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朱燦璃
這陣子找工作的挫折讓她怕透了,有個愛她的人願意給她一個擋風遮雨的臂彎,叫她怎能不動心?
但是想到未知的將來,她又充滿了恐懼。
父母的悲劇讓她不敢輕易相信愛情,她寧願終生不談感情,也不要為情痛苦終生。況且感情就像善變的風,誰敢保證它能維持多久、多長?萬一他無法信守承諾愛她一輩子,等她年老色衰了,才將她拋棄,那時的她既無體力又無謀生能力,豈不等著活活餓死?
太可怕了,她不要。
「你說完了嗎?如果你說完了,是否可以請你出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聽你在這裡長篇大論。」紀雅姝裝出漠不在乎的神情,存心要氣走他。他若再不走,她就要被他的款款柔情給打動了。
夏承宇乍然停止說話,眼底有一絲受傷的痛楚閃過,但仍舊用那深情的眼眸凝視著她,一刻也不放鬆。最後是紀雅姝受不了他如此熾熱的注視,轉過身去,不敢再看他。
身後似乎傳來他無奈的歎息。
「我會再來的。」
接著是他開門的聲音,她倔強的低著頭,拚命忍著不去開口挽留他。
直到他合上門走了,屋內只剩下窒人的孤寂,她這才發現自己像失去什麼珍貴的寶貝,心痛得難受。
第十章
夏承宇離去的隔天,紀雅姝就接到一通陌生男子的來電。
「請問,紀雅姝紀小姐在嗎?」
「我就是紀雅姝,請問您是……」這位男子的聲音聽來有點熟悉,但她想不起來是誰。
「喔,你大概忘了,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我是夏氏企業的總經理——夏承祖。」夏承祖親切的說道。
「喔,我記得您。」他是少數幾個沒像餓鬼一樣朝她猛流口水的人。
「很高興你『碰巧』記得我。」夏承祖幽默的說。
「呃,您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紀雅姝不知他特地撥電話過來,所為何事。
「首先我很遺憾的知道,受到瀚洋集團事件的影響,害你連工作也丟了,那真是個無妄之災呀。」
「是呀,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怪誰都沒有用了。」這點她是早已看破了。
「那麼你——找到工作了嗎?」
「目前還沒有。」紀雅姝無奈的說:「大家一聽我以前是瀚洋董事長的秘書,早就嚇得拔腿跑了,哪還敢僱用我?」
「那並不公平呀,畢竟你也是無辜的,翁瀚父子造的孽,不該牽連到你身上。」
「話雖如此,但他們不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們握有錄用與否的生殺大權。」
「那你想不想掌控自己錄用與否的生殺大權呢?」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願意到夏氏企業來上班嗎?」
夏氏企業!?那家台灣排行前五十名的優良大企業?
「你在開玩笑嗎?」紀雅姝懷疑的問。
「原來我在說正經事時,聽起來像在開玩笑。」夏承祖自我解嘲。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紀雅姝紅著臉道歉。「我只是太驚訝了。」
「沒關係的,我瞭解。」夏承祖開玩笑可不敢開得太過火,萬一到時把她嚇跑了,他就等著被「某人」剝皮啦——現在的他,是絕對打不贏那個傢伙的。
「我的秘書下個禮拜即將升職,她的職位現在還懸缺著,我想到上次在瀚洋曾見過你一面,對你的工作能力留下很好的印象,所以特地來問問你,想不想到夏氏企業上班。」他照著三弟承宇給他的台詞,一字不漏的照背出來。
「這……」紀雅姝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她懷疑自己有那麼大能耐,讓只見過一面的他,對她的工作能力留下深刻印象?
會不會是他心存不軌,想藉著工作的機會對她輕薄?這種事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她愈想愈覺得可疑。
「你的目的真是只為了工作,不是為了其它的原因……」
「啊?冤枉,你可千萬別誤會呀!」夏承祖知道她想歪了,連忙解釋道:「我已經結婚,有兩個小孩了,而且我很愛我的老婆,從沒想過要爬牆。」況且你極有可能是我未來的弟媳婦,我再怎麼下流,也不可能打主意打到弟媳頭上吧?
