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喬楚
「走了?難道他對你沒有任何的要求?他買了你今天所有的鐘點就讓你這麼的回家?」他的口氣聽在何夢汝耳中,除了猜疑之外似乎還有一絲……嘲諷。
是她多心了嗎?為什麼她覺得今天的林開平有些陌生?
「開平,你今天……怎麼了?有些怪怪的。」何夢汝的話令林開平露出個極不自然的表情。
「我哪裡有怪怪的?是你多心了吧!」他拍拍機車的後座。「上車吧!我還沒吃晚餐,我們現在就去吃。」
車子飛馳在黑夜繁華的街道,雖然不是下班的交通尖鋒時刻,但由於台北正在挖捷運,道路上的坑坑洞洞令機車好幾次差點失去平衡。
一輛排放烏煙的公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噴了他們滿臉滿身的廢氣。
「媽的,什麼東西!」他十分不斯文的咒罵著,未料一個不注意,又衝撞到斜角的一輛私家房車。
車子停了下來,駕駛者怒氣沖沖地環視了一下後車身,雖然並沒有任何損傷,但口氣仍帶著指責。
「喂,你到底會不會騎機車?撞壞了我的新車,看你怎麼賠得起!」
林開平滿腹的怒火正無處可發洩,挑高了雙眉,握著車把的雙手更加重了力道。
「你瞪什麼瞪,想打架嗎?」對方的口氣也極沖。
由於車子阻擋了其他車輛的通行,引來了不少責難的眼光。
何夢汝跳下機車,走到兩部車子中央。
「對不起,先生,剛才我男朋友不是故意要撞上你的車,真是抱歉!」她只是想平息一場不必要的爭執,哪裡知道林開平像吃了火藥似的咆哮起來。
「夢汝,你幹嘛跟他道歉!又不是我們的錯!」
「開平!」何夢汝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林開平呀!
「好啊!不是你的錯,那你是說我不對了?看來不給你這個臭小子一個教訓,你還真不知好歹!」對方說著便捲起了袖子,一副要開打狀。
林開平也跨下了機車,像失了控的火箭衝至對方面前。
「幹嘛!想打架嗎?」
「開平——」何夢汝硬將他往後推了下,連忙向對方陪著笑臉道:「對不起,是我們不對!我男朋友他今天心情不好,希望你多多諒解,好嗎?」
也許對方被何夢汝真誠的態度所打動。「今天就看在你女朋友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了,哼!」說完便將車子駛離。
「哼什麼哼!」林開平又想衝過去,何夢汝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住他。
「開平!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心情不好也不必找別人打架!」
「是!我今天是心情不好,我就看不慣他那跋扈的態度,他以為有部車子就多神氣!我告訴你,改天我就要開一部比他更拉風的車子,看他還得意不!」他心裡極不平衡的怒吼著。
今天要是開著高文鳳那輛跑車,他也不必忍受道路上坑坑洞洞的不舒服,甚至也不必吸公車排放出的廢氣,更不用去看別人的臉色!
總歸一句話,他要是有輛車——不!他要的不只是輛車,而是錢。
「開平,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不是還沒吃晚餐嗎?我請你去吃牛肉麵,你不是最愛吃永康街老王的牛肉麵嗎?」何夢汝看得出他是真的「心情不好」,耐著性子安撫著他。
林開平似乎也察覺自己今天過於失常,極力克制住心中的不平衡,二話不說的跨上自己已經有點「嫌惡」的機車。
「就去吃牛肉麵吧!」
望著熱騰騰的牛肉麵,林開平非但沒有一點胃口,反而像面跟他有仇似的瞪著面。
這家老王牛肉麵店已將近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也許是因為懷舊的關係,店面仍是破舊不堪,十分簡陋,並沒有因生意興隆而特意裝潢。
林開平突然想起昨晚和高文鳳去的意大利餐廳,那種富麗的裝潢,那種高雅浪漫的氣氛,令他像個賭氣似的孩子,硬是把面推到何夢汝的面前。
「我不吃了,你吃。」
「我吃?你不是還沒吃晚餐嗎?」何夢汝把面又推回他面前,像哄孩子般地道:「不管有什麼事不順心,也不要餓壞了自己,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夢汝……」
「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她溫柔的口氣令他心中有了絲絲的愧疚。
他不該因自己的失常而將憤怒發洩在她身上,她是無辜的。
而今天,他是吃錯了什麼藥,竟會對她發脾氣?!
