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於媜
「你年紀還輕,身子還乾淨,該想辦法抓住爺的心,莫說是你了,現在這樓裡有哪一個姑娘心裡頭不是打著這如意算盤,一旦讓爺動了心納入羽翼下,就再也用不著過我們這種送往迎來的日子了!」紫蓮漾著笑,耐心的解釋道。
噙著淚眼沉思了好半晌,於棠終於若有所悟的抬起眸。
「可是爺他從來不碰這兒的姑娘的呀!」於棠睜著雙一知半解的眸,困惑的仰望著她。
來了好些日子,於棠就算不想知道,也難免略有耳聞衛昊陽的一、二事。
「傻瓜,你不同呀!」紫蓮愛憐的撫了撫她稚嫩的臉龐道。「你花門未開,還是處子之身,只要想辦法讓爺動了心,這樓裡上上下下誰爭得過你,是不?」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讓爺對我動心?」她畢竟還只是個女孩兒,對於如伺吸引男人還是很生澀。
「爺每天夜裡都會到你房裡,這不就是現成的好機會嗎?」紫蓮意有所指的說道。「雖然爺有個不碰自家姑娘的規矩,但你別忘了他畢竟是個男人!」
紫蓮露骨的話讓於棠羞紅了臉蛋,但她卻牢牢的記進了心裡頭。
蓮姐說得對!
在衛昊陽的掌控下,她注定是無法離開這兒了,既然如此,她就得想辦法替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她不要像樓中所有的女人一樣,每天得端著張虛偽的笑臉,伺候多得認不清臉孔的男人,更不要像每晚許多姐姐被不一樣的男人帶進房裡,發出那種令人害怕的聲音。
她才十五歲,還不懂該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但與其每天過著生張熟魏的生活,她不如這一輩子只倚靠一個男人。
她決定了,她要去獻身給爺,求他收留,給她一個安穩的日子過,就算是賠上清白的身子,她也在所不惜。
小小年紀的她,一夜之間突然懂得了如何替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
仲夏之夜,暖風輕送、萬籟俱寂——
燈火輝煌、徹夜不眠的醉花樓,在三更天之際也已是人聲漸歇、燈火熄盡,所有的庭院樓閣亦淨是一片靜謐。
陡的,一個嬌小的身影悄悄地自別苑閃出,一步步的朝其中一棟尚有燭光的閣樓而去,小心翼翼的腳步像是怕驚動了人。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樓前,輕一使力,大門應聲而開,她難掩竊喜的揚起唇,躡著腳步朝樓上的寢房而去。
來到門前,她難掩恐懼的躊躇了半晌,畢竟即將在這道門後發生的,是她從未經歷過的男女之事——
但,毫無預警的,紫蓮那張帶著抹輕愁的眸卻驀地浮上她的腦海,她只知道,進了這醉花樓,她已注定沒有退路了。
除了想盡辦法替自己掙得一條生路外,她毫無辦法。
一咬牙,她伸手輕敲了下房門,半晌後門應聲而開。
「你來這做什麼?」
一見到門外的身影,衛昊陽的眉頭不覺緊蹙了起來。
「爺,讓我進去!」於棠軟著嗓哀求道。「我有些事要同您說。」
揪眉凝睇了她好一會兒,他終於轉身進房。「進來!」
怯怯的跟進房,於棠不自覺朝床榻張望了下,慶幸爺的房裡沒有女人。
「說吧!」衛昊陽安適的坐在軟椅上,一雙冷眸毫無感情的瞅著她。
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讓她心慌得渾身頻打顫,一雙汗濕的小手緊揪住衣襟,竟再也沒了脫下的勇氣。
「怎麼?來這兒裝聾作啞給我看?」
「爺——」她驚惶得倏然抬起頭,筆直望進他不耐的眸底。
不!她得要討爺歡心,設法留住爺:
一咬牙,於棠一股作氣的脫下粉牙色的衫裙,露出裡頭不著寸褸的稚嫩身子。「求您要了棠兒的身子!」
他瞇起一雙森冷的眸,目光注視她青白交錯的臉蛋。
隨著那道冷漠、毫無感情的目光所到之處,她的身子竟泛起一股不自覺的冷。
「沒秤秤自己的斤兩就想學人玩把戲?」他眼中的冷然,無異是對她不自量力的嘲諷。「你以為這副半生不熟的身子能引起男人興趣。」
「只要爺喜歡,棠兒——棠兒都願意學!」於棠強迫自難堪漲紅的臉擠出笑。
「你是得學,但,那是用來伺候別的男人,不是我!」
別的男人?不!她不要過那種日子,她怕,怕那種身不由己的悲哀,更怕紫蓮眉間那抹哀莫大於心死的愁。
「求爺成全棠兒——」於棠腳一軟,就在他跟前跪了下來。
