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談情說愛無限電

第2頁 文 / 依青

    不會吧!我就是掛這個醫生的門診。

    我的眼睛不自覺地落在關大鉦醫師的一舉一動上,看著他拿可怕的鑽子往病人的口裡猛鑽,有時他也會停下手,然後再扭動幾下頸椎。

    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電影情節和現實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但是電影裡的血腥畫面還是不斷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才這麼想著,關大鉦醫師已經放下手上的看診工具,向看診的老伯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接著老伯撫著右臉頰走出診療室。

    老伯經過我面前時,我幾乎看到他額頭上冒出的青筋和抽動的臉頰神經。

    好可怕!我考慮是否立刻轉身離開,也許我應該接受可樂的建議,找一家更適合我的診所,至少要找個動作溫柔的醫師。

    「蔡佳禾。」護士喊著我的名字。

    反射神經讓我立刻回應道:「我。」

    「該你了。」護士看了我一眼,沒什麼表情。

    她領著我走進小小的診療室,並且要我坐到診療椅上,然後機械性的把眼神移到手上的病歷。

    「你坐在這裡,醫生馬上過來。」

    我在像電椅的診療椅上躺下來,不安的扯動衣襟,又摸摸頭髮,眼神飄忽地看著天花板。

    幾分鐘之後,一張大臉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怎麼樣?」戴著眼鏡和口罩的小平頭醫生隔著口罩和我說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也聽不出他的情緒,「怎麼樣?」我反問道。

    什麼怎麼樣?當然是牙痛!難不成有人會因為頭痛來看牙醫嗎?我正想這麼回答時,再次看到變態殺人魔的翻版在我面前重現。

    小平頭醫生再度不自然的扭動頸椎,才又說道:「牙痛是不是?嘴巴張開。」

    我二話不說,立刻張嘴巴。

    「張大點!」小平頭醫生將椅子上方的黃燈打開,拿著器具撬開我的嘴巴。

    他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其間又扭了一次脖子,看他的腦袋瓜就在距離我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晃動,那種可怕更是加深三十倍。

    好不容易,他對我的牙下評論。

    「牙結石很多,大部分的牙都蛀掉了,下排的兩顆智齒也需要拔掉。」他又問:「你多久沒看牙醫了?」

    我的嘴巴持續的張大著,他手上的工具也仍在我嘴巴裡晃過來又晃過去,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抗議聲。

    「這顆蛀牙……」

    我感覺他正用尖尖的物體在我那顆被挖空的臼齒裡攪動著。

    「這顆牙蛀得很嚴重了,怎麼拖這麼久才看醫生?」

    我的嘴仍然張得大大的,因為沒有辦法吞口水的關係,我覺得自己快被口水嗆住了。

    「今天先洗牙結石好了。」他終於暫時放過我,把看診工具由我的嘴巴裡移出,轉過身去準備其它的工具。

    好不容易可以將嘴巴閉上,我趕緊吞了兩口口水。

    「我想……」我想說的是,我想改天再來看診,不過這位小平頭醫生一點發言權也沒留給我,他很快的又轉身面向我。

    「嘴巴張大,洗牙。」

    看到小平頭醫生的眼睛,我再度乖乖的把嘴巴張開。沒辦法,我實在太害怕了!一個人孤獨的看牙醫已經是人生的一大關卡,又遇上怪怪的小平頭醫生,這種處境就更雪上加霜了。

    接下來,我看見一大堆水氣在我臉頰上方飄散著,有些還落在我的臉上,陣陣的酸楚由牙齦開始傳出。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最可怕的是,放在我嘴邊的抽水導管一點作用也沒有,過多的唾液沿著我的嘴角流出。

    一定很醜吧!我可是個女生哪!雖然在心裡不停地吶喊著,可是無情的唾液還是不停地流出。

    小平頭醫生突然停止動作,第一次仔細端看我的臉。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很清楚的知道,在此之前他的視線只落在我的口腔裡、牙齒上。

    接著,他拎起別在我胸前的紙巾在我的嘴角抹了兩下。

    長了這大,居然還得被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抹口水,這個動作令我感到十足的難堪。我的雙手緊握成拳,真希望我有足夠的勇氣一拳揮在小平頭牙醫的鼻樑上,把他打昏,然後再-走了之·「漱口。」小平頭醫生簡單的兩個字,對我而言卻像天大的恩澤。

    我珍惜的捧著漱口杯,把握這個嘴巴得以恢復自由的機會。因為我知道只要小平頭醫生一聲令下,我就必須再度不顧形象的張大嘴。

    *****

    可樂忙著紮緊下午要送出的新娘捧花,看到我走進門,立刻停下動作。

    「怎麼樣?」可樂關心地問道。

    「我覺得看牙醫是世界上最沒自尊的事情。」捧著雙頰,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樂歪了歪頭,不解的模樣,又回到原先的工作。