「真的嗎?」紀雅姝聽他說得那麼誠懇,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不覺放鬆了防備的心。「對不起,我的疑心病顯然太重了,我老是以為,大家接近我都是有企圖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在的社會確實太亂了,小心一點也是對的。」而且他也的確對她懷有「企圖」,只不過這個「企圖」是善意,而不是惡意的。
「考慮看看好嗎?至於待遇方面,我們先給你一個月五萬元薪水,等你到職後,再視實際狀況調薪。」
「你說五萬塊!?」紀雅姝驚喊出聲。
「怎麼了?太少了嗎?」夏承祖也嚇了一跳。
「不是的,」紀雅姝連忙搖頭否認。「我是覺得……太多了。」
夏承祖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嫌錢多呢。他喜歡這個讓老三吃癟的女孩——嗯,很有個性。
紀雅姝誠實的說:「我想我必須坦白的告訴你,我在瀚洋的薪水只有三萬五,起薪你一下就給我五萬塊,不覺得太多了嗎?」
以一個新任秘書來說,五萬元薪水的確是太離譜了,可是這是老三承宇開的價碼,他也不敢亂殺他的價,誰叫他打不贏他呢?再說既然她有可能是夏家未來的媳婦,那麼即使多給一點也不為過嘛。
「我覺得你值得。」他回答得頗有深意。
紀雅姝聽了,默默無語,在心底斟酌著該不該答應。
夏承祖體貼的問:「需要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嗎?」
「不用了。」紀雅姝當下立即做了決定。「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你答應了?太好了!」夏承祖驚喜的大喊,因為他不用挨老三的揍了。
「明天好嗎?明天早上九點,你先去找人事室主任報到,他會帶你來找我。」
「好的。」
「歡迎你加入夏氏企業,明天見了?」
「明天見。」
夏承祖掛斷電話之後,揚眉對坐在對面沙發的弟弟說:
「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夏承宇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的分機——剛才夏承祖和紀雅姝的對話,他全一字不漏的聽進去了。
「謝謝你的幫忙,大哥。為了這件事,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夏承宇難得說出如此感性的話。
夏承祖揉揉鼻子,感動得亂七八糟的。
「你別這麼說,我們是兄弟嘛。」他充分表現出為人兄長的泱泱氣度和風範。
「那麼——」夏承宇靠近他,將手搭在他肩上,馬上轉換一張臉,咧開嘴,邪惡的笑著。「大哥,我就把雅姝正式托付給你了,你千萬要替我好好照顧她,要是她有那麼一丁點兒不開心……」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那我就……」
「呃?」夏承祖有點弄不清,弟弟怎麼「變臉」變得那麼快?
「拆了大哥的骨頭來打鼓。」這下他可是原形畢露了。
「你這個長幼無序、尊卑不分的無禮傢伙——」夏承祖真唾棄剛才自己莫名其妙的感動,有這種兄弟,他早該自我了斷,然後重新投胎才對呀。
他誤上賊船,委實懊惱不已,然而欲哭卻是無淚。
真是——悲慘哪。
夏承宇拐進鬧區裡的一個小巷,小巷的轉角有間溫馨怡人的小餐廳;這間餐廳正好位於他的夥伴白諶家附近,所以白諶才會選定這裡約他吃飯。
他站在餐廳門口舉目望去,一眼就看見他所要找的人,那出色挺拔的外表,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他好笑的發現窩在白諶懷中的小人兒——嗯,連兒子也帶來了。
「等很久了?我來遲了。」他略帶歉意的滑進白諶對面的座位。
「還好,我們也才剛來沒多久。」白諶淡淡說道。
他左右找了一下,故意露出垂涎的表情。「若憫怎麼沒來?她不來那還有什麼意思。」他「犯賤」的老毛病又發作了——皮癢,想討罵挨。
果然白諶的臉立刻黑了一半,他語氣僵硬的說:
「她有事,不能來。」沒事也不讓她來,免得讓你騷擾。
夏承宇可不理會他,逕自傾過身,朝坐在白諶腿上大啖冰淇淋的小男孩打招呼。
「哈羅,寶寶。」
「叫夏叔叔。」白諶撫摸孩子小小的頭顱教導他。
寶寶很聽父親的話,立即聲音宏亮的喊道:「夏叔叔。」
「好乖。」夏承宇也摸摸他的頭,心裡暗自慶幸,幸好這孩子不再瞪著他了,真是可喜可賀呀。「還要不要再吃一客冰淇淋呀?夏叔叔請客。」
「別誘惑他了,他真的可以把冰淇淋當飯吃,我怕他吃多了鬧肚子疼。」白諶用面紙替兒子擦去嘴角殘留的冰淇淋,臉上滿是溫柔的寵愛。
夏承宇不可思議的看著白諶這慈藹的一面,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白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