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於堯
阿刁無聲的點頭。
老闆娘好心的說:「明天星期二,小田急、松屋百貨公休,你們少了可購貨的地方。」她當他們是跑單幫的。
阿刁露出一抹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謝謝!」
老闆娘識趣的將鑰匙交給阿刁便下樓了。
他們一見到室內四張榻榻米大小的隔局,與簡陋老舊的十四寸小電視時,不覺相視苦笑了起來。
「今晚委屈點,明天我向我們當地的旅行社借點錢,我再帶你去吃好的、住好的。」他從購物袋內取出兩碗泡麵,自嘲的說:「京王飯店、歌舞伎町買醉!哈!六百萬過眼雲煙!」
他的嘲諷使靜子眼眶又湧上新生的淚意,再多的享受,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回父親的生命。她失去的怎能與阿刁的六百萬相比呢?
阿刁興致高昂的拿著泡麵到走廊沖泡,忙進忙出的,完全忽略了靜默垂淚的靜子。
「哈!再三分鐘就有熱騰騰的面可吃了!」他垂涎不已的拍拍手。這才注意到靜子發紅的眼眶,他莫名悸動的跪在她面前。「別哭了,小棕眼,我不會讓你再吃苦了。起碼你父親也做過將你交給我的打算。」
她張著腫如紅桃卻充滿美麗的棕眼看著他。
「是誰殺了你父親?」
「有人說……是你。」她期期艾艾的說。
「我?!」阿刁如墜五里霧般。「你父親何時去世的?」
「上個星期二。我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父親氣若游絲的囑咐我,一定要拿到寶石帶去靜岡與祖父同葬,並說……要我……跟著你,你很聰明可以保護我。」她羞怯的省去嫁他的說詞。
「上星期二我早就在檀香山了。」他氣惱的翻出護照,以入境日期證實他的不在場證明。「是誰說的?」
「一個臉帶刀疤的男人,他英俊得嚇人,可是卻透著一股邪氣。他連你的名字都知道。」
「你知道他是誰嗎?」聽到她讚揚另一名男子英俊時,他的心中竟湧上一份酸澀。
「他不願告訴我。」
「他有提到寶石嗎?」一陣不祥的預感突然盤踞於他心頭,使他週身起了一份寒顫。
「沒有。」她搖頭。
「你有沒有電話卡?」他霍地跳起來,焦躁不安的在榻榻米上跺腳。「快!我要打電話回香港。」
「你父母……」她立刻感受到他的焦慮,匆匆的從背包內取出兩張電話卡。
他一把將它搶過來。「你吃麵。我到樓下打電話。」他邁開大步的衝到了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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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不安的坐在榻榻米上,等待著阿刁。
她已經將一碗麵吃完了,還不見他的人影。那兩張電話卡應該只夠他說十分鐘的越洋電話呀!難道他遇上了宮內洋而發生了不測?
她緊張的跳下榻榻米,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即赤腳奔過老舊吱喳的木梯,來到一樓牆角的公用電話旁。她立刻看到蜷曲成一團,跪坐在地板上的阿刁。
「阿刁,你怎麼了?」怕嚇著了他,她輕聲喚道。
他抬起萬念俱灰,面色慘白的面容低喃著:「我……父母……被……謀殺了!」他心痛、悲哀的抱著頭埋入膝蓋,那不斷顫抖的雙肩洩漏了他的脆弱。
她狠狠的打了個冷顫,一股難以言喻的錐心刺痛緊緊的戳刺著她的心,使她心頭立時為阿刁引起一陣酸楚。
他埋著頭,以破碎暗啞的嗓子悶聲道:「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根本沒有能力讓他們見到夏威夷的陽光。」他再也顧不了自尊,失去理智的啜泣著。
那一聲聲啜泣猶如帶刺的皮鞭,狠抽著靜子淌血的心口,她溫柔的抱住他:「阿刁,乖!我們先回房。」
阿刁噙著淚,一語不發的拖著沉重的腳步攀上二樓,任她擺佈的帶入房間,然後崩潰般的倒臥在榻榻米上。他眼眸中一向對目標不悔的堅決與毅力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對自身生命徹底失望的憂傷與淒苦。
「阿刁,你並不孤單,你還有我。」靜子充滿柔清似水的輕握住他的手。
阿刁沉默的呆視著前方。
「阿刁,求求你,振作起來!」他的槁木死灰,迅速動搖了她武裝的力量。「求求你!我比你好不到哪裡,我……」她哽咽的以哭泣代替了未完的話。
