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羽嫣
「喂!你撞到我耶……」
馨郁捧著撞疼了的臉頰,一臉委屈地想要追上前去。
「小姐!算了啦!那個人看起來不好惹啊。」
芽兒扯住馨郁的藕臂,阻止她的衝動。
「可是……」馨郁還是餘氣未消。
在宮裡可沒人敢對她這麼不客氣!太監、宮女見到了她,還得要喊一聲「格格吉祥」,那個人卻大聲叫她滾開?這種窩囊氣她從沒受過!
「算了,小姐!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再不走,到時候若被追到,我們可就完蛋了!」芽兒已經認命接受了馨郁逃婚的這個事實。
馨郁只得妥協,她買下了騾車。現在只要能夠離開北京城,什麼車她都可以接受!
主僕兩人就這樣駕著騾車上路。
第二章
才剛離開北京城沒多久,馨郁的騾車就停在往北的馳道上「拋錨」了。
「小姐啊!我們不過離開城門百尺,怎麼這騾車就不動了,該怎麼辦才好?」
芽兒哭喪著臉,頻頻搜尋著馳道上是否有其他的人,願意載她們離開北京城。
「我只駕過馬,沒學過怎麼駕騾,我怎麼知道它就這樣不動了嘛!」
馨郁沒好氣地嘟噥著,難道離開北京城真這麼困難嗎?
正苦無計策之時,一輛馬車由遠而近奔馳而來。
「小姐、小姐!有人啊!有一輛馬車朝我們這裡來了。」
「喂!喂!」見狀,馨郁拉著芽兒走到路中央,對著來車大力搖晃著手臂,試圖吸引馬車上的人的注意。
「啊!那是……」等到馬車逐漸逼近,芽兒一見馬車上的人,險些嚇失了魂。
「是他!」
馨郁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撫住還在犯疼的臉頰,背脊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公子……呃……」
馨郁努力表現出最自然的態度,對著奕洹漾出真誠的淺笑。
「有事嗎?」
奕洹抬起剛硬的下顎,眼神有些輕狂。
「真巧,遇到了你。你可否發發好心,載我們一程?」
人都喜歡聽好話,他應該也不例外。如果他肯讓她上車,或許她可以不計較他撞疼她的事。
「不方便!」亦洹眼瞳一沉,打算繼續駕車前進。
「等等……這位公子……我們的騾車現在走不動……可是我們又急著出城,不如,你幫我們一回,好嗎?」
馨郁懇求著,澄澈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奕洹。
奕洹瞧了眼馨郁緊皺的眉心,白皙的臉頰因清晨的寒氣而微微泛紅,紅灩灩的唇瓣飽滿誘人,燦眸晶亮。
「我為什麼要幫你?」奕洹冷沉的問。
「不然我身上這些首飾都給你,只求你帶我們離開北京城。我們真的很趕,一定要馬上走才行!」
馨郁拿出繫在腰間的繡包,將裡頭僅剩的小首飾全倒在掌心。
「這輛馬車只到長白山!」奕洹睨了馨郁水瞳幾眼。
「長白山?真的嗎?我們……我們剛好也要去那兒。」
原本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的馨郁,一聽見奕洹要去長白山,順勢也撤了謊。
「長白山?」
聽到長白山三個字從馨郁的嘴裡冒出來,芽兒嚇得臉都白了。
「我這妹子生了病,在京城裡沒得救了。我們聽人說,長白山那兒住了一位神醫,所以才想去那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請神醫治好我妹妹的病,你說對不對啊,芽兒!」
馨郁說得膽戰心驚,不敢去多加思索極有可能破綻百出的謊言。她早就豁出去了,現在的她們只要離京城愈遠愈好。
「咳、咳……是是……姐姐你的苦心,芽兒都知道。咳咳……芽兒耽心會讓姐姐白忙一場,長白山那麼遠……咳咳……我們又人生地不熟的。咳咳……」
芽兒知道眼前的馬車是自己與馨郁惟一的救星,就相當配合地跟著馨郁演出苦情姐妹花的戲碼,還不時咳得滿臉通紅,彷彿煞有其事一般。
「芽兒……我可憐的妹妹啊……姐姐無論如何都會想盡辦法醫好你的病!現在盤纏又用光了,馬車又買不到,姐姐真不知該怎麼辦?」
馨郁與芽兒兩人隨即抱頭痛哭,馨郁還不時偷偷用眼角餘光瞥了奕洹的表情幾眼。雙方更不忘為各自點上些許「人工眼淚」,在眼角四周沾上些口水,這樣演出效果可能更逼真一點。
「要上車就別廢話!」奕洹投降了,有些狐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心軟?
