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朱燦璃
「嗯,我會找時間去看看的。」他瞄了一眼,將地址折好放進上衣的口袋裡。
「下個禮拜我就要入院開刀了,明天你正式上班之後,我會將全部的工作移交給你,讓你盡快上手,希望你一切要小心。」
「我會的,謝謝湯先生的關心。」
「唔,我先走一步。」湯宗平結束談話,走到廁所門口左右觀望一下,很快的離去了。
湯宗平走後,夏承宇用手肘撐住身子,倚在牆上沉思。看來這件事情相當棘手,否則精明幹練的湯宗平不會調查了好幾個月還是一無所獲。
他決定今天晚上就到五股那間廢棄倉庫去看看,希望早日行動可以早日找到證據,將那些大毒蟲全送進牢裡度假去。
月黑風高,寒風蕭索,正是適合進行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的大好時機。夏承宇翻過高高的圍牆,準備偷溜進瀚洋實業位於五股工業區內的廢棄倉庫。
他覺得自己這樣的行徑實在有夠狼狽。要不是走大門太過招搖,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否則他才不願做這種破壞形象的舉動呢。
想想看,掛在圍牆上的男人,還能算是個瀟灑的男人嗎?唉,要不是他萬分清楚自己是警察的話,他還真會有個錯覺以為自己是個賊。
好不容易像只壁虎一樣爬下高牆,一雙腳才剛碰觸到地面,馬上就有狗兒用瘋狂的吠叫聲對他的到來表示抗議。
「噓、噓,乖狗狗別叫,我不是壞人哪。」夏承宇將食指放在嘴唇上,輕聲對那只——不知是野狗,還是瀚洋養的看門狗哄道。
怎知那條狗似乎聽不懂他的話,依然狂吠狂叫個不停,並且有愈叫愈烈的趨勢。
「喂,犬兄,你要搞清楚,我是來查案,不是來闖空門的,如果你再不趕快讓開,我就要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了。」
他十分神氣的說完,豈知那只不受威脅的英勇神犬還是不甩他,依舊大吠大叫,還不時露出亮晃晃的尖牙,向他示威,並且不時低鳴著朝他逼近。
「呃——我沒有意思要惹你生氣,你大犬有大量,可千萬別咬我哇。」夏承宇顫抖的移動雙腳節節後退,那隻狗也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一步步的向前逼進。
「你——你別過來,你——你餓了嗎?要不要吃熱狗?」
那隻狗聽到有得吃,居然停下腳步,歪頭瞧著夏承宇猛搖尾巴,一臉熱切期待的神情。
「你要吃?」夏承宇大喜,原來這隻犬兄不受威脅,只受利誘。
他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剛從7—ELEVEN買來的熱狗大亨,放到前方不遠處的地上誘惑它。
「來,犬兄,請用吧。」
那隻狗兒一見美食當前,什麼「看家守則」全給拋到腦後去了,急忙撲上前,咬起熱狗當場就啃吃了起來。
夏承宇蹲在一旁,萬分不捨地望著狗兒嘴裡的熱狗大亨。
那是他的晚餐呢,現在讓它吃了,那他吃什麼?
喝西北風吧。
現在他總算有點明白,湯宗平手上的疤痕是哪裡來的了——八成是被狗咬的。可憐的湯宗平。
在他的利誘下,那隻狗兒總算肯順利放行,讓他得以打開老舊的鎖,進入那間廢棄的舊倉庫。
他拿著手電筒在滿佈灰塵的倉庫內四處搜尋勘查,可是翻箱倒櫃了半天,並沒有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倉庫的一角堆放了幾個封好的大紙箱,他拆開一看,裡面裝的也全是一些不用的文具雜物,並不是他想找的毒品,害他吃了滿嘴灰塵,卻連粒老鼠屎也沒找到。
他抓下黏附在頭髮上的蜘蛛網,拍拍前門台階上的灰,支著下巴頹喪的坐下,望著黑漆漆的倉庫,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
照堆放在這裡的東西上的灰塵厚度判斷,這間倉庫起碼有一、兩年沒人來過了。依這種情形看來,他們是不太可能把毒品藏在這裡的——因為既然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這裡出入貨,那麼這兒就不可能積那麼多灰塵。
況且從剛才他就覺得很奇怪,如果這裡真是放置毒品的地方,那怎麼會無人看守呢?他們再怎麼灑脫,也不可能放著大批毒品在這裡,而完全不派人把守呀。
所以夏承宇敢下斷語:毒品絕不可能藏在這裡。
既然不在這裡,那……會在哪裡呢?
