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國王的女奴

第3頁 文 / 余嬙

    將披風輕輕?王披蓋後,裡蘇恭敬的退下。

    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一雙眼眸突地睜開,深邃幽黑的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只有那麼一瞬間,眸子又恢復平日的持穩,銳利。

    「他愈來愈像老媽子了,或許該將他調往內宮去當奶媽。」加那利斯唇邊浮起一抹嘲弄。

    「裡蘇一定會很樂意接受王的安排。」樹縫中傳來回應,是特哈爾昔難得一見的揶揄。

    加那利斯朝空中望去,挑了挑眉。「我會說是你建議的。」

    「那可真是屬下的榮幸。」特哈爾昔不愧是特哈爾昔,回答得正經八百,一切以王的命令?從。

    加那利斯淺淺的笑了,抄起披風,一躍而下,動作利落得有如行雲流水般順暢,頎長的身影自然地顯現出卓爾不凡的非凡氣勢,聚於眉宇間的狂恣揉和著陰柔,更顯懾人。

    「王,您要外出?」特哈爾昔有些詫異。

    「嗯,別跟來。」加那利斯沉聲道。「我想一個人到外面走走。」

    特哈爾昔當然反對。「王,我跟著去,您一個人太危險了。」

    「不,特哈爾昔,你留守行宮,我一個人即可。」雖事隔十二年,但十二年前的那份悸動依稀烙印心底,他想再去品嚐那感覺,那年少的偶遇曾在他的心湖泛起美麗的漣漪,美麗雖已褪色,但感覺猶存。

    「王。」特哈爾昔為難的掙扎著。「您一個人難免會有孤掌難鳴的時候,何況現在您又在外地,加爾達可不比宮內,這兒隨時潛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

    為了王的安全,特哈爾昔甘願冒著犯上的大不韙,極力勸王打消獨自外出的念頭。

    加那利斯卻笑得輕狂,眼底全是桀驁不馴。「這樣不是比較有趣嗎?特哈爾昔。」

    「王……」

    「別說了。」加那利斯悍然的截斷他的話。「我已決定,你就別再堅持了。」

    「王……」強掩憂色,他恭敬的揖了揖。「既然如此,請王一切務必小心自重,若遇有危險,請馬上點燃信號煙,屬下們會立即趕去。」

    加那利斯不置可否地揚眉,對於他們的忠心,他百分百相信;不過,他更相信自己用不著信號煙。他是何許人也?堂堂一國之君連自我保護能力都沒有嗎?

    倨傲的性格讓他自負,尤其經歷這幾年來的磨練,更激生他偏執的個性。他傲,他狂,他反覆無常。

    望著王漸行漸遠、終至消失的背影,特哈爾昔冷峻的臉龐始終如一的冷硬,只有雙眸掠過的擔憂稍稍洩露他此時的情緒。

    他擔心王的安危。

    「你別淨在那擔心,王不會有事的。」喀裡托突然冒出來,拍拍特哈爾昔的肩。

    他們是患難與共的夥伴,特哈爾昔的憂慮他明白。王是他們的再造恩人,對待他們雖不能稱之?優厚,甚至嚴苛,但他們就是願意心悅臣服於王的麾下,原因除了王救他們一命、尚給他們一個可以要求王實現的願望外;最重要的是,王的膽識氣魄及一身傲氣折服了他們,使他們心甘情願抱命以待。

    加那利斯就是有這種魅力。

    「何時你學會預言了?」特哈爾昔冷淡的瞥他一眼,無趣的說。

    喀裡托粗著嗓門,粗獷的臉龐滿是得意。「哼,恩維那一套我可學不來,我是個大老粗嘛!怎麼可能懂那些文謅謅的祭文?饒了我吧!」

    揮揮手,他繼續道:「我啊,方才就叫裡蘇跟上去,這會兒他應該跟在王的後面暗中保護著呢!」

    「是嗎?」斜睨著他,特哈爾苦笑得很諷刺。

    喀裡托哇哇大叫:「你在懷疑我的才智和裡蘇的能力嗎?」

    「懷疑哪!」回答得犀利,不留餘地。是王的能力讓他對裡蘇沒信心。

    顯然的,喀裡托太高估自己如豬一般的智慧。特哈爾昔忍不住嗤之以鼻。

    「特哈爾昔──」喀裡托的大嗓門又拉了開,正待發作之際,一張頹喪的臉赫然映入眼簾,震得他的眼差點沒凸出來。

    張著嘴,他啞口無言。

    「怎麼?」特哈爾昔譏笑的勾起嘴角。「繼續說呀!我等候指教。」

    含怨地瞟他一眼,喀裡托才沒好氣的扯著褐色的頭髮,將炮口轉向面如土灰的裡蘇。

    「你怎麼回來啦?我不是叫你好好跟著王嗎?」害他在特哈爾昔面前失了面子。

    「被王發現了嘛!」裡蘇好不委屈。猶記得王那冷寒陰冽的一瞥,至今他仍心有餘悸,哪還敢再繼續跟蹤下去?又不是嫌命太長!

