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華麗的惡魔

第8頁 文 / 陳毓華

    「我有氣功,在國外,這叫做特異功能。」

    什麼?她又不自覺的把心裡話說出口了嗎?

    一直坐在白光身邊的納日點頭。

    她臉上出現三條線,感覺有點狼狽。「那你可以把銀行金庫裡的黃金神不知鬼不覺的拿出來嗎?」五鬼運財,是這麼說滴吧。

    「你缺錢?」

    被催討債務這麼丟臉的事都被他看見了,想否認好像太晚了……算了,有什麼好狡辯的,徐仲也知道她在幫家裡還債,所以才看不起她的吧。

    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一定不知道欠錢的滋味有多麼叫人坐立難安。

    「這是我的事。」

    「是你問我能不能去搬錢的。」

    瞥了他一眼,白光手握方向盤,水波點點的眸茫然望著外面的風景,細膩如玉的雙頰沒有一絲血色,她像個迷路、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小孩。

    這讓納日胸口發熱,奇怪奇怪∼∼連續看了她好幾天一點都不覺得厭煩,要是可以看上一輩子呢?

    「如果我想要你就會去偷給我嗎?」

    「會!」

    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像是累了,疲倦的在塵世中當一條努力掙扎的蟲子,她忽地伸出小手摸了摸納日好看的臉頰,幽幽的說:「謝謝。」

    有時候人很簡單,只要一些溫暖的話,那麼一點真心就能讓她在這滾滾紅塵裡繼續支撐下去——

    至於,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債權人是怎麼來的?

    就因為粱菱光要去美國讀書;她有才華,拿起畫筆的她就像站在山丘上指揮將士作戰的將軍,從小到大她贏回來的獎盃、獎狀、獎品可以放一個倉庫。

    老爸也知道,用了阿公留下來的地貸了錢,把梁菱光送到地球的另一端去了。

    她壓根沒想到老爸借的竟然是高利貸。

    三百萬的借據不到半年利滾利,竟然變成了上千萬的債務,她永遠都記得老實的爸媽收到通知時被雷擊中的樣子。

    她也記得兩個本來樂觀到不行的老人家因為著急付不出錢徹夜不睡,雙雙住院的窘境。

    她更不會忘記氣急敗壞趕到醫院時,老爸眼中的無奈。

    一塊地,在別人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對從小跟上地相依為命的老爸來講,那是爺爺留下來的祖產,沒道理到他手裡時白白給了高利貸集團。

    她罵不出口——

    是啊,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傻得去向無底洞的高利貸借錢?

    她對那塊土地,也是有感情的。

    她很傻吧,傻的拍了胸脯說可以幫忙還債。

    結果,她根本也談不上優雅品味的生活如江河日下,省吃儉用,縮衣節食,好幾年很不容易存下的幾十萬更是早就貢獻給那些吸血鬼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天真了。

    但是她別無選擇。

    就算再給她一次抉擇的機會,她還是會這麼做吧。

    三個姊妹裡,就數她最平凡;沒有大姊綠光的風采照人,還在讀書就被好男人給定走了;沒有么妹菱光的才華洋溢,可以光耀門楣,好不容易擠破頭進了雜誌社,想說可以幫上家裡一點忙,現在……居然連工作也沒了。

    她要怎麼把失業的事情對爸媽說?還是先不說吧,搞不好過個兩天就找到工作了。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你會怕我嗎?」納日摸著方才被碰觸過的臉,自從他十歲以後再也沒有人敢隨便碰他。

    十歲的他就領有合格殺人執照,這樣的孩子大家總是躲得越遠越安全。

    「什麼?」她想心事想得太專注,忘記他的存在。

    「我說……」他看起來有點生氣,纖細的指頭敲著玻璃窗,然後忽地轉頭,雙眸眨也不眨的盯著她。「你怕我嗎?」

    白光差點嗤笑,隨嘴回應。「瞧你這副模樣,比女孩子還細緻,有什麼可怕的?」

    「我說的是剛剛。」

    她一凜,噘嘴,笑沒了,沉默了。

    的確,她不想違背著良心說話,可是要怎麼才能把她的想法完全的表達出來?

    她的人緣不好,其實這要歸咎她的不會說話和不善交際。

    納日才要發怒——

    她竟然敢想那麼久!

    「你說你剛剛撂倒那一堆人喔?你幹麼問這個?很難回答耶。」

    這問題就像二選一一樣,她討厭選擇題。

    人有許多種面貌,不能用全善還是全惡來歸納,基本上,他替她解圍,她是應該心存感謝的,其實,敢如此肆無忌憚的人根本就沒辦法用好跟不好、怕或不怕來論定,而且啊,她有哪次轟他回家他聽過話的?

