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蘇浣兒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良禽擇木而居,靳堯死了我當然也會另擇良人,我喜歡你,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女人,難道不行嗎?」
「心甘情願?如果妳是心甘情願,那妳就不會把那頭大熊放到溪邊,打算害死我和蝶兒。」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瑤華猛地住口,因為她驚覺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承認了一切。
歐陽雍容瞅著她,「媚兒,我留妳在身邊,雖說是為了查探靳堯的下落,但這麼多年來,我自認沒有虧待過妳,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是因為……」瑤華怔怔地看著他,終於說出實情,「那是因為你從沒認真地把我放在心裡。你雖然封我為後,可對我卻沒有半點真感情,更沒有對瑾妃的一半憐惜,以及對楚蝶衣那小丫頭的一半寵愛;所以我嫉妒,我恨,我嫉妒你身邊的其他女子,我恨你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我……」
歐陽雍容長歎口氣,「媚兒,感情是無法勉強的。」
「我不想勉強你,我只要你多看我一眼,多關心關心我,不要把我孤伶伶地留在三聖觀中,我只要陪著你,照顧你,那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歐陽雍容搖頭,「媚兒,我說過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即使我有心要留妳,但是靳堯肯嗎?如今他所圖謀的,不就是妳和這片江山嗎?」
「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愛他,我愛的是你啊!打從你把我從馬上抱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你了。這麼多年來,我愛的也只有你,根本沒有想過他。」瑤華上前撲進他的懷中,小手緊緊抱住他,「王上,別不要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你啊!」
「媚兒,愛人的方法有很多種,有人希望能永遠留在心愛的人身邊,陪著他、伴著他;有人則希望為心愛的人付出一切,只希望他能幸福、快樂。但無論如何,愛一個人,絕對不是去傷害別人,甚至剷除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那樣的愛,只是一種霸佔,而不是真正的愛,妳懂嗎?」
瑤華放開他,仰起頭問道:「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要你放棄楚蝶衣那丫頭,你願意嗎?」
歐陽雍容想都不想就搖頭了,「不可能!我愛蝶兒,我不可能放棄她!」
「那,如果要你從江山和美人中選一樣你要哪一個?」
歐陽雍容緩緩睜大雙眼,「江山?美人?」
「對!那丫頭是敦煌日天,如果她死了,相信你和歐陽徹也將永無寧日,但你又說不可能放棄她,所以我現在要你立刻決定,看看你是要楚蝶衣,還是要江山,如果你選了江山,那麼靳堯會馬上殺了楚蝶衣;如果你選了楚蝶衣,那就交出傳國玉璽,從此退位。說吧!你要哪一個?」
歐陽雍容陷入掙扎--
放棄楚蝶衣?不,他不能放棄她!如果放棄她,那她就得去面對那個冷酷殘暴的靳堯,這無疑是送她入地獄。
不放棄她?那麼瑤華和靳堯勢必會以她的生命來威脅自己交出越國。可靳堯是那樣殘酷,那樣視生命如草芥的一個人,否則大哥又怎會罷黜靳堯,轉命自己來掌理越國?所以現在他如果真的把越國交給靳堯,那無疑會替越國帶來一場人間浩劫,他不能不為越國無辜的百姓著想啊!
他該怎麼辦呢?
歐陽雍容抬起頭看向瑤華,突地,一個念頭閃入他的腦海。
他以快得令人昨舌的速度伸手掐住瑤華的脖子,一字一字地說道:「我都不選,我選擇讓妳帶我去找靳堯!」
第八章
幽暗的小房間裡,傳來楚蝶衣亂七八糟的嚷嚷聲:「喂!放我出去,我肚子餓了,我要吃東西,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門口那名漢子一聽到楚蝶衣的叫嚷,便忍不住地摀起耳朵。
天啊!這個越國的王后也未免太聒噪,太會大呼小叫了吧?居然從正午時嚷嚷到現在都快未時二刻,叫嚷了足足快一個時辰,而且各種用來罵人的用語全讓她用上了。好比現在,就聽她叫道--
「靳堯,你這天殺的王八羔子!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你這傲慢鬼、殘忍鬼、無聊鬼、餓死鬼,你存心想餓死我,存心不給我東西吃是不是?
