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朱萸
她只是想要這三個令她心安的字而已,有那麼難嗎?
聶劭鈞僵住。他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
但是他說不出口,只因他無法對自己,也對她說謊,更無法親口向她坦白,娶她只是為了報復李名彥,只是想狩獵她的瘋狂行徑罷了……
「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真實的告白後,仍見聶劭鈞僵硬著表情,韓采惟的不安更洶湧了,懼意幾乎湧上了她的喉間,換為哽咽……
不,她沒哭,她選擇拉下了他強健的臂膀,清晰卻也堅定的低喃而出。「沒關係,我會等你說出來的……」
沒有退路了,這是她所選擇的婚姻,只能飛蛾撲火的前進。
也因為對象是他,她才願意前進,願意等待……
動人的言語打擊著聶劭鈞自認為剛硬、無情的心,他以為,他將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沒想到,仍是無法忽略那心口不知名的疼痛……
不,僅是錯覺而已,沒有女人可以佔有他的心分毫……
暗忖著,聶劭鈞如黑潭般深不見底的眸,閃過了一簇只有他最清楚的銳光。
他傾身吻住她,不願再聽到她明明已經受傷,卻無所謂的堅強嗓音,不願再看到她那張秀麗清靈的臉蛋有著失望,卻強顏歡笑的表情……
他不能告訴她,她所有的懇求,他沒有一件事能為她完成,唯一能給她的,只有現在,最完美的一夜……
韓采惟一直以為,就算她沒有親耳聽到聶劭鈞對她說出,她最想聽到的那三個字,她也能笑笑的說沒關係,她可以等。
她也一直以為,當她毫無保留的把身心獻給聶劭鈞後,就算失望的沒有在一睜開眼就看見他,也找不到他陪她回娘家,她也能笑笑的說服自己,他一定是公司臨時有事,才會把她拋下,所以她絕對能夠體諒。
但是,這只是她的以為而已。
就在她向美語班請了幾天婚假,混混沌沌,無所事事的在聶家逛了一遍又一遍後,其實她是忐忑不安的想要歇斯底里的尖叫。
沒有女人會希望,當自己與心愛的男人纏綿過後,第二天就失去他的消息。
就算只是離開一會,她也會因為暫時失去他的氣息,而感到難受的無法冷靜。
大概是,昨夜的他太溫柔,也格外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珍惜,所以,當她一下子得到太多幸福,她就會更加貪心的想要他的關愛、在乎,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有著被漠視的寂寞感受。
「少奶奶,吃點早餐吧,你這樣坐立難安的走來走去,少爺也不會突然憑空出現。」一個面容慈祥和藹、帶點發福體態的中年婦人,自廚房中端出又熱了一次的早餐,置在餐桌上,然後像是把韓采惟焦慮的心情看在眼底,歎息的勸著。
中年婦人是聶劭鈞聘請的管家,但其實算是把聶劭鈞拉拔大的奶媽,沒有結婚生子,自年輕時就一直待在聶家工作。
「陳媽,劭鈞他有沒有交代,他什麼時候下班回來?」韓采惟
想想也對,與其浪費時間擔心東擔心西,她不如趁聶劭鈞回家
前,上超市買些菜,煮一頓豐富的晚餐慰勞他的辛苦。
「少爺他……」對上了韓采惟疑惑的眸光,陳媽期期艾艾的
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該怎麼跟少爺的新婚妻子解釋,少爺一早就交代過她,他
將搭最早的班機赴日本洽談生意,短期間不會回來了……
算算這個時候,他早就到日本了……
「他怎麼了?」隨著陳媽停頓的口氣,韓采惟緊張的屏住呼
吸。
「鈴……鈴……」
一陣響鈴倏地打破過於寧靜、凝滯的氣氛。
韓采惟第一聯想是聶勘鈞打來的,連忙趕在陳媽接聽前,前
去拿起話筒,迫不及待的開口:「喂,聶公館……」
「是我。」簡單的兩個字,沒有情緒起伏。
「劭鈞,你現在人在公司對不對?我不怪你一大早不見人影,什麼都沒跟我交代就出門,不過下班後你要早點回家哦,我會煮好飯等你回來的……」聽到聶劭鈞的聲音,韓采惟終於感到安心,漾起今早第一抹微笑,甜蜜的叮嚀著心愛的老公。
「遊戲結束了。」回應她的,仍是沒有情緒起伏的字語。
今天……是愚人節嗎?
