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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有容

    「懷嫣。」

    是楚……楚颻?她忙睜開了眼。真的是他!不由得心裡一陣激動,在夢中未干的淚又在眼眶中打轉。「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快離開這裡,葛……宏居會要你的命!」她以為這裡是天煞門。「不用擔心,這裡不是天煞門,你受傷了。」他緊握著她的手,「什麼事都不要擔心,專心養傷,嗯。」

    他的話勾起了她所有的記憶,記起來被送到醫院前在天煞門時候的一切。

    葛宏居要她殺了楚颻,那時她只覺得既傷心又痛苦,殺楚颻她一千一百個不願意。又想,活在葛宏居的魔爪下,那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會受威脅去做不喜歡的事,死了他就控制不了她了,死了就不必再被報父仇的事而壓得透不過氣……於是她拿出了「生死劍」按下了第二顆鈕。

    沒想到她也有按第二顆鈕的一天!

    「為什麼……我要活著?」有誰知道她活得多麼痛苦?

    「你當然要活著。」楚颻的眼中淨是賀懷嫣從前所熟悉的深情。「要為我而活著,你說過你愛我,不許你在未實踐愛我的承諾時就離開我。」不同以往的溫和,他的話語中多了一份令人無法拒絕的霸氣。

    以為那一劍足以要命了,這才對他表露心聲,而今……

    「我知道我的那番話一定令你很困擾。」她壓低了眼瞼,傷口隱隱作痛地令她鎖了眉,深吸了口氣,她說:「我知道你一直喜歡著葛蘭,我無意介入。」楚颻之所以會對她說他愛她,只怕是出於同情,要她安心罷了。

    「葛蘭?」楚颻淡淡一笑,「他只是我的工作夥伴,我的心自始至終都只有你。」

    「可……你曾經說過……」她無法忘記當他說他心中只有葛蘭時,在她心中造成的傷痛。

    「不管我以前說過什麼,我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的愛她,他不會把「恨」當借口地想留她在身邊,一個人若真的恨一個人會巴不得對方離自己遠一些,怎可能一心一意地想留對方在身邊?至於葛蘭的事他不想多解釋,生怕多說了些什麼,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她是一個好強的女人,絕對不會希望別人知道她的失意、脆弱。

    「這突來的幸福叫我有些不安。」就好像一個人處於黑暗中習慣了,一旦將他帶出黑暗,對於光明他一樣不適應。

    「這早是你該得到的。」她的話令他感到心疼。同樣年齡的女子,哪個不活得快樂自信。而賀懷嫣卻一直都不知道幸福為何物。「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有些不高興哦!」他凝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把我打下崖那件事的真正內幕?你差一點成了那件事的犧牲品。」他也對她採取了一些報復了,不是?

    「那件事我也不是真有能力幫你,只能助你以生存下來機率較高的方式殺你。」

    「再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該讓我知道的。」

    「你一開始就一副恨我極深的樣子,我在那時候說,只怕你根本聽不進去。」

    「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她掩嘴而笑。

    是了!女孩子本來就該是這樣。高興的時候就笑,不開心時可放聲大哭宣洩一下,而不是像從前那樣,什麼心事、什麼情感都往心頭裡擱。

    「懷嫣,你適合笑。」那模樣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彷彿再沉重的心情也能化開了一般。

    賀懷嫣微微地斂住了笑,「人生好像沒什麼值得開懷的理由。」

    「兩個相愛的人在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能夠走在一塊,這就是理由。」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你的笑容只屬於我,我一直這樣期待著。」

    感動化為淚水滑落臉龐,賀懷嫣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活到了現在才明白幸福的感覺,但願、但願這遲來的幸福能永永遠遠地持續。

    楚颻和賀懷嫣的深情對話全落入正要推開門進來的葛蘭耳中,她的心無法感受到他們彼此的深情,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冰窖。

    不是早就知道楚颻是不可能會愛上自己的嗎?為什麼、為什麼看到他對賀懷嫣的深情時,心裡頭仍克制不住地嫉妒賀懷嫣呢?

    在那一剎那間,她甚至邪惡地想。如果當時沒要舞流雲準備直升機待命,以賀懷嫣的情況勢必失血過多而死。

    若真的如此,那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賀懷嫣還活著,為什麼?

