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余嬙
裡蘇繃著一張臉,背後所散發出的熊熊氣焰正巧和喀裡托連成一氣。
像個局外人、沒事人般的賴在舒軟的躺椅上,加那利斯懶洋洋的托著臉,對這話題興致缺缺的擺出無聊狀。
「想個更有趣的法子吧!」他譏誚。
「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情開玩笑?」這是哪門子的王?「拜託您認真一點,事關生命安危,攸關利日比的命運耶!」
裡蘇受不了的大聲嚷嚷,實在有別於他平日儒雅的形象。
不過,換作是他人,也該會因王的輕率而抓狂吧!
鮮少激動、情緒外洩的特哈爾昔也不禁擰起眉頭,「王,不太妥吧!」
「有何不妥?」漂亮的瞳眸閃著自負之光芒。
冷硬的臉龐隱隱抽動。「王,這次我有不好的預感。」
聞言,加那利斯笑得狂野、笑得諷刺,令人覺得刺耳不已。
半晌,笑聲突地打住。
「這是笑話哪!特哈爾昔。」
撐起上半身,加那利斯原本尚稱柔和的臉龐瞬間變得陰鷙,綰於後的髮束因方纔的激動而有些許垂落下來,掩住他的側臉,卻抹不去臉上的冷凝。
削瘦的臉龐滿是陰鷙之色,灰黯得找不出一絲柔和,而雙眸所迸射出的兩道寒光被襯托得更?懾人,駭然的令人莫不後退三步。
「別跟我來恩維那一套。」他只相信自己,神靈之說概稱之謬談。
震了下,特哈爾昔才艱澀吐出:「屬下逾矩了。」
裡蘇和喀裡托也屏住氣息,噤聲不發一言他們偉大的王又莫名抓狂了。每每如此之時,他們總識時務的作壁上觀。
「幾個刺客潛進來?」野性漸斂,但尚屬危險。
「兩個,其餘已誅。」
「這兩個,我要活的。」活人比死人有用多了。
「是。」
「對了,王。」驚嚇過後,裡蘇才想起尚有一事未讓王知曉。「恩維捎信回來,再過十天他就回來。」
「那麼快?」加那利斯有些意外,原以為他所派的任務足以困恩維一年,沒想到才半載,他就拍拍屁股、大搖大擺的說要回來。
笑話!他豈容得他逍遙?
「目前恩維人在何方?」
「依據行程來看,應該在婆羅國。」裡蘇豈會不知王的心思,不免在心中對恩維升起一股同情心。恐怕他又得被外放一段時日了,「婆羅國,嗯──」懶散的神情中飽含著算計。
婆羅國位於海洋的另一端,是個頗強盛的民族。照時間上來推算,阻止恩維返國還來得及。
惡魔般的笑微微上揚,加那利斯直直的望向裡蘇。「拖住他的腳步,最好讓他多遊走幾個王國。」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裡蘇暗自?恩維叫屈。
看樣子,非再拖上個一年半載,恩維才得以返國,當然,這其中的可變因數還頗高呢!
端看王的心情而定,可憐哀哉!
「就交給你了,可別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呵。」低低笑出聲,加那利斯活像偷腥的貓,賊兮而滑溜,卻又不失其高高在上的傲人之氣。
這樣矛盾的氣質,交錯出令人心折的魅力來……也許如此,他們才甘心赴湯蹈火吧!想想,還真有點給它誤入歧途──這是裡蘇自憐自艾後所得的結論。
第六章
花閣樓台上,靜謐得只聽得到風聲及風所到之處所掀起的沙沙聲。在樓台的一隅,加那利斯正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
不過,這寧靜並沒有維持太久。
「為什麼沒讓格楠雅喝下藥汁?」嬌柔的嗓音突地闖入他的世界裡。「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城蘭斯伊款款拾級而上,劈頭就問出心中的疑惑,一雙盈水瞳眸帶著些許審視的意味,直勾勾的盯著加那利斯,企圖從他冷峻的臉龐上看出些端倪來。
只可惜,那張臉冷然如昔,未曾有絲毫破綻。
「你打擾了我的平靜。」
城蘭斯伊微微勾起一抹諷笑,膽大到無視於加那利斯冷然的警告。
哼,他也妄想要平靜寧和?這個人似乎忘記誰才是始作俑者!
