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樓采凝
「啊!」薇薇聽得一愣。
「呵!我不知道我們這裡還有一位喜歡看人接吻的客人。」他雙手插進褲袋內,撇嘴肆笑著。
薇薇這才轉過身,似乎在這瞬間知道了什麼。
她疑惑地看著孟從罡再看看梁可蓁,已能猜出剛剛孟從罡是為了演戲給她看的。就不知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妳來了。」薇薇揚起臉說。
「對,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可蓁告訴自己,她和他的過去已經真正斷了。
「沒有,那我留時間給你們囉!從罡哥我走了,明天不要再工作了,記得要帶我去玩喔!」她回頭在他頰上印上一吻後,這才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
「這麼晚了,妳還來做什麼?」他轉過身,坐回原來的位子上。
「我明天一早就走,是來跟你道別的。」她濕了眼睫,「剛剛已經打電話向航空公司訂了機票,打算直接從這兒搭機到北海道,自助旅行一陣子。」
「妳要去北海道?」他回頭,鎖住她的視線。這也是她來山上後他頭一次沒有閃避她的眼。
「嗯,雖然語言不通,但那裡的清靜應該滿適合我的。」事到如今,她依舊無法躲開他那對深邃的瞳眸。
他撇撇嘴,「那好,妳終於想開了。」
「你應該很開心。」可蓁苦笑。
「怎麼說?」
「終於可以擺脫我了。」她替他回答。說完,她抿緊唇,強制住自己欲哭出的慾望,「能不能跟我出去走走,那天你說的那個地方。」
「現在?」他眉心一鎖。
「看在我明天就要離開的份上,陪我一下好嗎?頂多就一個小時。」她略帶離愁地說。
「好吧!就一個鐘頭。」他穿上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朝山腰一處空曠的草地上走過去,約莫十分鐘就到了那個地方。
「這裡一片綠油油的景觀,白天比較熱,我喜歡晚上坐在這裡看星星。」隨即他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身後仰望天空。
可蓁也同時坐下,隨著他的目光看著遠方那閃閃星辰,就在這一剎那,她好希望自己能化身為它們,就可以一直守在他身畔陪著他。
「你不問我,有什麼話要說嗎?」她也跟著坐下。
「只要別說些我不愛聽的都行。」他目光微微瞇起。
「我知道。」她笑了出來,此時一陣晚風襲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孟從罡見了,立刻從身上將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這麼晚了出來,怎麼不穿件外套?」
「你還會關心我嗎?」她緊緊扣住那件滿是他味道的衣服。
「妳又來了。」孟從罡轉過臉。
「好,我不說就是了,我也知道我們不能跟一般情侶一樣,分手時還故意說什麼『不是情人還是朋友』的傻話。」
「我們根本沒在一塊兒過,還談什麼分手。」他依舊這般矜冷淡漠。
「嗯,也是,就好像陌生人。」可蓁垂下臉,雙手放在他外套的口袋內,抱著自己,想說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我祝福妳明天一路順風。」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打算折返木屋。
「還不到半小時。」她大聲喊住他。
「妳還真會斤斤計較。」孟從罡停下腳步。
「最後一天了,當然要計較了,要不然就沒有以後了。」她很認真地對他說,「再待一下好不好?」
孟從罡瞇起眼望著她那張委屈的小臉,事實上他也想多陪陪她,可是愈和她在一塊兒,他的內心就極度的開始拉扯。甚至有股想留下她、抱住她、深深吻住她的衝動。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已沒權利這麼做。
過去是他先對不起她、先利用了她,即便事後是真心愛上她,但是那種傷害依舊存在,如今,她可以去找更適合自己的男人、更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所以他必須忍,一定要忍,忍著此刻湧上心頭、身體、四肢百骸的重重慾望。
深深吐了口氣,他走到她身邊又坐了下來,「聽說世祺離婚了。」
「嗯。」她點點頭。
「當初是我挑撥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故意介紹女人給他認識,現在正好是你們復合的時候。」
「是呀!他還在追求我。」她點點頭。
「那就好。」
「我想我和他會有很美滿的未來吧!」可蓁彎起唇線,柔柔一笑,接著將身上的外套還他,「好了,我能夠感覺得出來,你很不耐煩,那我走了,但是,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讓我照張相?」
他接過衣服,疑惑地問:「照相?!」
「就一張相片而已。」說完,她就笑著從褲子口袋拿出一台小型數位相機到他面前,「來,笑一個。」
「卡!」閃光燈一閃,攝下他的影像,從此她的相框將不再空白。
