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亦如
他暗自平復已然不穩的呼息,真切誠摯地注視著她,許諾道:「從今以後,我是你最忠心的僕人,我的身體、我的性命、以及我的靈魂都是你的。」
這是目前他所惟一能給予她的,而這個「惟一」其實也是他的「全部」因為這樣的許諾所代表的,是他一生一世的堅貞不二。
晴空第三度受到震撼,這一次,她忘了說話、忘了眨眼、甚至忘了要呼吸……這麼情緒不外放的一個男子,竟然在這人潮擁擠的街口,當眾對她表白了他的情感,這比他在花前月下、甜蜜浪漫的時刻對她表白還教她更加感動。
當她終於找回神智,才一吸鼻子,晶瑩剔透的淚水就這樣倏然滾落;這樣的淚水是高興、是歡欣、是釋然之後的喜極而泣。輕皺起了小鼻子,她又哭又笑地問道:「真的嗎?」
他心疼地擁緊她,「當然是真的。」
「爺……」
三個在一旁等候許久的人,見他們情人間的對話終於告一段落,才總算敢小心翼翼地發出聲音:「爺。」
這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一傳進凜的耳朵,他馬上轉過頭看向出聲的三人——「執地、御風、觀巖?」他此時才發現他們三人的存在。
「爺!」三人當場屈膝下跪,激動地看著凜。
凜驚訝不已地看著這三個睽違已久、而且曾經是他忠心下屬的三人,完全料想不到此生竟然還能夠見得到他們,他好生訝異地出聲:「你們——」
「我們終於找到您了!」
「您受苦了!」
「我們來接您回去了!」
三個大男人一人一句,激動得熱淚滿眶。
凜完全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在經過一年多之後,他以前的部下竟還持續不放棄的尋找他。
晴空微笑著拍了拍凜的肩頭,鼓勵道:「你有一群忠心的好部下,而這群忠心的好部下則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所以要對自己有點信心呀。你絕對是值得受人如此愛戴的!」
「爺!」執地附和道:「您絕對是我們最好的領導者!」
御風道:「船隊已停泊在外海,請您跟我們上船吧。」要去停泊在隱密處的商隊主船——騰曜號,他們必須先搭小船離開港口。
觀巖道:「我們所有下屬皆熱切期盼您的歸來,請您繼續領導我們。」
三人激切地同聲道:「請您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看著三人激動且熱切的臉龐,凜心中所受的震盪不下於他們。他想:此時再多的傷感或解釋都已經不必要了,在這一刻,他與「騰曜印」所有部下的情感早已經超越過往,轉化成生死至交的深刻情誼,這樣的情份他會永留心中,所以無需再多說些什麼了。
他沉穩堅定的點頭。
「爺!」三人高興的歡呼:「太好了!爺!」
「晴空。」凜轉身面向晴空,堅定地伸出手,真摯誠懇地請求道:「請你答應與我一同回去。好嗎?」
晴空燦亮而笑,將小手放進他寬厚的手掌中,道:「當然好。」
他柔柔淺笑,緊緊握住。
在一行人前往小船的路途中,觀巖想起一件事,對凜說道:對了!爺,軌皇子也派人來了。」
那一個陰險狡詐心如蛇蠍的人,在這一年多來,也同樣不曾放棄尋找他們的主事者;因為他與「騰曜印」所有的部屬一樣,沒有親眼見到主事者的屍體,就絕對不會相信主事者已死的事實。他暗中派了人跟蹤他們,所以當他們一有主事者下落的些許蛛絲馬跡時,他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那般,隨即眼來了圖騰雷格,伺機欲再次暗殺主事者。
凜聞言,敏銳的眼迅速掃視過四周,教躲在暗處的一群人更加閃避進暗巷之中,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凜的身手與敏銳度是同樣教人不能小覷的。
凜思忖了一會兒,只淡淡說道:「也是該將過去做一個結束的時候了。」
當一行人終於走遠,躲在暗巷中的那群人才有人敢出聲道:「軌皇子,看情況他們已經要搭小船上『騰曜印』的商船,到時要下手殺人就不容易了。」
另一人接道:「那麼諳水性、又熟知船隻性能的人,如何在海上殺他?更何況再加上『騰曜印』的那群船隊,以我們的人手是絕對敵不過他們的。」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明白為何軌皇子不在剛才就動手殺凜——剛才不僅是在人潮擁擠的情況之中,而且還是凜那一行人皆不會注意到身旁有何狀況的當口,為何軌皇子不及時下手?
