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伊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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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天氣清朗,沈瞳兒拉著丫環小梅一塊兒上街去,她先是興致勃勃地買了不少胭脂花粉,現下又興致高昂地進了間販賣珠花髮簪的鋪子。
「兩位姑娘需要些什麼?我這鋪子裡有這城裡最美麗的首飾。」鋪子的老闆熱絡地迎了出來,為上門的客人展示鋪子裡的珠花髮簪。
沈瞳兒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首飾,遲疑地輕蹙著眉,小小聲地問著身旁的丫環。「小梅,我戴上這些東西會好看嗎?」
這些首飾實在太華麗了,五顏六色的珠光幾乎快閃傷了她的眼!
「小姐不論怎麼裝扮都好看。」小梅笑道。雖然她從沒見過小姐裝扮華麗的模樣,但是光憑小姐那張甜美可人的臉蛋,想必怎麼裝扮都美麗。
「是嗎?」沈瞳兒仍然半信半疑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位小姐,咱們這鋪子裡的首飾可都是城裡最美的,包準會讓你更美上三分!」鋪子的老闆大力吹擂著。
「真的?」一聽老闆這麼說,沈瞳兒的眼睛一亮,興致立刻被拉抬起來。
她拿起一支綴滿翠玉的髮簪,左瞧瞧、右看看,然而平時妝扮清雅的她,實在想像不出自己華麗而嫵媚的模樣。
不過,既然小梅和老闆都這麼說了,她登時充滿了信心,相信段南淵也會喜歡精心妝扮後的她吧!
五年前,當她被奶娘帶到段家,見到段南淵的第一眼起,她就決定要一輩子待在他的身邊,儘管他老早就忘了她那時的宣告,但她的心裡卻不曾有片刻或忘那一日的情景。
她還記得,她坐著的他的臂彎有多麼強壯;也還記得,她倚偎的他的胸膛是那麼溫暖厚實;她更記得,當她湊上去親吻他時,那唇片相貼的觸感是何等的溫軟甜蜜……
從他來到她生命中的第一天開始,她想要成為他的妻子、長伴在他身旁的決心便從來沒有改變過,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心意也日益堅定。
可惱人的是,段南淵待她雖算是縱容而寵溺,卻和男女之情一點關係也扯不上,她知道他只把她當一個小妹妹、小娃兒看待,她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曾發現她早已蛻變成一個小女人了!
更氣人的是,這五年來,段南淵雖不是縱慾好色之徒,卻也不是禁慾的男人,每隔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她總會發現有女人在他的房裡過夜。
她不禁擔心總有一天他會離開她、娶別的女人為妻,所以她得趕緊讓他愛上自己才行!
經過幾次的「觀察」,她發現他身邊的女人個個嬌饒而艷麗,想必他一定是喜歡那種模樣的女人吧!
為了贏得他的心,她非得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得嫵媚不可!
「老闆,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她一口氣指了好幾個珠花髮簪,全都是樣式最華麗的。
她要徹底改變自己,要讓他知道她已長大,已有資格當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呃……對了……說到長大,她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呢!
付了銀兩、出了鋪子後,沈瞳兒將丫環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壓低了嗓音。「小梅……呃……那個……」
「怎麼了?是不是小姐還有什麼東西要買?」小梅猜測地問道。
「不是的……我是有個問題要問你……」
「小姐儘管問,只要是小梅知道的,一定據實以告。」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問了……就是那個……那個……嗯……你知道的嘛……」
「我知道?我知道什麼?」小梅一頭霧水,她連小姐口中的「那個」到底是「哪個」都還不知道啊!
「哎呀!就是……就是……」沈瞳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彷彿即將問出口的問題有多麼難以啟齒似的。
「就是什麼?」小梅望著她臉上驀然浮現的古怪紅暈,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就是……怎麼樣才能讓胸前的兩坨肉變大啦!」沈瞳兒在情急之下忘了控制音量,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嚷了出來,結果當然是——糗大了!
