽的小妖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他從沒叫過她一聲媽咪，但是十八年來她卻把他當兒子。
他二十五歲了，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傻傻的小男孩了，她沒有發現嗎？
「咦？不要呀？好吧，那就去叫觀月和觀星起床，他們也該上學了。」她邊說邊忙著做早餐，「嗯，該放鹽了。」
他依然不動。
裴觀月和裴觀星是收養他三年後，她從外面撿回來的兩個一歲大的娃兒，她同樣讓他們叫她媽咪，而他則成為了他們的哥哥。
如今，裴觀月和裴觀星已經上了高中一年級，而他正好是他們學校的英語老師。
「你還不去啊？」
他移動步伐了，只不過他是往她的方向移動，從她的身後抱住她，挺拔的鼻子輕嗅她的髮香。
「小妖精！」
啥？有沒有搞錯！
「喂，你很沒禮貌耶！我是你的媽咪，辛辛苦苦養了你十八年，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禮貌地對我？不叫我媽咪就算了，居然還叫我小妖精，你就不能跟觀月、觀星學學嗎？」真不知道當年她幹嘛想不開把他撿回家。
「妳不是嗎？」他的鼻子來到她的頸項。
「是是是，我是小妖精！但那是你能叫的嗎？沒規矩的小子！啊……你幹嘛咬我脖子？」她回頭怒瞪他。
「我餓了！」他一臉無辜。
餓了啊？好，那就原諒他這一次。
「餓了應該吃飯，不可以咬人的。乖，去叫醒觀月和觀星，馬上就可以開飯了。」她哄著他，樣子真的很像一位溫柔的母親。
他輕笑，笑她的單純。在她的臉上輕啄一下之後，他放開了她。
這麼多年，他養成了偷親她的習慣，但她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覺，她從不拒絕他的親吻，也從不拒絕他的擁抱。
難道，她把這種舉動當成是兒子對母親的依戀嗎？
他想是的，不過他從沒把她當母親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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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飯桌上，一家四口人坐著。
裴觀月是一個文靜秀氣的女孩，渾身充滿了才氣，她是Ａ中的才女，深得老師和同學的喜愛。
在她身邊坐著的是她的「孿生」弟弟裴觀星，孿生的說法是裴緋緋自己說出來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只有去問她了。
「媽咪，今天我們要進行數學測驗。」裴觀月突然抬頭說。
「數學測驗？是不是算一加一等於幾？這個應該很簡單吧？」對「數學」這個名詞不是很理解的裴緋緋大膽地猜測。
「噗！」裴觀星當場噴飯。
「喂，不准浪費糧食！」身為人母的裴緋緋立刻開始說教，「你懂不懂『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涵義？農夫伯伯種米是多不容易啊！」
裴觀星摀住嘴偷笑，裴觀日則舉起「事不關己」的牌子，斯文地享用著盤中飧。
「媽咪，我們的數學沒有那麼簡單啦！」要不然她就不會老是考不及格了。裴觀月悶悶不樂著，沒有用餐的心情。
唉，這次數學考試，她一定又會考砸了；想起數學老師那張可怕的臉，她就不寒而慄。
「不簡單嗎？」裴緋緋還是沒有概念，她向來不重視這些的。「那就跟老師說妳生病了，不考了，管它有多難啊！」逃避困難是她的一貫作風。
「哦……媽咪！」裴觀月無力的呻吟。
「怎麼，這個辦法不好嗎？」
裴觀星可惡地笑著，插了一句話：「糟透了！」
裴緋緋當場給他一記狠踢，正中膝蓋，又準又狠。
裴觀星當場垮下笑臉，抱住自己的膝蓋哀號：「媽咪，妳好狠呀！嗚……我就知道沒爹的孩子最可憐了。」
有一個年輕、漂亮、天真、可愛的媽咪是不錯啦，可是如果這個媽咪太潑辣、太野蠻的話，那就有待商榷了。
「臭小孩，你活該！誰教你侮辱天才媽咪的天才辦法！」
「嗚……我只是實話實說嘛！」真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的人是怎麼了，為什麼都不喜歡聽實話呢？
「你還說！相不相信我把你掃地出門？」她扠腰瞪著小兒子。
「嗚……媽咪不要啦！」要是被趕出家門，他就無處可去了。「媽咪，我不敢了，原諒我吧！」裴觀星舉雙手投降。
「好了，吃完了嗎？我要去上班了……」裴觀日掃一眼其他三人，「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走的？」
「大哥，我要！」裴觀月、裴觀星異口同聲，一起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