軌深吸口氣,厭煩地說道:「你們懂什麼!就算你們剛才想要動手殺凜,也絕對動不了他一根寒毛的。」如果一年前不是他以凜的親兄弟的身份,他也不可能暗算得了那麼一個身手頂尖、感覺敏銳的人。
「我早已經計劃好,什麼地方才是凜最佳的葬身之地了。」軌陰沉地說道:「大海的迷人之處就在於它的不可預測,就算是最諳水性又熟知船隻性能的人,也絕對無法在海上以一艘小船敵過一艘大船的攻擊。」
「現在馬上就全都給我上船!」軌對所有人下達命令,涎著一張陰險的嘴臉,說道:「我要凜在登上『騰曜號』之前就教他葬身魚腹!」
***
圖騰雷格近海的海面上。
凜一行人所搭乘的小船正往「騰曜號」所停泊在外海的某個隱密小島行去;之所以不靠航在圖騰雷格的港口,主要是因為此行目的並非經商而是尋找他們的主事者,更為了預防軌知道他們的行蹤之後又會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來。
在礁石群中行進時,凜忽然轉過頭定定注視著一個巨大的海面礁石。半晌,一抹黑影詭異地突然從礁石後方乍然現身,氣焰囂張的直往他們的小船行來。
御風瞪大了眼,「那是——」
觀巖大叫:「不好了!那是軌那小人的船隻!」
「先發信號箭,」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樣,凜反射性地直接下達命令。
執地訓練有素地舉弓射出信號箭。
「退!」凜再次下達命令,與部屬之間的合作默契也像是存留在血液中的記憶一樣,雖然已經相隔一年多,但一遇到事情,他那天生的統御能力就立即被喚醒。
「伏低,注意流箭!馬上拐進右後方的礁石群中!」凜果斷的下達一連串的命令,一行人迅速退避開眼前的大型船隻,躲進礁石群中。
在一邊指揮船隻退避方位、一邊奮力划槳的當口,凜忽然注意到坐在後方的晴空不知在她的百寶袋中翻找著什麼東西,凜警覺地出聲喚道:「晴空?」
晴空一臉燦笑地抬起頭,顯然對現下的危急狀況全然不放在心上,她神秘兮兮地對他說道:「你知道這時候該怎麼對付那種壞人嗎?」
「晴空,你別冒險。」他怎麼會不知道她那古靈精怪的頭腦在想些什麼,但現下的狀況可不比一般,他怎麼樣都不能讓她貿然涉險。
「哎呀,你別擔心嘛。我只不過是想——呀哈!找到了!」
見晴空開心地從百寶袋中掏出一小包黑色的東西,他隱約看得出那是什麼束西,擔憂地問:「那是什麼?」
「炸藥。」她興高采烈地說著,驕傲得不得了。「而且還是可以防水的唷!這是好久以前我那偉大的海盜哥哥特地帶回來給我玩的,以前一直派不上用場,現在總算有機會可以大顯身手一番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哥哥?凜既驚訝又感到生氣地瞪著那一小包黑色的東西;炸藥這東西並不普遍,甚至是極為罕有,而又是怎樣的一個兄長,竟會帶炸藥回來給他的親妹妹「玩」?
「你想做什麼?」他問聲問道。
晴空睜亮了雙眸,興奮地說道:「潛到他們的船底,炸一個洞送給他們,縱使再大的船也無法容下一整個海洋的海水;我要那個卑鄙、無恥又不要臉的混帳傢伙,為他過去傷害你的罪過,連同現在無聊又無禮的笨蛋行為統統沉進大海裡去。」
「不行!」他制止道。
她驚訝地看著他,她可是很得意於她的這個計劃呢。回道:「為什麼不行?」
「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我去。」他得承認她的這個計劃相當及時、有效且高明,但那個計劃的執行者卻絕對不該是她。
她輕揪起小臉。「你又不會弄這玩意。」
「我曾經見識過。」
「那又如何?」
「晴空。」以為她不明白他的擔憂,他耐心地說道:「我不要你冒險,而且這是我過去的恩怨,我必須自己去做一個結束。」
她瞪他一眼。「我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我是很有能力的。」
「我知道。」他好聲說著:「但是晴空,從今以後,我們可能會遇上各種不同的危險狀況,而如果你我之間有誰該去鋌而走險,那個人絕對是我。我不要你有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