    「你未免太蠢了吧!」蠢、蠢、蠢、蠢斃了。喀裡托火冒三丈。

    「搞什麼?淨嫌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的厲害。」裡蘇也火了,但程度僅屬不悅,他是溫和的人種。想想也真讓他夠嘔的,還沒跟出行宮就被王發現,有辱他的自尊心,原以為自己的段數已夠高,可王比他更勝一籌。

    喀裡托自是瞭解王的厲害之處,抱著僥倖的心理一試!卻仍沒逃過王的敏銳,他被堵得沒話說,逕自狼狽的悶坐一旁。

    特哈爾昔雙手環胸,酷酷的倚著樹幹冷哼著。這種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沒啥好說的。

    「這下該怎麼辦?」裡蘇可憐兮兮地詢問。要他再跟上去,他可沒那個膽。

    「能怎麼辦?等王回來。」喀裡托火氣還沒降,仍沖得很。

    「唉,希望王平安無事。」裡蘇不禁抬起頭,望向濛濛的天空,誠心祈禱著。

    「?神一定會庇佑王的。」喀裡托的大眼睛也隨之向上望去。

    「如果恩維在的話,他一定可以阻止王的。」有時王的任意妄?實在讓人大傷腦筋,只有祭司恩維能制止他。

    只可惜他跑去周遊列國,拓展外交去了,暫時不在,所以王才更難勸誡。他樂得沒人管得住他,一律將旁人的善勸當成耳邊風,更甚於以往。

    喀裡托不禁冷哼道:「王一定是故意派遣恩維出使的,他那心思哪!不用說也明白。」

    「唉──」裡蘇又歎一口氣,將尾音拉得長長的,聽起來更無奈了。

    他們的王呵……唉!

    實在受不了他的頹喪、牢騷,特哈爾昔倏地起身,冷冷的撂下話:「我出去尋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瞪著他離去的身影,裡蘇爬爬頭髮,詢問夥伴:「那我們呢?」

    「當然也跟著去。」總不能讓特哈爾昔專美於前吧!喀裡托沒好氣的翻翻白眼。

    「走吧!」裡蘇認了。

    就當是散步,這總不會觸犯到王的命令吧????憑著依稀的記憶,加那利斯來到風光依舊的湖畔。位於加爾達西北邊的村落裡,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湖泊。

    淡淡地掃四週一眼,他佇立於湖畔,俊美的臉孔上蒙著一片漠然……十二年了,這不算短的日子裡,世事的變化、時間悄悄的流逝,或多或少掩蓋了曾經有的悸動感觸。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懷舊的人,生命裡來來去去的人事物,他未曾費心留意,只因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在他的心中佇留,連美艷嬌柔如城蘭斯伊,他也未曾放在心上,但為何十二年前那抹燦爛如花的笑靨卻隱約繫在心底?

    雖模糊不可辨,可感覺仍深存,相伴他十二年;雖不至於魂牽夢繫,卻總若有似無的在他心底纏繞……那燦爛如花的笑容。

    自嘲的揚揚嘴角,加那利斯突然感到厭惡自己的衝動,厭惡內心的另一個自己。過去已成過往雲煙,雲煙何來足?深烙?

    早就飄於無形了。自己卻還像個傻子般千里迢迢來這兒憑弔?

    這不像他,此番愚蠢至極的舉動不該是他加那利斯做的。

    許是宮中的乏味讓他的行?脫軌吧!自嘲的弧度愈彎愈大,眼眸中的陰鷙也愈益濃厚,陰邪得讓人不寒而慄。雖然夕陽交織成溫煦的景致,但卻仍照不出他身上的溫暖。

    他竟如此的孤冷!

    思緒翻飛間,他還未失神到忽略從遠而近的狗吠聲及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看來應該是朝他這個方向而來。斂了斂了心神,他打算離開了,他已浪費太多時間在無意義的事上。

    一轉身,只見一身雪白的少女雀躍地追逐著一條狗,微卷長及腰的秀頭傾瀉而下,隨著躍動而飛舞著,從她愉快的神情來看,她並未發現眼前有個人。

    體內邪惡的因子因她的笑容而活躍。加那利斯突然覺得眼前這女孩刺目得很,尤其是她的笑容燦爛得不像話,他想拭去她臉上的笑容。

    殘忍的一笑,加那利斯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那女孩翩然到來。他等著粉碎她明亮的笑靨。

    冷酷無情的眸直勾勾的盯著那雪白的身影,嘴角邊的嗜血諷笑仍淺淺掛著,如隱於黑暗中即將射出的森冷利刃般,將攫人性命於無形。

    「啊──你?」如加那利斯所願,那女孩終於瞧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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