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雨初
不會吧?從小小舅疼她寵她的程度,連老爸都自歎不如,他不可能故意設計什麼事傷害她的,一定是自己多疑了。她努力甩掉那毛毛的感覺。
一直在大樓宴會廳佈置的武德志,一看到於文強,馬上迎了上去。
「老闆,小姐。」他必恭必敬地喚著,而後附耳跟於文強說了些什麼。
怎麼搞的?連武德志都變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還沒來嗎?」於文強沉吟著。「知曉,我們先去跟人家打聲招呼吧。」他笑著要牽她的手,而唐知曉卻冷冷地退開。
「要去你自己去,我說過我不來這套。」
「打聲招呼而已,我保證絕不超過半小時。」於文強誘哄著。
「不要。」唐知曉不給面子地一口回絕。
「二十五分鐘?」知曉那麼漂亮,若不帶去炫耀炫耀,豈不可惜?
於文強這男人還是挺虛榮的。
「哼。」唐知曉連話都不說了。
「知曉?」於文強警告地叫著。
見他拉下了臉,唐知曉已經不像方纔那麼堅持了。
唔……好吧,畢竟他是小舅,她就賣他個面子好了。
「二十分,一秒都不能多!」她強硬地讓步了。
於文強又重新露出笑容。
這老狐狸!唐知曉在心裡啐道。
***
石終生西裝筆挺,倚在最角落的石柱旁,視線一直隨著那道白色的影子移動。
這棟大樓是他設計建造的,這裡的每一個地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待在這個角落,他能看清每一個人,而別人若不特別注意,是不會知道他在這裡的。
他從來就不喜歡參加這種吵雜的宴會,這次會來純粹是因為這棟建築投注了他相當多的時間與心血,再加上主人的親自邀約,他才破例出席。
不過,想到要跟不認識的陌生人假裝很熟地寒暄交際,他就頭痛,索性就自己一人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唐知曉一進入宴會廳,他就看到她了,有一段時間,他就這麼看傻了。黑髮的她,襯托出了那件小禮服的美麗,她原本就是美麗的,現在更加美麗了。從「流離所」分開後,又過了四天,真的才四天嗎?為何他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呢?
他知道她身邊的男人是於文強,也就是今天晚宴的主人,她是跟他一起來的,代表她是他的女伴,也是今晚的女主人。
他們是什麼關係?情人嗎?她的動作還真快!他微微施力捏緊了手中的高腳杯。
石終生,你在嫉妒什麼呢?她有了一個如此出色的情人,你應該高興的不是嗎?於文強比你英俊多了,有了他,唐知曉以後不會再來纏你了,你應該高興,而不是嫉妒,你又恢復了衷心期盼的寧靜生活,你又是一個人了,這不是很好嗎?
隔著眾多賓客,他視線鎖在巧笑倩兮的唐知曉身上,看她親親熱熱地偎在於文強身邊,看她對別人綻放快樂的笑容……
石終生將手中的高腳杯放到服務生的托盤上,面無表情地朝那抹白色俏麗的人兒走去。而在這一邊的唐知曉依然未察覺到石終生正在朝她接近中。
她臉上依然維持著禮貌的笑容,時而含蓄、時而害羞,還得配合對方無聊的蠢話做出反應。天呀!她快受不了了,她回去一定會連吐三天!
武德志又匆匆忙忙地跑來了,在於文強耳旁說了句話後便又退了下去。
「怎麼了?」唐知曉咬著牙問於文強,不過那並沒破壞她臉上的笑容。
「沒什麼。」
於文強笑得有些莫測高深,他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似乎在看什麼。好奇的唐知曉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一個高大的人,長得似乎有點像石終生。
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不可能會是他!石終生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他只是個小又卑微又笨的苦工,不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弄得髒兮兮不會回家的那種人,而朝他們走來的那個高大的男人雖然長得跟石終生很像,可人家穿的可是西裝,頭髮還上了油,表情看起來比她那個仇人酷多了,不可能是他的!
等到那男人都已站在自己面前了,唐知曉還是不肯相信他就是石終生——直到他開了口。
「于先生。」他嘴裡問候於文強,眼睛卻一直盯住唐知曉。
唐知曉瞠目結舌、臉色刷白。是石終生的聲音,可是他怎麼……他真是石終生?