「是誰教你這些把戲?」他冷冷的睨著腳下的她,眉中有怒。
「是——是紫蓮告訴我——」驚見他丕變的臉色,於棠急忙想收口。「不!她沒有教我這些事,這是我自己——」
「夠了!」他倏地一把攫住她柔軟的下巴,厭惡的嘶聲說道。「女人毫無廉恥的要求,只會令男人倒盡胃口,你給我牢牢記住這句話,立刻回房去!」他憤然鬆手轉身任由她狼狽跌落在地。
「爺——棠兒不想當花娘,不要像其他人一樣,過著宛如行屍走肉的日子,求爺讓棠兒跟在爺的身邊,棠兒什麼都願意做!」
早已驚惶得站不住腳的於棠,倉皇的爬到他的跟前,極其卑微的哀求道。
「你真不願意在醉花樓伺候男人?」他轉過身來,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匍伏腳邊的於棠。
於棠眼睛驀地一亮,遽然抬起小腦袋瓜,忙不迭的搖頭。
「可以!」他挑起眉沉吟半晌,而後爽快的一點頭。「既然你嫌伺候這麼多男人苦,那我就答應李員外替你贖身,他可是出了五千兩的高價,這誠意不小我也不能不給面子,而你,可是坐享現成的李員外的六姨太,以後也只要專心的伺候李員外就成了,你看,我待你可不薄吧?!」他隱隱的勾起一抹佞笑。
「不!」彷彿挨了一拳似的,她的臉倏然刷白。
這城中上下,有哪一個人不知道李員外是個急色鬼,在床上也總喜歡極盡所能的凌虐女人,雖然娶了五個老婆,但是卻全受不了他的變態癖好,全都跑光了。
每回他上醉花樓來尋歡作樂,有哪一個伺候他的女人隔天不是渾身青腫,幾乎下不了床的?
她見過那種慘狀,就算是死,她也絕不願意讓李員外贖了身,過一輩子生不如死的日子。
「這生路我也給你了,是走是留,你就自個兒好好的選擇了。」他漠然的語氣彷彿全不將人的悲痛放在眼裡。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一個是火坑,一個是地獄,他卻鐵了心逼她選擇往下跳。
這一刻,於棠打從心底恨透了這個殘酷的男人!
「我留!」她閉上眸子,木然的吐出一句。
但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後悔留下她於棠在恨意翻騰的心底對自已起誓。
第四章
失眠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天色呈魚肚白之際,於棠才渾渾噩噩的睡去,然而在夢裡糾纏著她的,卻仍是衛昊陽那張冷酷而殘忍的臉孔。
直到一陣女人悲切的哭泣聲驚起了她,那聲音忽遠忽近,像極了幾回夜裡經過紫蓮房裡聽見的聲音——
蓮姐?!一下子,於棠倏地驚醒了,她倉皇的跳了起來,裸著腳,連衣裳也來不及穿,就往大廳奔去。
她知道自個兒昨晚的舉動一定連累紫蓮了!
「爺,別趕紫蓮走,蓮兒除了這副身子,就什麼也沒有了!爺——」女人淒厲的哭喊,在醉花樓向來靜謐的清晨顯得格外令人心驚。
「犯了我的規矩,你該知道後果。」男人的聲音淡漠得近乎無情。
躲在西樓的長廊邊,於棠瞠大眸看著紫蓮哭得聲嘶力竭,早已不復往日的美麗。
而圍在一旁七嘴八舌的,是醉花樓裡所有的姑娘,見紫蓮要被攆出去誰也不曾挺身站出來說句話,反倒是幸災樂禍、暗自竊喜著能將她的客人搶過來。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於棠既害怕卻又愧疚,淚水硬是落個不停。
她想出去為向來疼她的紫蓮說句話、求個情,但經過幾次的教訓,她實在怕極了衛昊陽的無情與冷酷。
每回一見到他那張冷凝的臉孔,她的背還會隱隱作痛,彷彿那道又狠又重的長鞭又再度烙上她的背。
她咬住手腕強忍啜泣,眼睜睜看著紫蓮連同一隻包袱被丟出了大門外,不知不覺用力之深,連已陷入細嫩的肌膚裡的牙齒已將手腕咬出一個血印,都渾然不覺得疼。
「爺,蓮兒不敢了,饒了蓮兒這一回,蓮兒這不潔之身,是注定回不了鄉了,若爺不肯收留,蓮兒該怎麼辦——」
「你在自作聰明的時候,就該想到。」無動於衷的聲音,殘忍的下達命令,「把門關上!」
「爺——」
隨之緊閉的大門,將紫蓮的哭求聲隔絕在外,一群看熱鬧的姑娘們也紛紛笑鬧著各自散去。
於棠躲在長廊邊看著衛昊陽決然離去的修長背影,一顆心幾乎冷到了骨裡。
她咬住唇,極力壓抑即將出口的啜泣,轉身奔回房,躲在床角將自己緊緊抱住,卻仍止不住劇烈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