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羽柔
「老三,你想的太多了,這姚姑娘要跟咱們回去,老大高興都來不及了,你就去吧!來!姚姑娘,上我的馬鞍,我帶你回擎天刀莊。」光頭當然十二萬分的願意,姚心妍和沉老大本來就是一對,正如他和寶晴小姐一樣,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光頭不住傻笑,沉浸在他的白日夢裡。半晌,回過了神才急急忙忙地將姚心妍扶上馬背,一行人往擎天刀莊而去。
馬老三策馬轉身,直奔桃花莊去傳遞消息。
第四章
黃昏的天色落在一片楓樹林裡的陳家口。三、四十戶的人家坐落在擎天刀莊內,炊煙處處地融近了天頂的雲霞,透過朵朵雲層,射出淡淡金黃的霞光。
在沈梓秧的房裡,看著寶暗和弟兄們忙進忙出地打理他的傷口,幾乎沒有人理會她,因為每個人都暗怪著姚心妍,只是嘴裡不說出來罷了。
她原本就纖細的身形,如今更像是若有若無的幻影,失了魂地在沈梓秧房裡的一角,幽幽恍恍的飄遊,一點忙都幫不上。
「好了!好了!讓表哥好好的休息,他身上的毒還沒有全褪,你們一堆人在這裡,叫表哥怎麼休息?」寶晴和大夫細心地再檢視包裡好的傷口,起身揮了揮手叫所有的人離開。
「大小姐,老大的傷不礙事了吧?這暗算老大的罪魁禍首現在正讓兄弟們看守著,如果這解藥沒效,我就馬上抓那頭肥豬來活祭——」光頭看著昏迷不醒的沈梓秧,著急地詢問。
「喝!光頭,你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是不是?你不等些時候,怎麼知道有沒有效?表哥受傷你有責任,你們早該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的——」寶晴已經蘊藏了」肚子的氣,這時候正好全往光頭身上出。
「我——我——寶晴小姐,還不都是你說外頭飄雪,早上再出去——」光頭一臉不解,這大小姐的火氣可真不小。「那是我對表哥說的,又不是對你說的,他——他——明明知道,夜行楓林鎮沒有好人,還隻身單槍匹馬的,他——一定是氣我說那些話,才不帶人隨行。」寶暗想到這裡,眼淚婆娑地滴了下來。
「寶晴小姐,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了。」陳敏說道,他是沈梓秧和四位拜把兄弟中年紀最大的,但卻排行老二。
「敏二哥!老大啊——他是找老婆心切,才會一個人急忙出去。寶晴小姐,是你自己多心了。」誰不知道寶晴小姐自己一頭熱,老大從小就和姚姑娘定了親,他可是對姚姑娘一往情深呢!光頭心裡雖這樣想著,可嘴裡卻不敢說出來。
「什麼老婆?表哥又沒有明媒正娶,哪來的老婆?你再這麼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才怪!」寶晴倒豎著眉怒道。
光頭張著嘴,瞧著寶晴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禁瞧出了神,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陳敏和兄弟們都看在眼底,笑在心裡,光頭這輩子是欠了寶晴小姐的。
「好了——出去、出去,誰再不出去,我就把這污水倒給誰——」寶晴被光頭瞧得臉紅,又被敏二哥和其他兄弟們嘲笑,轉身捧著一盆子的污水便想趕人,刀莊的弟兄們急忙問躲,個個逃出房門,姚心妍見狀,上前想要幫忙——
「我來——」姚心妍伸出手要接起水盆。
「不用了,姚大小姐,你是千金之軀,看你那雙小腳,不用人攙扶就謝天謝地了!」寶晴斜眼妒火中燒地說著。
「可是我想幫些忙——」姚心妍說。
「你自個兒照顧好自己,別再讓表哥操心就好了。雖然馬老三已到桃花莊報信了,可是我看啊,還是盡快找人送你回桃花莊才對。」寶晴恨不得姚心妍現在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可是——」她想要留下來,確定梓秧哥沒事了,才能放心離開。
「別可是、可是的了,你爹不會再把你嫁給陽谷縣的魏家了。他們魏家現在是自身難保,你爹現在可應該看清楚了,你盡可放心回桃花莊做你的千金大小姐。」
「梓秧哥他——他怎麼會知道的?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爹魏家的消息,好讓他取消這門親事。」姚心妍滿心的疑惑,就想得到解答。