當場就見滿臉通紅的沈瞳兒拉著被「嚇」呆的小梅落荒而逃,而原本絡繹不絕的路人們個個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驚愕地瞪著那兩個女人倉皇逃竄的背影。
第二章
六名窈窕嫵媚、各具風韻的年輕女子群聚在大廳中,每一對媚眼皆對著段南淵頻送秋波。
段南洲對眾女子投來的愛慕眼光無動於衷,逕自以審視的目光——打量每個人。
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在一旁涎著一臉討好的笑,她正是附近一間名為「醉紅閣」的青樓鴇母。
「段公子,這六位姑娘可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全都還是清倌,不知段公子你可滿意?」
「全都留下吧!我會命總管收拾廂房,讓你們住下,在這一個月內……你可知該做些什麼?」
「當然知道,段公子上回說過的話我早已謹記在心,我會督促這六位姑娘勤練琴藝、舞技,還有現下最時興的妝扮技巧,一定會讓六位姑娘在這一個月內成為千嬌百媚又琴舞精通的可人兒。」
「嗯。」段南淵滿意地點點頭。「一個月後,我會親自從她們之中挑出三名,帶去見呂莊主,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我一定會盡力而為,不負段公子所托。」鴇母的眼睛一亮,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她就不禁眉開眼笑,樂得合不攏嘴。
她老早就將醉紅閣的生意暫時交給信得過的人去打理了,因為醉紅閣的生意雖佳,但段南淵的出手更是大方,說不定這一個月的收入是原本的好幾倍呢!
在旁人的眼裡,他段南淵是個難以捉摸的男人,有著一套與世俗不太契合的行為準則,只要對他有實際利益的事,他便會去做。
像最近,他接受了一樁請托,要在呂莊主的五十大壽獻上幾名琴舞俱佳的絕艷美人,依照委託者的承諾,只要呂莊主對這些女人滿意,甚至收任何一名女子為妾,他就能得到一筆相當豐厚的酬金。
也許有許多人無法苟同段南淵的價值觀,但他似乎也從不在乎別人的觀感,只要是能從中獲取優渥的代價,又能引起他的興趣,他便會毫不考慮地去做。
簡而言之,他絕非施恩不忘報的大善人,可卻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徒,實在無法以絕對的善或惡來看待他。
「福伯。」段南淵將候在門外的總管喚了進來。「帶這些姑娘下去安頓。」
交代完後,段南淵便逕自轉身離開,從頭到尾無視於六名女子不斷遞送的愛慕秋波。
這些女人都是要獻給呂莊主的「壽禮」,不是他該沾惹的,即使她們個個艷麗嬌燒,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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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南淵才剛走出大廳,眼角餘光就見一個人影佇立在一旁,他轉頭一看,整個人立刻愣住了。
那抹嬌小的身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但是她此刻的妝扮卻……
沈瞳兒心情緊張又雀躍地站在段南淵的面前,知道他正打量著自己,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
昨天她才和丫環小梅一塊兒上街買了些胭脂和首飾,今兒個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親自點上胭脂、梳起髮髻、配上珠花髮簪。
為了表現出自己的真心誠意,她特地不要小梅從旁協助,一切全由自己親手打理。但由於技術不太純熟的緣故,手忙腳亂的她,前前後後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有現在的成果。
妝扮完成後,她迫不及待地想給段南淵看,滿心期待她的努力能讓他正視她早已長大的事實,卻發現他正在大廳裡忙著,她只好耐著性子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他走出大廳,她才終於見到了他,而他一看見她,整個人就愣住了,這樣的反應大概就是驚艷吧!
當沈瞳兒正為此而暗自竊喜不已時,段南淵卻突然發出一串爆笑,而且那驚天動地的笑聲竟有無法抑止之勢。
沈瞳兒被他的笑聲嚇了一大跳,她錯愕地望著他,原本滿滿的自信被他一聲聲地笑垮了。
她知道自己妝扮的技術不佳,但……真有那麼可笑嗎?為什麼他笑得好像見到一隻母猴子在耍猴戲一樣!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堅持非要自己親手打理了。嗚……現在已是後悔莫及、後悔莫及了呀。
好不容易,段南淵止住了笑聲,滿臉的笑意卻仍無法斂住。
「瞳兒,你可是見我近日事務繁忙,特地來解我的煩憂?古有『綵衣娛親』,你這會兒倒也算得上是『彩妝娛兄』啊!」瞧她的小臉上五顏六色的,真是精采萬分哪!
什麼跟什麼嘛?沈瞳兒氣鼓著俏臉,惱於他一點都不知道她的私密心事。
這幾年來,他從來就只把她當成初見面時的那個小丫頭,那時的她才十一歲,他理所當然不會對她產生什麼男女之情的遐想。
但是經過了五個寒暑,他們日日同住一個屋簷下,他也該注意到原先的小丫頭早已經蛻變了,雖然她還算不上是個成熟嫵媚的女子,但已有她自己獨特的魁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