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來,還是慢慢從公司找出線索之後,再去找那些毒品吧。
他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走出倉庫,重新鎖上門,翻過圍牆,沿著來時的小路離開這間廢棄的倉庫。
這次那條狗不再狂吠了,只一個勁兒的猛搖尾巴,歡送他離去。
進入瀚洋實業之後,夏承宇整整忙碌了一個星期,忙得沒空去找紀雅姝說話。可是雖然他人在其他地方忙碌,心裡卻老想著這個冰山美人。她完全挑起了夏承宇濃厚的興趣。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冷得像冰,脾氣卻又辣得像火的奇異女子。
冷冰冰的人他不是沒見過,特勤組那個怪胎白諶——他的冰冷才真教人發抖呢。看到他那副可比南極冰山的尊容,真會讓週遭的氣溫立刻下降五度,比吹冷氣還有功效。可是結果呢?
還不是照樣讓他的死纏爛打給感動了。所以要論融化冰塊,他還會比輸別人嗎?紀雅姝以為她擺張臭臉就可以把他嚇跑,那可沒那麼容易。
今天他和湯宗平下班得比別人晚,因為明天起湯宗平就要入院療養,下星期要動手術——他的膽囊里長了顆腫瘤,雖說是良性腫瘤,但還是早點開刀取掉比較好。將近九點鐘,他們才將所有的工作交接完畢。
工作告一段落,湯宗平心情相當輕鬆,他向夏承宇簡短的道別後,便先行離去了。
夏承宇又多待了一段時間,將湯宗平交代的事情作一個總整理。他天資聰穎,很快便抓到訣竅,處理事情也得心應手,事半功倍。
他伸了伸懶腰,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動手收拾好桌上的物品,鎖上抽屜,起身準備回家。
太久沒穿西裝打領帶,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他喜歡穿西裝,因為那完全將他頎長的身段和優雅不凡的氣質襯托出來,呵呵呵……
一路走來,各個部門都是燈光晦暗,門扉緊鎖。
唉,這麼晚了,公司裡的人大概全走光了吧?這麼大一棟摩天大樓,卻只剩下他一個人,那種被全世界遺棄的孤獨、滄涼感,在這個時候最是明顯了。
他緩步走向電梯,本以為自己是全公司僅剩的唯一一人,不料由走廊另一端傳來的腳步聲卻告訴他——並不真的是最孤獨的那個人,還有人和他一樣,還沒回家呢。
那腳步聲聽起來像女人的,會是誰還沒走?夏承宇決定一探這位神秘人士的廬山真面目。
他站在電梯前耐心的等待,不到二十秒,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出現在轉角,夏承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暗自欣喜自己的好運氣。
親愛的老天爺一定是同情他加班的辛勞,特地派這個美麗的天使來犒賞他!他找了個舒服的站姿,輕鬆的等著她發現他。
紀雅姝甩甩頭髮,低頭將髮夾放進皮包裡,一面快步走向電梯。今天下午翁子洋突然將一些原本不屬於她份內的工作丟給她,讓她一直忙到現在才能下班。
她知道翁子洋是存心刁難她,藉以報復她對他的不假辭色,但她才懶得和他計較呢,對於一個只知以上欺下、以男欺女的小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低著頭快步疾走,並沒有發現前方站了一個人,直等到一團黑影突兀的遮擋在眼前,她連忙煞住腳,才沒有撞上夏承宇。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紀雅姝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沒事擋在路中間幹嘛?當銅像呀?
「等你呀,你——」他忽然眼睛一亮,驚喜地喊道:「你把頭發放下來了,看起來好漂亮!」
紀雅姝臉兒一紅,心裡頓時羞惱了起來。剛才她以為公司裡沒人了,所以將盤了一整天、揪得她頭皮發麻的髮髻解開,怎知這個冒失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
她從不在男人面前放下頭髮,那是她的偽裝之一,能讓她避開很多不識貨的凡夫俗子,沒想到現在竟讓他看到自己來不及偽裝的一面,那感覺就像沒穿衣服,赤裸裸的讓人瞧見了一樣尷尬。
她惱火的抬高下巴,惡聲惡氣的罵道:「我漂不漂亮關你什麼事!」
「你是我未來的老婆,你漂不漂亮怎麼會不關我的事。」話一說完,夏承宇自己也感到很驚訝。
他不明白,為何「老婆」兩個字這麼輕易就從他嘴裡溜出來?他一向對這兩個字很過敏的呀。更怪的是,他心裡竟然沒有半點不悅的感覺。
紀雅姝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放肆,敢說自己是他的老婆,自然是又驚又羞又怒。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誰是你老婆!?我根本不認識你,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她猛按著電梯按鈕,根本不想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