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朱燦璃
「雅姝,你怎麼醒了?」夏承宇心底暗叫不妙,昨晚他刻意讓她「累壞了」,為的就是怕她發現他暗中要進行的事,怎知——她還是醒了。
「你到哪裡去了?」她已經很久沒用這麼冰冷的語調對他說話了。
「呃……我睡不著,到附近走走、散步去了。」夏承宇坐在床沿摟著她,親暱的用鼻子摩挲她柔嫩的頸子,企圖軟化她的怒氣。
「睡不著、出去走走需要好幾個小時嗎,夏警官?」
夏承宇聽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
「你知道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紀雅姝忿然將他的警官證丟還給他。
「雅姝,你聽我說……」夏承宇拉住她,焦急的想解釋。
「我不要聽!你這個大騙子!」紀雅姝拂開他的手跳下床,跑到房間的另一端,不肯再讓他碰觸一下。「你欺騙我,你一直把我當成傻瓜一樣耍!」
「我沒有,雅姝!」夏承宇不覺加大嗓音抗辯:「我對你是認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認真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那是機密,所以我才瞞著你——」
「對,我相信你是不得已,你不能隨便將機密告訴我,因為我會吃飽了撐著到處宣揚!上至董事長,下至公司的守衛,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紀雅姝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捂著嘴轉過身,掩飾自己脆弱的模樣。
「我不是那個意思,雅姝!」夏承宇懊惱的直耙頭髮。「我知道隱瞞這件事很不應該,可是我……我是怕你知道以後,對翁瀚父子的態度會有所改變,那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我不想讓你落入這種險境呀。」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知道?等報紙刊登出來的時候嗎?」紀雅姝語調破碎的問。「你不明白,我一點都不瞭解你,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我愛上的是哪個夏承宇?哪個才是真實的你?你告訴我!是虛幻的夏承宇,還是說謊的夏承宇?」她已然泣不成聲。
「雅姝,別哭!求你別哭了!」夏承宇見她哭泣,一顆心都快碎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聽你說那些辯解的話了。」
「雅姝——」
「走呀!」
見紀雅姝如此傷心,夏承宇實在萬般心疼,但他也知道她一時半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只能選擇先行離開,就讓她好好地想一想,等她心情好一點了,他再慢慢的向她解釋吧。
「那——我先走了,你先睡一下,公司方面就別去上班了。」其實也沒有必要再去了,警方今天就會將翁瀚父子帶回偵訊,連老闆都沒了的公司,等於宣佈倒閉了。
紀雅姝將臉轉向窗外,一句話也不說。
「如果有事,打行動電話給我。」
紀雅姝仍是不回話。
夏承宇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轉身離開這間裝載著他們無數甜蜜回憶的小屋。
「爸!不好了,不好了呀!」
翁瀚剛踏進瀚洋實業的大門,翁子洋立刻像屁股著火似的,急吼吼的衝到他面前亂叫亂跳,搞得翁瀚一頭霧水。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翁瀚不曉得自己這個不成材的兒子又惹了什麼禍。
「樓上有一大堆警察帶著搜索票來,說要搜查公司呀!」
「怎麼會這樣?」翕瀚聽了,大為驚駭,心裡有不祥的預感,莫非……他們知道了什麼?
他不敢再多作猜想,急忙往電梯的方向衝去,翁子洋也緊跟在他身後,往樓上趕去。來到十九樓,只見大批穿著制服的刑警,幾乎將這層樓給塞滿了,那些慌張的高級主管一見到他們,急忙衝過來請示:
「董事長,這些人——」
「我知道。」翁瀚抿著唇一擺手,要他們閉嘴。他拉開嗓門大聲質問:「是誰要搜查這裡?」
「我。」白諶往前一站,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睨著他們。他正是這次搜捕行動的指揮人。
「搞什麼東西!是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你有證據證明我犯法了嗎?」翁瀚氣急敗壞的指著白諶的鼻子痛罵。
白諶用食指和中指將翁瀚的手指夾開,他最討厭別人指著他的鼻子說話。
「有沒有犯法你自己心裡有數,難道非要等我們搜出那批毒品,你才肯伏首認罪嗎?」
「毒品!?」在場的高級主管莫不瞠目結舌,大驚失色。
董事長和毒品有關聯?