告訴你喔!你再不給我東西吃的話,我就罵死你的祖宗十八代,罵衰你的子孫十五代,連你的大老婆、小老婆、中老婆、不大不小老婆、不大不小不中老婆,我通通都要罵!我還要罵你的左鄰左捨,罵你的伯伯,叔叔、阿姨、姑媽、姑丈、姨爹、姨娘,我還要罵你的……」
楚蝶衣就這樣絮絮叨叨,嚷個不停,一點也沒有一國之後所該有的氣質。
這時,靳堯那高大的身子出現在門口,他手裡拿著兩個饅頭,對著看門的漢子說道:「開門!」
漢子依言把門打開。
門一開,楚蝶衣的聲音陡然停住了。她睜著一對滴溜溜的大眼望向門口,一臉的警戒,「你可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祖宗十八代的名聲呢!」
靳堯將手中的兩個饅頭往楚蝶衣身上一扔,「吃吧!」
楚蝶衣接過饅頭,「又是饅頭?你難道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吃嗎?」
「對於一個生命剩不到幾天的人來說,有饅頭吃就很不錯了。」
楚蝶衣哼了聲,「容哥哥會來救我的,他才不會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是嗎?妳對歐陽雍容那個卑鄙小人這麼有信心?」
「容哥哥才不是卑鄙小人,他是勤政愛民的好人,越國的百姓都很愛戴他。」
「愛戴?依我看來,他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罷了!」
「什麼沽名釣譽?容哥哥是真的在為百姓做事。我就親眼看過他在御書房裡批奏折批到天亮,還親自領著大臣到田里視察災情,甚至輕車簡從到民間訪查,一遇到有糾紛的、有冤屈的,容哥哥都會馬上處理。前幾天容哥哥還跟我說,北部地方鬧蝗災,這一年的收成算是完了,所以他要開倉賑災,並吩咐我要領著後宮盡量縮減開支,好省些銀子給百姓用呢!」
靳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是嗎?他做得再好,都抹煞不了他奪權篡位的事實,更無法抵消他奪人妻女的無恥惡行。他之所以表現出動政愛民的樣子,不過是為了彌補心中的罪惡感。」
「不對,容哥哥才不需要彌補什麼罪惡感。他是西聖歐陽徹的親弟弟,即使不封王也是個侯爺,他一出生便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根本就不需要來這兒做什麼越王。」
「正因為他是歐陽徹的弟弟,所以他更該死!歐陽徹又如何?他是西聖,是麒麟四帝,是一方霸主,就可以竊據人家的國家,甚至叫弟弟佔了別人的江山嗎?」
「你錯了!我大哥之所以叫我即位為越王,並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你父親之托!」
聞聲,靳堯微微一震,猛地一轉身,對上歐陽雍容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龐,以及一對澄如明星的眸子。
「雍容?」
「沒錯,正是我!」歐陽雍容兩手背在身後踏進小房間。
乍見歐陽雍容出現,楚蝶衣高興得直嚷嚷:「容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看到楚蝶衣大呼小叫的模樣,歐陽雍容露出一抹放心的微笑,「蝶兒,妳沒事吧?」
楚蝶衣開心地點點頭,「沒事,蝶兒很好,只是蝶兒肚子好餓喔!」
聽到楚蝶衣喊肚子餓,歐陽雍容更放心了,他柔聲道:「一會兒我帶妳回宮裡好好吃一頓。」
「嗯!」
一旁的靳堯諷刺地說道:「回宮裡?我看是回地獄向閻王報到比較快吧?」
歐陽雍容不在意地笑了笑,「把蝶兒放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靳堯瞪著歐陽雍容,「是嗎?我要你的王位,你給得起嗎?」
「這有什麼不可?只是如此一來,我和我大哥就違背了當初答應你父親的諾言了。」
「什麼諾言?」
「當然是那個答應你父王要替你接管越國的諾言。」
「你胡說!父王才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你們用了卑鄙的手段脅迫、欺騙他,對不對?」
歐陽雍容搖頭,「不,這真的是你父親的要求,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問朱祈。」
「朱祈?」
「沒錯,朱祈是你父親的遺臣,他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歐陽雍容一點頭,守在外頭的朱祈隨即踏了進來。
「參見王上,王后娘娘,參見殿下。」朱祈行完禮,抬起頭對著靳堯說道:
「殿下,其實先王在臨終時,原本是想要求西聖陛下將越國納入西秦。」
靳堯顯得有些吃驚,「納入西秦?這是為什麼?」
「因為先王認為,越國處於西秦和夏兩強之中,每每得於夾縫中求生存,長年飽受戰火煎熬,尤其聿皇獨孤瀚好戰成性,嗜血酷殺,令越國百姓終日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