她大咧咧的走向他。「你這話就有失公正了,加那利斯。」
「哦?」他懶洋洋的應著,態度有著明顯的敷衍。
對於城蘭斯伊這幾年來的心思,他一直是清楚的,也明白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縱使他貴?一國之王,她貴?一國之後,他們是夫妻,可事實總勝於雄辯,他這眾人夫的沒有盡到責任;相對的,城蘭斯伊也挺怠忽職守。但他不願太快結束彼此間的關係,只因她還有利用價值。
「是你先打擾我的平靜。」輕倚著欄杆,明媚大眼毫不閃避的迎上那雙深幽不見底的瞳眸。
輕笑出聲,加那利斯拂拂被風吹亂的髮絲。「城蘭斯伊,當我的王后有何不好呢?」
城蘭斯伊冷笑了聲。
「我厭倦了,加那利斯,這種被困縛住的感覺你不會懂的,你一向是那麼高高在上、恣意妄?,我不想再當你的棋子。」
「棋子?」他微揚眉。「多諷刺聳動的名詞!」
別過臉,城蘭斯伊淡淡的望著眼前精緻的景色說道:「這個令人厭煩的話題到此?止,我們重回正題吧。」
再不把主題導回來,只怕加那利斯會愈扯愈遠,最後敷衍了事。
「格楠雅那女孩……你有何打算?」她得先掂掂那女孩在他心裡的份量。
「你在詢問我嗎?」淺笑的嘴邊有絲嘲諷。
聳聳肩,城蘭斯伊眨眨水靈的雙眸笑道:「就當我以王后的身份來質問你吧!畢竟我是你的王后,有吃醋的權利呀!」
這言下之意似乎有他自掘墳墓的意味。
環抱著胸,加那利斯興味盎然的揚起嘴角。
「我的王后,你的地位不會因她而動搖。」
這意味著什麼嗎?她厭惡的皺著眉頭,極端反感於他的迷糊仗。
「我該感謝你的厚愛嗎?」
「城蘭斯伊,王后的身份對很多人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哪!」
他在怪她不識時務!
美艷如花的容顏頓時冷了起來。
「加那利斯,並不是每個人都對後座有興趣。」像她就無心留戀。
「看來你已經失去耐性了。」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她聽,加那利斯雲淡風輕的神情足以讓人跳腳。
若非城蘭斯伊修養太好,她一定會跟他大聲叫吼、掀了桌子。
「所以,快給我確切的回答。」捺著性子,她柔聲催促。
加那利斯突地沉默,陰柔的臉龐罩上一層冷颯,漂亮的雙眸閃著陰晴不定的光芒,渾身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破壞這花閣樓台的平靜,只差沒天地?之變色。
城蘭斯伊知道自己惹毛了他。
就在她驚覺到時,加那利斯的態度倏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只見他微微諷笑出聲:「格楠雅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下女,王后又何必以尊貴之姿和她計較?你不是個會吃飛醋的女人。」若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恐怕她還會樂見其成。見他似乎柔和了些,她才鬆一口氣。
「女人嘛!總會有小心眼的時候。更何況,你可臨幸過她,關係非比尋常呢!」
「就算如此,你仍是利日比的王后。」
「是呀!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后。」瞠怨的橫他一眼,城蘭斯伊低聲咕噥。
「我也不反對讓我們的關係更親密。」加那利斯傾向前,噙著邪邪的笑意,一把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湊上雙唇。
這等幾近調情的行?可把城蘭斯伊給嚇壞了。她忙不?地伸出雙臂以抵擋他欺近的身子,縮著頸子以防禦他逼近的狼吻,失措的應對使她臉頰染上一層紅暈,更襯出她的嬌媚。
「你也會臉紅?」心情大悅下,他並不吝嗇給予調侃。
城蘭斯伊則氣羞交加的說不出話來。一向只有她調戲男人的份,就算被調戲,泰半她也會無動於衷的給予一記冷眼,然後高傲的離開。
她一直能保持冷靜、高傲的尊貴姿態,怎知他突如其來的調戲行?宛如狂風掃過,擾亂了她的心湖……不該的,這該死的狀況讓她亂了手腳,也讓她刻意忽視的情愫小芽在心田深處冒出了頭。
該死的加那利斯,該死的自己,竟然會……「放開我。」顧不得雅態,城蘭斯伊卯足勁推開他,狼狽的蹙著眉。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他說得輕鬆至極。
「誰會喜歡,你少在那兒自以為是了。」被耍得惱羞成怒的她失去平常的冷靜,低吼著。
「看來我無法取悅你。」加那利斯低低的笑了。
「誰要你取悅?」她吼回去。「請你記住我們的默契,別隨便侵犯我。」
「那可是你自找的。」冷冷的一句話堵住城蘭斯伊的口。
語塞的她臉色更是難看。
咬著牙,她低低的迸出聲:「是臣妾失禮了。」
欠了身,她負氣的轉身離去,足下的每一個腳印都像承載她滿腔的怨氣般,彷彿快燃燒起來。
哼!加那利斯,算你狠,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