「你們別聽他胡說!他們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這完全是誣告!」翁瀚的額頭、手心直冒冷汗,他不相信他們真能找得到他的密室。
「這是檢察官的搜索票,如果你還有疑問,等上了法庭再說。」白諶晃晃手中的搜索票,掉頭對身後的大批警察下令:
「別管他,進去搜。」
「是!」眾人異口同聲,一時之間眾志成城,氣勢好不駭人。
「慢著!我不准你們這麼做!」
翁瀚、翁子洋拚命阻止大隊人馬進入閱覽室,但卻是徒勞無功,忙得焦頭爛額的翁瀚回頭一看,夏承宇還涼涼地站在一旁,抱胸觀看。他惱怒的大吼:
「夏主任!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想辦法攔住他們!」
「很抱歉,我無法幫你。」夏承宇懶洋洋的掃了他一眼。
「什麼意思?」翁瀚瞪著他,以為他的腦子燒壞了。
夏承宇亮出自己的證件告訴他們: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你們做了這種罪大惡極、天理難容的事,任誰也救不了你們。」
「你——你這個卑鄙的小人!枉費我那麼看重你,原來你竟是個奸細、間諜!」
「隨便你怎麼說。」夏承宇不在乎的回答。今天他沒有心情開玩笑。
「別理他們,我們進去搜——」雷貫登高一呼,帶頭往密室衝去。
「怎麼連你也是……」翁瀚看到另一個員工倒戈相向,頓時全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你們兩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棋子,領著我一步步向死亡走去。枉費我聰明一世,竟然會敗在你們這兩個小卒子的手上。」
翁瀚頹然的倒退一大步,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茫然的他有種大勢已去的無助感。真的……沒有翻身的餘地了嗎?他辛苦幾十年打下的江山,在轉瞬間,即將化為烏有了嗎?
「卑鄙、下流!我要殺了你!」翁子洋衝過去想賞夏承宇一拳,可是輕輕鬆鬆就被夏承宇撥開。
「蹲到牢裡去想想,喔,忘了告訴你們,你們的心腹莊火坤已經先到牢裡去等你們,他已經將一切都招了,相信你們很快就可以在牢裡團聚了。」他陰沉的一笑,不屑地甩開翁子洋的手。
「喂!承宇,這扇門的密碼是多少?我又忘了。」辦公室裡傳來雷貫懊惱的喊叫聲。
夏承宇憐憫的看了翁瀚父子最後一眼,轉身走進閱覽室。
瀚洋實業從沒有這麼熱鬧過。
上午警方人員從十九樓的密室搜出大批藏有毒品的佛像,不到幾個鐘頭,瀚洋實業走私販毒的消息就傳得全國皆知,附近的民眾看到新聞快報,全湧到瀚洋來看熱鬧。萬頭鑽動的人潮,看起來就像打折期間的百貨公司。
震驚的員工、看熱鬧的群眾、維持秩序的警察、忙著訪問攝影的媒體記者塞滿了大廳,在鎂光燈的閃爍下,翁瀚父子被押往停放在門外的警車。
經過特勤組的調查,證實翁瀚父子由東南亞走私毒品進口,並且轉賣給國內的黑道分子牟取暴利,這就是為何瀚洋實業能在兩年前的經濟危機中解困,並且浴火重生的真正原因。
在被押解經過大廳時,翁子洋不期然發現紀雅姝站在角落,正呆愣地望著他們被警察押走。想到她和她的男人將他們害得如此淒慘,翁子洋便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他趁押解他的兩個警察不注意時,用力掙脫他們衝向紀雅姝,用他銬著手銬的雙手猛烈攻擊她。他若要死,也要教她一起陪葬!
「住手!」
幸虧夏承宇一直暗中注意這一切,他趕在翁子洋的拳頭落在紀雅姝身上之前,一把抓住翁子洋頑強抵抗的手,接下來,便有三四把槍同時指著翁子洋的腦袋。
「你以為你是贏家嗎?」翁子洋狂亂的大笑,雙眼散發出瘋狂的氣息。「告訴你,你也不過是另一顆他利用的棋子罷了!你以為當初他為什麼會接近你?因為愛你嗎?哈!那是因為我要他去抓一個偷竊公司機密的賊,而你——就是那個賊!若不是因為你涉有重嫌,他又怎麼會接近你!」翁子洋殘酷的說完,得意的看著她一下子刷白的臉孔。
「我不是!雅姝,你要相信我……」夏承宇急急轉頭想向她解釋,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應該不會相信翁子洋的鬼話才對吧?
可是當看見她受傷的眼神和急遽蒼白的面孔時,他知道她該死的相信了。
「把他帶走。」夏承宇痛心疾首的揮手要那兩名警察將翁子洋帶走。
他冷眼看著那兩名警察又拖又拉地將翁子洋架出去,也冷眼看著紀雅姝纖弱僵直的背影慢慢從人群裡消失,直到完全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