「嗯!那就先謝過公子了。」
馨郁高興的手舞足蹈,趕緊拉著芽兒上馬車。
「省了吧,僅此一次。」
奕洹瞥了眼馨郁因高興而掠出紅潮的臉頰,嘴角不知不覺揚起一點弧度。
「咦!這個不就是……」馨郁仇視地看著擱在馬車內的麻袋。
不錯!那個就是撞傷她臉頰的凶器,不過既然已經上了馬車,她就不跟它計較了。
「不准坐在麻袋上!它可比你們重要多了!若弄皺了,可別怪我不客氣,把你們丟下車。」奕洹冷冷地囑咐。
麻袋竟然比人命重要。他竟然為了一隻麻袋要草菅兩條人命?
馨郁縮起了頸子,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賊車!
經過了半個時辰,車內沉悶的氣氛已經快讓馨郁喘不過氣了,索性先開了口。
「我叫郁兒,這是我妹妹芽兒,你願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
馨郁不敢貿然說出真名,反正都說一堆謊話了,不在乎多這麼一句。
「奕洹!」
他不高不低地音調,讓馬車上活絡的氣氛又逐漸冷卻。
「奕公子啊……你……」
「沒事少說話!」
馨郁話還沒說完,立即讓奕洹硬生生打斷。
「不說就不說……」馨郁嘟著嘴,有些委屈,似乎打從遇上他,她就沒有格格的尊嚴了。
奕洹話才沒說完多久,馬車因路面的顛簸開始搖晃。晃動的馬車,震得車內馨郁與芽兒兩人不停地人仰馬翻。
「好險!」芽兒朝著馨郁吐一吐舌。
馨郁心有餘悸的撫了撫胸口,她著實被嚇到了。
她偷偷覷著奕洹稜線分明的側臉與堅毅的薄唇,心口頓時漲滿了紛亂的思緒。
一直以來都是別人注意她、奉承她,只有他和別人不一樣啊!
在不知不覺中,馨郁已經將奕洹冷俊外貌深刻地印在腦海中!
一連趕了二十多天的路,馬車已離開京城一大段距離,逐漸轉入長白山區的範圍。
此刻,天氣陡然一片陰霾,打了幾聲響雷,開始下起滂沱大雨。
馬車繼續在狹小、泥濘的山徑上疾行,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奕洹深怕馬車輪子會陷在泥地之中,到那時了就大大不幸了。
「唉呀!疼疼……」
芽兒摸摸被撞疼的後腦勺。現下可好了,已經離開京城十萬八千里遠,即使現在她們主僕倆死在深山裡,大概一輩子都別指望有人會尋到她們的屍首了。
「芽兒!你又怎麼了?」
馨郁睜開迷濛的雙眼,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難。
這二十多天以來,她睡也沒睡好、吃也吃不慣,一坐上馬車就想吐,馨郁早已後悔來到長白山了。可是,礙於先前的謊言她也只好繼續忍著。
「小姐、小姐……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芽兒真要一路裝病到長白山啊?長白山真的有神醫嗎?」芽兒輕聲附在馨郁的耳旁說話,不敢讓奕洹聽到兩人的對話。芽兒一想到要如何圖馨郁這個天大的謊,心口就開始發毛。
「我也不曉得啊,誰知道這裡這麼荒涼!神醫……對喔,神醫是我胡謅的。哪有什麼鬼神醫啊!我是曾聽皇阿瑪說過,咱們滿人是從長白山那裡來的,我還以為會跟京城一樣熱鬧,要不是小蘇子說皇阿瑪要把我嫁到番邦去,我們也不會來到這裡。」馨郁亦是苦著一張臉,主僕兩人只能哀怨地對望。
打馨郁從太監小蘇子那裡知道乾隆皇要將她送去番邦和親,她惟一的念頭只剩下逃、逃、逃。
說什麼她都不願流落到那茹毛飲血的番邦去,即使逃婚的路子再辛苦,她都認為好過嫁入番邦。
「小姐,小蘇子說皇上是在大臣的面前抽出你的,他想護你也護不住啊!看來芽兒這下真的玩完了,嗚……天啊……」
「芽兒!哭小聲點,不要讓他給聽到了。」
馨郁趕緊摀住芽兒的嘴,歎了一口氣。看現在這情況,嫁人可能比較輕鬆些。
「抓牢點!」
奕洹對裡頭大喊一聲。他小心翼翼地駕著馬韁繩,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陡然一個大顛簸,讓馨郁和芽兒發出一陣驚呼,紛紛想抓個支撐點穩住自己。
「啊!小姐……芽兒好怕……」芽兒緊緊拉住馨郁的衣袖不放,顛簸的馬車彷彿快要解體一般的劇烈搖晃著。
猛然一個傾斜,馬車的左後輪整個往下沉,軟泥將車輪緊緊箍住,霎時陷在泥地裡動彈不得,嚇壞了車內的兩個人。
馨郁發現馬車傾斜的這麼嚴重,一張粉嫩小臉早被嚇得慘白。
「小姐……小姐……芽兒……想吐……芽兒又想吐了……」
芽兒摀住嘴,胃內開始翻攪。打從兩人上了長白山,她幾乎是一路吐到底,成了十足十的病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