梓秧哥?怎麼才一宿的時間,姚心妍就叫表哥叫得這麼親熱?寶晴瞇著眼暗想,繼續說著:「擎天刀莊和官家也有生意買賣,消息自然靈通。表哥因為來不及通知你爹,只好帶著一大夥人去劫花轎,哪知道你們全把咱們當成盜匪,人都還沒有到,迎親的隊伍就嚇得全作鳥獸散,你也二話不說的就往河裡跳,表哥居然還跟著跳到冰河裡救你。回來以後又寸步不離地照顧你三天三夜,表哥若是當時告訴你真相,你一定不會相信!」寶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沈梓秧,不禁又道:「除了表哥,刀莊裡的人個個長得橫眉豎眼的,別說像土匪了,連真正的土匪看到他們也要嚇跑,所以就請來了長住在白衣庵的姑姑和你解釋,而你——你竟是這樣回報他的?你還有沒有良心啊——」寶晴怒斥姚心妍,如今她是不吐不快了。
良心?他是說過,他的心等了她十七年了,就等她拿去。姚心妍回想起他在床榻上對她說過的話,句句都像鎯頭般的敲進在她的心底,又驚又痛。
「她就是沈大娘?!是你的姑姑引我……我……」她錯了,當時如果她定下心來聽沈大娘的話,或許她就不會逃跑,更不會害了梓秧哥。
「沒錯!沈照川就是我姑丈,原來的桃花莊主,十一年前遭人暗算死於非命,才讓你爹有機可趁的佔了桃花莊。」寶晴接著又說。
「我爹佔了桃花莊?你……你胡說,你騙人!」姚心妍臉色慘白。
「哼!是不是真的,等姑姑來,你問她不就知道了。沈家和姚家已經有十一年不相往來了,而且你爹還毀了婚約,要不是表哥無意間聽到了魏知縣的消息,你根本永遠不會出現在擎天刀莊,因為沈家壓根兒不稀罕你們桃花莊。」寶晴一股腦兒地說出了心中的不快,可是並沒有讓自己好過一些。
「我不知道爹爹要毀婚,我不記得……梓秧哥哥……」天啊——他們姚家到底還欠沈家什麼?
「如果……如果表哥對我,有對你的一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他……他這樣為你奔波冒險,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啊!而我……我又在哪裡——」陳寶晴放下了水盆,背對著姚心妍,怔怔地瞧著床榻上蒼白的俊顏自語了起來,姚心妍一字字,聽得清清楚楚。
「我要留下來!」姚心妍在他們身後說道。
「什麼?」寶晴回頭問。
「我要留下來照顧他,直到他痊癒!」姚心妍堅定地說。
「這裡根本不需要你,你也幫不上忙——」陳寶晴開始害怕這女子似乎正一步步地奪走她在擎天刀莊的地位。
「沒有人可以送我走,除非我自己願意,這是沈家和姚家的事,你可以不必插手!」姚心妍畢竟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任性嬌蠻和陳寶晴比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爹在世時可是擎天刀莊的當家,這裡可是我們陳家的……」陳寶晴也不甘示弱。
「不再是了!現在是沈梓秧當家,等他醒來,如果他要我走,我一刻也不會多留。如果他要我留下,千軍萬馬也拉我不走,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姚心妍對陳寶晴已經隱忍許久,此刻該是表態的時候了。
寶晴瞪大眼睛,頓了半晌,仍然想反駁,卻找不到一個可以站得住腳的理由,她是輸了,可她從頭到尾就不曾有過,試問她又輸了什麼?陳寶晴抿了抿嘴,強忍著奪眶而出的眼淚,也不願在姚心妍的面前流下,只丟了一句:「隨你!」說完即轉身離開。
***
沈梓秧昏睡了一整天,到了夜裡,闐寒人靜,姚心妍瑟縮著雙腳,偎在床榻邊,她不時起身查看他的傷勢,擦拭他涔涔的冷汗,端水灌藥的沒一刻停息。可是她自己才大病初癒,又是個千金玉體,怎堪得住如此地勞心勞力,沒多久,就抵不住睡意地趴在床邊睡著了。
在夢裡,沈梓秧身中幾十箭,插得如同蜂窩似的,七孔還流血,顛顛簸簸地朝她迎面撲來——
「不——不——不要死,不要離開我——不——」姚心妍夢囈著。
「心兒!醒醒——你在做夢呢!」沈梓秧被姚心妍的夢囈吵醒,看著她趴在床邊的睡顏,撐起左臂搖了搖她的肩……此時她的長髮流瀉在肩上,像月夜下的銀波蕩漾,他忍不住地將手指穿越過她的髮梢,撩撥著那細軟光滑的烏絲。
「梓秧哥你——你好了,你身上的毒——」姚心妍睡意全消,靠了靠身子上前查看。
「不礙事了,這箭傷的不深,解藥果然有效,我想很快就會好的。」沈梓秧怕她擔心,刻意輕描淡寫地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