    「看牙醫和自尊沒有關係吧?」

    「我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流了滿臉的口水,你說是不是很沒有尊嚴?」一想到這我就難過。

    「誰在乎你流了多少口水,對一個牙醫生而言,流口水和滿嘴的爛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吧。」可樂說道。

    說的也是。可樂的話不多,卻有很大的安慰作用。

    「什麼時候要覆診?」可樂把手頭的花束完成,又著手於另一個工作。

    「我想換家診所。」我說。

    「為什麼?」

    「幫我看診的那個牙醫好可怕,看起來像變態殺人魔一樣,而且一點也不親切、溫柔。」我說出對小平頭醫生的感覺。

    「隨便你,反正我早猜到不管到哪裡看牙,你都會發牢騷。」可樂拿了一株滿天星在我眼前晃了晃,繼續說道:「你的牢騷就像滿天星一樣數不完。」

    「你不知道,那個牙醫真的好可怕!」我趕緊解釋。

    有時我真懷疑為什麼我能和可樂維持友誼六年之久?她是個對事情鮮少要求的人,所以我偶爾有些抱怨,她就會當我亂髮牢騷。例如吃便當時我嫌便當盒不好看,影響我的食慾、看報紙時嫌報紙油墨味難聞、下雨天時嫌路上狗大便變成爛泥狀……這些事情明明就存在,不光是我無法忍受,我想每個人也都不能忍受這些事情吧,那麼何不大聲的說出來呢?

    「你高興就好了。要不我再幫你打聽看哪個牙醫診所比較好。」可樂忙著手頭的工作,一邊還得聽我發牢騷。

    「可樂,我告訴你喔……」我努力的把早上看牙的每個細節二報告,可樂也稱我心意的不時發出同情的聲音安慰我。

    小平頭醫生的怪異動作、可怕的鑽子,還有刺眼的黃燈……我看牙醫的心路歷程花一個小時也說不完。

    *****

    不知道是不是偷懶的報應,我利用送花的空檔跑到電影院去看早場電影,讓可樂一個人留守在花店,電影沒看完,牙卻痛了起來。

    明明看的是一出浪漫愛情喜劇,戲院裡的觀眾看得哈哈大笑時,我卻哭了起來。

    牙痛令我沒有辦法好好看完電影,我決定回花店。也許老天爺會看在我立刻悔改的分上,終止對我的懲罰。

    可樂對我的開小差沒有一點責備,反而關心的要我再去看一次醫生。

    「又牙痛?要不我現在馬上幫你掛號,你去看牙醫吧。」

    我翻遍桌子找尋我的救命良藥。

    「可樂,我的齒治水呢?」

    「我以為你不需要,所以丟了。」可樂歉疚地望著我。

    「你幹嘛亂丟我的東西!怎麼辦?我快痛死了!」我想到冰應該能鎮痛,跑到冰著各種花束的大型冷藏箱前面,打開冷藏箱門,整顆頭塞了進去。

    「你還是去看牙醫吧。」

    「到哪裡看?你打聽到這附近比較好的牙醫了嗎?」冰涼的冷氣果然稍稍減緩了我的疼痛,不過我總不能一直把頭塞進冷藏箱裡,這樣遲早重感冒。

    「你上次不是到附近公立醫院看診嗎?那邊滿近的,你還是從一而終吧。」

    「我才不要!上次我就說過那個小平頭醫生很可怕了!」我探出頭,將冰箱門關上。「我現在好多了,應該不會再痛了。」牙一不痛,我的表情也比較不兇惡。

    可樂看我牙不痛了,戰戰兢兢地問道:「禾禾,如果你不去看牙醫的話,可不可以請你把這束花送到B大廈十二樓,十二點鐘要送到,是那個黛安娜小姐訂的花束。」

    黛安娜小姐,我最懼怕的顧客之一。

    她是個極度自戀而且虛榮、愛現的女人。

    經營花店以來,遇過最多的是男士買花討好自己心愛的女人這類情形,再來就是一些媽媽們買花裝飾生活,而這位黛安娜小姐老是買花送給自己。這還不打緊,她老是要我們在卡片寫些噁心巴拉的句子,例如:給心目中完美的維那斯女神--黛安娜永遠愛你的傑克要我們昧著良心寫這些句子已經很教人情何以堪了,每次送花給黛安娜時,她又總是以惟恐天下不知的德性大呼小叫地說著:「傑克又送花給我?哦!早叫他不要老是送花給我了,我都快得花粉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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