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可蓁拿下相機,凝眉望著他好一會兒,這才在他面前倏而回頭奔去,心底的無奈、糾葛,就此纏著她,將隨著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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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從罡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了,養在後面的公雞也咕咕叫個不停,他才爬起來到果園裡賣力工作,好忘了她今天就要離開的事實。
就這樣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過去了,九點整薇薇又過來煩他,「從罡哥,不是要你假日別工作了?走,我們去玩,逛街也行。」
「她走了嗎?」他沒理會她的這些話,只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說誰?」薇薇疑惑地望著他,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指那個梁可蓁,她呀!天還沒亮就走了。當時我睡朦朦的,只聽見她跟我爸媽道謝告別,張開眼睛看了下鬧鐘,才四點呢!」
「那麼早!」他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已經九點多了,「還過得真快。」
「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吧?我去拿給你吃,吃飽後你一定要帶我去玩喔!」薇薇對他眨眨眼後又跑出果園。
孟從罡搖搖頭,放下工具,走到外頭的階梯坐下,雙手插進外套口袋,卻發現裡頭有個信封類的東西!趕緊拿出來打開一看,裡頭有張信紙還有只玻璃瓶,瓶中有一顆相思豆。
他立刻翻開信紙,上頭寫著:
很多話想對你說,但我知道我會開不了口;也好想祝福你和薇薇,但我沒辦法這麼大方,真的沒辦法,對不起。
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但我只想告訴你,我會愛你,一直愛你……
我愛花,卻一直沒告訴過你,我想做個擁有綠手指的人,所以我可能會去日本學栽種培植技術。至於感情,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相思豆還給你一顆,雖是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但我依舊夢想著它們會有再相聚的一天。
寫了首小詩,代表我的心情,可不能偷笑喔!
瓶裡相思,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仔細數來皆不是,閒時空作相思字。
咫尺天涯,觸摸不及、感覺不到,
恁是多情亦如何,卻只能一味相思。
孟從罡緊緊捏住這張紙,緊閉著眼,看著手中這只僅剩下一顆豆子的玻璃瓶,內心百感交集,簡直難以承受這種痛楚。
她愛他……他也愛她呀!只是他已沒有自信是否可以給她任何依靠和幸福了,尤其是那抹虧欠,已根深柢固地紮在他心口上。
他恨自己!
「從罡哥。」薇薇走了進來,端來一份吐司夾蛋,和一杯鮮奶,「快吃吧!蛋是我煎的喔!」
「謝謝。」他根本了無食慾。
「唉,真是世事多變呢!」她將盤子放在一個石桌上。
「怎麼了?」
「剛剛我出來之前突然看見新聞快報,說什麼今早前往日本的班機好像發生什麼事,很多人受傷呢!」
「妳說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突地大聲對她吼出。
「你幹嘛呀!嚇死我,我沒看清楚嘛!只知道好像起火燃燒什麼的。」她還當真被他這一吼給吼哭了。
然而孟從罡卻二話不說衝出果園,然後坐上自己的二手車,迅速開下山。一路上他不停轉著收音機調頻,想知道最新訊息,但聽到的全是不好的結果,頓時他一顆心全死了!
可蓁,我不該讓妳走,我該留妳下來,明明愛妳,為什麼我要想這麼多?為什麼……是我將妳推上死亡之路的!
一路上他不停狂飆,內心紛亂複雜,就連父母過世後就不曾再掉過淚的眼睛也紅熱了。
第十章
機場內人山人海,一片凌亂嘈雜,哭啼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孟從罡一進入裡頭就和大家一樣,立即詢問櫃檯,「我要查一下失事班機的名單。」
「對不起,名單還沒整理出來,再稍等一下好嗎?」地勤服務員急忙解釋著。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還沒整理出來!」他如同其他焦急的家屬,破口大罵。
「因為我們必須做詳盡的核對,有些人有買機票但並未搭機呀!」對方的口氣也差了起來。
「好,妳就好好給我核對,可不要每每都是媒體比家屬更早拿到資料。」他瞇起眸,心亂如麻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