    像這樣隨心所欲的人也不會在乎別人對他的想法才對。

    「說!」

    那是什麼口氣?白光一掌呼過去,「你難道忘記對姊姊講話要客氣一點?啊……我忘了,你比我老……嘿嘿。」

    她竟敢打他,而且還打得很痛!

    納日擰眉,看似要發火。

    「我拒絕回答那些有的沒的問題!以後也不許再問這些沒營養的話。」白光湊過來烏潤的眼珠。

    還沒行動,她又說了,「你只是把那些人弄昏了對不對?」

    見他點頭,又接著說道:「也許,惡人總占三分利,像我這樣懦弱的小百姓就是他們最想魚肉的人,我想我的心底也棲息著惡魔,因為我絲毫都不覺得有什麼該歉疚的地方,當然,我受的教育告訴我也不能為你的行為拍拍手說聲贊,要是我說精神上支持你……說得過去吧?」

    「以後有我保護你,不會有人敢再動你的。」

    哼,總算說了句人話!

    「以後不要那麼偏激啦,弄得像肉塔,稍微教訓他們一下就好……最好別疊得像漢堡堡,嗯?」會害她有好一陣子不敢點漢堡堡吃了。

    「我盡量。」他允諾,以惡魔的名譽發誓!

    當然,白光不會知道,惡魔是不會隨便咒懺的,一言既出,千金不毀;還有,他是一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男人,他已經確定了他要的人∼∼

    「你不用擔心媒體,我會叫人打點。」

    白光詫異。他竟然能左右媒體?那是怎樣的勢力?

    「納日,你到底做什麼的?」

    「你有準備要嫁給我了嗎?」

    「你有病!」

    「除非你有決心要跟我在一起,要不然別知道比較好。」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似清水無害的眼睛出奇的閃亮。

    她又心跳了下。

    白光把車停在路邊,詭異的對話,詭異的氣氛,還是趁早終止的好。

    她匆匆跳下車,「我去還人家衣服!」

    做事要有始有終,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頭路雖然沒了,那些她出面去借的衣服、飾品、鞋子還是要拿去還。

    雖然店家看她這麼快把東西還回來是有些驚訝,倒也沒有多問什麼。

    「這幾年,謝謝照顧了!」

    「白光,你臉色不對,發生什麼事?」幾個比較親近的店老闆看她強顏歡笑,出於關心的問。

    她用食指從頸子劃過去,表情很逗,小舌頭還誇張的吐了吐。

    「真是遺憾。」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說得流利堅強。

    「有空要來玩喔。」

    「謝啦!」她撐著嘴角不給掉下來。

    就這樣坐在她擁擠的小車裡,一家經過一家,納日看著她對每個人鞠躬道歉,退到店門外,又上車、上路。

    她忙著還東西,心裡只想把漫長的今天給過完。

    華燈初上,長街的燈一盞又一盞的亮了,綿延成瑰麗的人間,白天繁華熱鬧的阿勃勒這時候影影綽綽,風吹來,掉了一地的落寞。

    「今天謝謝你了。」她還ㄍㄧㄙ著,顧不了又渴又疲累的身體。

    終於還完所有東西,站在小車前,這才發現,她從早到現在滴水未進,就連三餐也忘了。

    她累得頭昏眼花、眼冒金星,累得口乾舌燥,甚至感覺到嘴唇快要裂開的痛楚,她看不清楚納日眼中難得的清曼溫柔。

    他伸手……這樣的動作不曾為誰做過∼∼用他比普通人還要修長的手指將她被風拂亂的發挽回潔白的耳邊。

    「晚安。」他說。

    她怔了怔。

    他的舉動讓人迷惑,接著突然手一抬捧住她的臉蜻蜓點水的給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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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處白光馬上打開電視切到新聞頻道。

    如常的刷牙、抹臉還用她最愛的粗鹽泡了澡,扭大的音量裡始終沒有聽到讓她擔心的那些事情。

    她信了納日。

    趴在床上,抱著她最鍾愛的Hellokitty浴巾小被,頭埋在枕頭中。

    昏昏暗暗的小套房裡漂浮著淡淡的月光。

    人就是這麼奇怪,身體越是疲累越睡不著,就算眼睛乾澀得要命,閉上眼不一會又打開。

    她心亂如麻個什麼勁?

    因為晉陞「中游」的一份子嗎?還是冷不防被納日親了一口?

    當下可丟掉的問題她絕對盡量避免,不去想被Fire的問題,省得把自己搞得淒風苦雨。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不過∼∼吻呢?

    已經漱口、刷過牙,嘴唇早就沒有唇對唇的溫潤感了,他為什麼吻她?

    當時的她心煩意亂,一時沒反應過來;其實,正確的做法應該給他狠狠一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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