阿刁在她的哭泣聲中終於找到了支撐的力量,他不敢置信的盯著她淚雨滂沱的小臉,痛楚與惱恨交織於心田,他挫敗、愧疚的攬她入懷:「小棕眼,別哭!我的小棕眼。」
他悲憐的以一種因絕望而衍生的柔情,輕吻她美麗的棕眼、靈秀的眉宇、嬌俏的挺鼻,再轉向那柔嫩紅艷的小嘴。這次的吻與機上充滿怨氣侵略的吻大相逕庭。這個吻非常輕、非常柔,帶著歉意、帶著呵護、帶著感情的迷惑著她。她整個人在他輕柔、溫暖的撫弄下顫抖,他一直耐心的將身上的暖意輸入她體內,她漸漸感受到自己體內正在高漲的悸動。她想說出她的害怕,怕自己被他挑逗的失去自我時,他又會惡狠狠的將她推入冷窖中。
「我……不要……靠近我……我怕……」她推開他。
他卻不讓她有多想的時間,不顧她的拒絕,兀自張臂擁往她,與她一起躺了下來。他靜靜的抱著她,慢慢的用體溫化解她的緊張,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倆的沉寂孤獨,他們是汪洋大海中唯一可以彼此倚靠的人。她覺得自己開始鬆弛下來,對即將要發生的事竟有幾許的期待。
他慢慢的又吻住了她,在她漸有反應之時,他輕巧的將唇游移到她的耳垂,帶給她另一個嶄新的震撼與快感,使她激動的張大口輕喘,而他的嘴又乘機堵了上來。
他的吻不大一樣了,雖仍溫柔如水,但多了份佔有,多了份需索,他的手更帶了份霸氣的移過她的胸前向下而去,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雙手護衛似的擋在他胸前,做無聲的抗拒。
「不要怕,小棕眼。」他輕聲細語的哄著她,他的手卻仍固執,嚇她一跳的向下移去。
「不要——阿刁——」她抓住他的頭髮幾乎尖叫。
「他媽的!」他呻吟了一下,不情不願的又摟緊了她,嘴則凶狠有力的又吻住她,並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他一副無語問蒼天的倒在榻榻米上。
她體會出他的僵硬與懊惱,又憶起在夏威夷的公園草坪上,他頗含譏誚的諷刺林黛玉一再強調:「我的身子是乾淨的。」又想到那擔了狐狸精虛名,卻傲氣十足、乾淨死去的丫環晴雯,她突然不想再矜持下去了。
她鼓足了勇氣,怯怯的對他伸出羞澀顫抖卻滿含邀請的小手。
「你想好了?」他故意漠視那只打抖的小手,直直望進那蕩漾著醉人光彩與堅定不悔的眸子。
她雙頰帶紅暈的輕點了下頭。
阿刁的心陡然加速了節拍,他抓往她的手,再次確定:「這是你說的!」
但他等不到她的回答,就用嘴堵往了她欲張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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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子自晨光中緩緩甦醒,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赫然發現到有一隻手正不安分的在她胸前游移,她驚異的忘了呼吸,屏氣凝神的注視著阿刁那帶魔力的手不斷的撩撥她、刺激她,她克制住全身的酥軟昏麻,狠狠的推開他的手:「夠了!你這個大色狼!」她的怒斥顯得嬌嗔又無力。
阿刁不為所動的對她眨眨眼。「謝謝你安慰了我一整夜。」
他的話立刻使她憶起他父母的謀殺案。「阿刁,你打算何時回香港?」
他的身子僵住了,好半晌才緩緩反身拿出一支煙點燃,濃眉糾成一團,咬牙說道:「我要將宮內殺了!」
她霍地坐起來:「你如何證明是他?」
「我父母從未和人結怨,而且他也向徐浩擱下了話要守在香港等我,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向我父母下毒手。你知道警方透過冷漠的電話線,如何向我宣佈他們的死訊嗎?」他的眼眶發紅了,一股無法自抑的酸楚從鼻腔湧上。「我母親身中……八刀……刀刀都不在要害,我可以想像她整整掙扎了多久才痛苦的嚥氣。」他心痛的閉上眼,不敢承受那想像的尖銳畫面。
靜子趴在他光滑的背脊上,輕攬住他的寬肩,無限淒楚的說:「不要報復了,法律會制裁他的,我們一起離開這兒,遠離這一切骯髒、污穢吧!」
他拿下纏繞在他肩上的雙手,起身穿衣。
「你要去哪?別離開我!」靜子驚恐的大叫。
「乖乖在這等我!」他低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我去新宿西口的旅行社借點錢,然後我們上路去靜岡。」
靜岡?她以眼神表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