    她一方面如此想,一方面又禁不住地自責。

    老天!我怎麼會這樣?就算賀懷嫣死了又如何?楚颻一樣不會喜歡上我的。我的心地怎麼會那麼壞?竟期待別人死,以成全那遙不可及的幸福。

    我……怎會變成這樣?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

    門外傳來叩門聲。

    「請進,門沒有鎖。」賀懷嫣正吃著方才楚颻離開前幫她削好的蘋果。

    待在醫院也近一個星期了,楚颻每天再忙也都會撥空到醫院陪她,他對她的心她看得到。

    推門而入的是葛蘭,彼此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對於她的來訪,賀懷嫣仍有些訝異。

    「葛蘭小姐,請坐。」對於她,賀懷嫣並沒什麼特別好惡,只覺得她似乎不怎麼喜歡自己,甚至,有些不明顯的敵意。不過……這些自己都能瞭解。

    「你的傷好些了嗎?」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到這裡作啥?車子駛近了醫院,莫名地就開過來了。

    「好多了,謝謝。」賀懷嫣一向不太習慣和不太認識的人打交道。可為了化解葛蘭的敵意,她表現得主動,而且親和多了。「關於我能搭上直升機急救的事,得謝謝你。」這些事是楚颻告訴她的。「沒什麼,會救你是意料之外的事。」當初她會建議舞流雲準備直升機,那完全是擔心楚颻的安全,其他人她沒考慮那麼多。

    賀懷嫣感覺自己的謝意被摒除在門外,她有些尷尬的一笑,「還是得感謝你。」

    葛蘭聳了聳肩找了個位子坐下來,無意間看到茶几上削得實在「奇貌不揚」的蘋果。老天!一顆好好的蘋果給削成月球表面,該人的技術也未免太好了吧!

    明白了葛蘭臉上嫌惡的表情,賀懷嫣想到方才楚颻專心努力於削皮工作上的樣子,兩者的表情一聯想起來,她不覺莞爾的揚起嘴角。

    「這蘋果怎削成這樣?」她後頭又加了一句,「你敢吃?」然後又覺得這句話有些過分的又加了一句,「我想這蘋果應該不是你削的吧?」

    賀懷嫣搖了搖頭,「蘋果是楚颻削的。」

    這麼早他就出現在這裡?葛蘭只覺一股不是滋味的怒火漫燒在胸口,她瞇著眼看著那顆蘋果。密警組織的高層長官親自為一個女子削蘋果?他那麼驕傲的性子,竟會寵溺一個女人到這斯地步?

    目光一掃整齊折疊在一旁的躺椅,葛蘭冷著聲音,「楚颻他昨夜不會就在這裡照顧你吧?抑或打從你受傷之後,他每天都在這裡陪你呢?」

    面對葛蘭咄咄逼人的語氣,賀懷嫣怔了怔,楚颻對她好她知道,可是……有時也得顧及一下葛蘭的心情。她想,葛蘭是喜歡他的,於是她說:「他大概擔心葛安居若知道我沒事又會找上我吧。」

    「他找上你又如何?他現在手中已經沒有籌碼要你事事聽命於他了。」不知道為什麼,葛蘭就是看不慣賀懷嫣現在那張幸福的臉,賀懷嫣現在的幸福是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賀懷嫣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會想辦法讓這張臉垮下來。

    「奶媽她……」這回她離開了天煞門,可是奶媽仍在葛宏居手上,一日不救出奶媽,她一日不能放心。

    「你擔心葛宏居拿你奶媽的生命威脅你?」她給了賀懷嫣一個不甚明白的冷笑。「那你放心好了,他沒這機會了,除非他有『通陰』的本事。」

    「通陰?」她說這話是啥意思?「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明白一些?」

    「你奶媽死了,為了不連累你,為了保全你,她已經給葛宏居殺了,你現在聽清楚了沒有?」

    「死了?」她拿在手中的蘋果滑落地上,一雙美眸中淨是不可置信的憂傷。「不、不會的!奶媽她……不會死!」奶媽說過,要看她披婚紗,要看她風風光光的嫁給楚颻,奶媽說過的話怎麼能忘了?!騙人!她騙人!

    賀懷嫣瘋了似的把手腕上的針給拔除,不顧胸口的傷口才好些,她沒命似地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喂,你……」也不過死了個人而已,值得那樣大驚小怪嗎?葛蘭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不明白對一個下人她哪來那麼深的情感?葛蘭伸手要拉她,沒拉到,只見她往門外衝了出去。

    葛蘭是騙人的!奶媽她一定還活著。賀懷嫣一面揮淚,一面沒命地往前衝,壓根兒沒注意到過大的動作已經使得胸口的傷再度裂開,鮮血滲出了紗布,染紅了襯衫。

    忽地,她撞到了堵內牆,對方在地往後退,眼見要跌出去之際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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