於文強將一切全看在眼裡,看來知曉真的以為石終生只是個建樓房賺血汗錢的苦工。早在知曉摔車後,他就循著阿保給的線索見過石終生了。看來石終生是在這棟大樓完工後,才會到那個新工地工作的。
他明白為什麼石終生身為一個建築設計師,卻又要去做那種低層階級做的工作,可是顯然的,知曉並不知道,在石終生現身那一剎那,他看到了她臉上的困惑。
對於石終生,同樣身為男人,他是佩服的,但若牽扯了知曉,身為她的小舅,他是不可能會不聞不問的。在醫院裡,他親眼看見知曉對石終生袒護的態度,她恐怕真的喜歡上了這傢伙。
佩服是一回事,若知曉真固執地想跟他在一起,他是不會允許的!
有過那樣的經歷,石終生的自我防護相當強,強到會讓他的知曉受傷,若真放任她跟他在一起,那後果更不堪設想。她對姊姊立誓過,會一輩子保護知曉、不讓她受任何傷害的,所以他絕不允許他們兩個在一起。
知曉一直以為石終生只是個貧窮又卑微的苦工,不曉得他居然還有建築設計師的頭銜,這點正好可以利用。
「知曉,這位是石終生先生,也是建造這棟大樓的建築設計師;石先生,這是我的女伴,唐知曉小姐。」他冷靜地介紹著。知曉,別怪小舅,小舅全是為了你好!
「建築設計師?」唐知曉重複道,臉色由白反青,死瞪著面前的石終生。
她在聽到「建築設計師」這五個字後,耳朵便失去了功能。
不可能!他只是個苦工呀!
「幸會。」石終生說,禮貌疏遠得像個陌生人。
於文強滿意地看著知曉的臉色,雖然想看接下來的發展,但一名企業家走過來邀他一起談話,他想了想,便與那名企業家一同離去。
被騙的感覺與奔騰而來的怒氣在唐知曉的身體裡翻攪著。他居然真的是個建築設計師?天呀!她現在才知道自己鬧了個多大的笑話!
她還曾大言不慚地要送房子給他!多可笑哇,她居然要送一幢房子給一個專門在設計、建造房子的設計師?!他一定在暗地裡笑她笨吧。
「于先生是個很好的人。」石終生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若唐知曉不是處在盛怒中,滿腦子只想著怎麼讓他死得很難看的念頭的話,她會發現石終生的語氣是帶著酸意的。
「他的確是個好人,他比你這個只會欺騙別人的人要好上千百萬倍!你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這裡要不是宴會場合,我一定會殺了你!」唐知曉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裡鑽出,緊握的拳頭因用力過猛而顫抖著。
她還沒發飆,完全是靠僅餘的一絲理智勉強地控制怒氣,她沒忘記自己身處在一個怎樣的場合,出手的話只會造成小舅的困擾,所以她費盡全力地克制自己,要動手的話不急在此時,雖然她恨不得現在就開始揮拳相向!
面無表情的石終生臉頰抽搐了一下,目光忽地變得危險。
「是嗎?我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當初不知道是誰厚著臉皮摸到我家,還硬在我家住了兩夜,對我百般示好的?你的確有本事,釣到了於文強,我自然就不算什麼了,幸好我當初沒看上你,否則豈不自找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讓原本鬧哄哄的宴會廳,一下子全安靜了下來,大家的視線全移到了石終生和唐知曉身上。
石終生的臉上浮現紅印,但他似乎毫無所覺,只是一雙黑眸森冷無比。
唐知曉全身抖顫,發痛的手掌握得死緊,為了不讓屈辱的淚水掉下,她的下唇被牙齒給咬破了,雙唇染上一層淡淡的血紅,就像她心裡的顏色。
但她感覺不到痛,心裡撕裂般的痛楚早已奪去了她所有的感覺。她打了他一巴掌,但她的心卻遠比他打她一巴掌時還要痛,痛得她無法呼吸。
「石終生,我要是再對你存有一絲感情的話,我就不得好死!」她轉身跑向大門,在中途時將阻礙她的高跟鞋發洩地踢掉,赤腳狂奔。
他怎麼敢對她說那種話?他的話字字都像銳利的針般,刺得她體無完膚、千瘡百孔,她只是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呀!他憑什麼那麼說她?憑什麼?
她盲目地向前跑著,腳底磨破了她不覺得痛,她只想跑、只想發洩、只想減輕自己錐心刺骨的痛!
驀地,她的手臂被人握住,一拉,強迫她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