不!他不該這麼對她,她沒有錯。
他默默無言地低下頭吃起牛肉麵。
何夢汝只是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但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開平今天的失常,不該只是「心情不好」這四個字這麼簡單吧?
吳莉萍不敢相信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自從情人節那一晚之後,她就好像再也連絡不上高非。她原以為是因為高文穎回國,所以高非忙著陪兒子,沒想到他卻是忙著陪一個酒女。
像打翻了一大缸的醋,吳莉萍差點就要直衝到高非的辦公室,但是——
她拿起了話筒,撥了雜誌社的電話。
她相信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林開平不相信幸運之神會這麼快降臨到自己身上。
看看報紙上那一大篇幅的徵人啟事,他的額頭竟微微地沁出汗來。
「非?」正在尋找一批年輕的尖兵,他早耳聞高非有意將「非?」交由高文穎經營。
而今這個徵人啟事,不也正是他向上爬升的一個大好機會?
他唇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不由自主的拿起放在公事包內已久的履歷表。
他一定要進「非?」,而且要靠他自己的能力。
他要讓高非對他——刮目相看!
雖然何夢汝和高文穎不過是當年的一面之緣,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由高非的口中,她好像認識高文穎很久很久了。
對於高文穎,她甚至有了想再見他一面的念頭。
雖然她對他的印象仍停留在當年那粗淺的一面之緣,但是她從沒有忘記過他。
就如同玉珮一直戴在她身上一般,難道真如高非所說的,這全是緣分?冥冥中的牽引?
而他可還記得她?
高文穎看著傭人陳媽放在他桌上的牛皮紙袋。
「陳媽,這是什麼?」
「不知道,剛才在信箱發現的,上頭只寫了少爺你的名字,也許是寄給你的吧?」
「好,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高文穎實在想不出誰會寄東西給他。牛皮紙袋上除了他的名字外,什麼也沒寫,想當然耳,這牛皮紙袋絕不是「寄」來的。
他把紙袋拆了開來,發現只是一本當月的雜誌,他實在搞不清楚對方寄這本雜誌有何目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翻開雜誌,一見到那醒目的標題,他的兩道濃眉緊蹙了起來。
名企業家×非迷戀酒女
他把整篇報導仔細看了一遍,雖然表面的「x非」並未寫明是高非,但明眼人一看必然都心知肚明,報導中的「x非」指的就是他的父親高非。
迷戀酒女?父親會迷戀酒女?可能嗎?
報導中寫得繪聲繪影的,就連酒店的名字,還有酒女的名字,甚至那被打上馬賽克的照片,無不令高文穎觸目驚心。
他並不是不贊成父親續絃,但若真如報導中所說的,對方只是一名二十出頭的酒女,那不免讓他憂心忡忡。
難道父親真的迷戀上一名酒女?
他的思想絕不落伍,職業本不分貴賤,年齡更不是問題,但他太清楚父親的個性,也相信父親不是個會「迷戀」上酒女的人,莫非是這個酒女想打知名度,或者是她另有企圖?
企——圖?!
對!她一定是有所企圖,否則她為何要送這麼一本雜誌給他?
他甚至認定這本雜誌是她送的。
為了要弄明白她到底有什麼企圖,也為了維護高非的名譽,他決定要去探探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何夢汝才一踏入酒店,發現所有的人正以一種她前所未見過的眼光看著她,眼光中還透著深深的醋意。
「如夢,恭喜了!」說話的是酒店一名叫仙仙的女孩。
「恭喜我?」何夢汝還是不明白她所指為何事。
「如夢,你還真是黑瓶子裝醬油,手腕高明極了!」另一名正在化妝的雅雅也瞟了她一眼;一直以來,她視何夢汝為眼中釘。
「仙仙、雅雅,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何夢汝快想破頭了,還是找不到答案。
一直坐在一旁梳頭而沒有吭聲的文文,看不過仙仙和雅雅對她的嘲諷,壓低聲音說道:「如夢,你知不知道你出了名了?」
「出了名?!」她正想問清楚原因,文文便把雜誌攤開來,放到她面前。
何夢汝一看雜誌上的報導,大吃一驚,胃中一陣翻滾。
「怎麼會這樣?」她有些失神。
雖然高非天天來捧她的場,但是她與高非的關係就像忘年之交的朋友,每一次高非總是和她聊聊天後就離去,從未對她有任何的要求或企圖。
而這篇報導竟把高非寫成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認為她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歡場女子,這簡直污蔑了她與高非之間純潔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