「劭鈞……」韓采惟整個人震住,滅住了笑,久久,只能無助地,低喃著這個令她愛得好深的名字。
不,今天不是愚人節……是他在說笑吧……
他這個人,有時候也會瘋瘋癲癲的不正經……
「我得到你了,也膩了。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名,放在化妝台的抽屜裡,你隨時都能簽名離開。」
冷冽的一連串字詞,殺傷力十足的轟人韓采惟單純;毫無設防的心房,然後電話嘟的一聲掛斷。
沒有任何解釋。
韓采惟面色蒼白,像是盡失了所有血氣,連握著的話筒也無力的滑下手心,然後顛簸的往後一退,差點踉蹌不穩的跌倒……
遊戲結束了。
我得到你了,也膩了。
這是……怎麼回事?
韓采惟慟泣了,聽不見陳媽的詢問與安慰,只聽見自己悲傷的聲音。
在眼底,一滴又接著一滴,沾滿了她整張臉龐。
在心底,一點又一點的撕裂著她完整的一顆真心……
好痛。
痛的讓她終於看清楚,原來,就在她決定不顧一切賭上真心的同時,聶劭鈞給她的不是幸福,而是地獄般的烈焰。
第五章
韓采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昏倒的,只知當她清醒時,她已經躺在昨夜和聶劭鈞盡情纏綿的床上。
很諷刺,這張床還存有著聶劭鈞溫熱的氣息,所有美好的情景卻在瞬間物換星移,只有她的淚水沒有停止,心也還疼痛著。
呵,她原本不懂,從天堂跌人地獄的滋味是怎樣的天寒地凍,她想,從這一刻起,她是徹底領悟了。
領悟了是聶劭鈞教會她,該去爭取屬於自己的人生,及初識男女之間的情愛。
領悟了是他像個屠龍英雄,自險要的高塔上把她營救出,卻也是傷她最重,將她推人更痛苦的深淵底,是他教會她,什麼叫憎恨。
我得到你了,也膩了。
原來,自始至終,他要的,只不過是她的身體……
多悲傷的答案,讓她真的好氣……好恨他……
「少奶奶,你終於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陳媽似在床畔陪伴韓采惟已久,見她醒了,匆匆關心的問。
聞言,韓采惟沒有回復,只是虛弱的扶起身子坐在床沿處,用著充滿悻悻然且哀澀的語氣道:「陳媽,你早就知道,聶劭鈞和我結婚的目的吧,所以,當我問你聶劭鈞的去向時,你才會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陳媽無法反駁。雖然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但這也算是…
…事實吧。
「你知道你的少爺跟我說了什麼嗎?他說遊戲結束了,他對我膩了,還要我簽字離婚……他如此玩弄我,我不該恨他嗎?」
她的默認讓韓采惟激動的怒不可遏,全身氣呼呼地顫抖著,似隨時還會再昏眩過去。
有愛才有恨,韓采惟的悲憤、痛楚,看進陳媽眼底,換為多麼沉重的愛戀。她無奈的歎氣,私心希冀她能為這對才剛新婚的新人做些什麼,好讓他們破鏡重圓。
「少奶奶,少爺是我帶大的,如果他真的狠下心要趕你,他會
光明磊落的當著你的面要你走,而不是趁你熟睡時離開台灣,還
特地打了越洋電話給你,這不是他的作風。」
這言下之意非常明瞭。韓采惟在聶劭鈞心中,是特別的。
也因為看出這點,所以,她更不明白邵鈞少爺,為什麼會突
然決定在新婚的第二天離開台灣,和新婚妻子離婚。
「恕我不懂,這句話能為聶劭鈞的狠心加多少分?」
他逃到了國外,然後再拋棄她,就是代表她在他心目中的地
位,跟其他女人不同?韓采惟可不敢這麼想。
「少爺其實是在乎你的。」
縱然聶劭鈞一向敬重她,但也不愛她探知他的感情世界,陳
媽也只能從他的以往作風去猜臆。
「他拋棄了我,叫做在乎我?」韓采惟不自覺地調高了怨慰的
聲音。「少爺他不是故意要這麼對你的。」像是倏地想到什麼,陳
媽一陣鼻酸。
「他欺騙我也不算是故意?」沒有心思去理解陳媽的一番話,韓采惟對聶劭鈞仍是憎恨的心態。
「少奶奶,你有沒有發現,少爺不只長得俊俏,還有混血兒的
鮮明輪廓?」陳媽反問,見韓采惟因她突如其來的問話恍惚住,搖
了搖頭,感歎道:
「那你一定以為他是個混血兒。或許吧,其實少爺連自個兒
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少爺的母親年輕時,曾被男人拋棄過,思想有了嚴重的偏
差,行為放浪的像個交際花似的,和許多男人交往過……
後來她不小心懷有少爺,生下他後,也一點都沒有當母親的自覺,毫無責任感的把少爺丟給她的父親撫養,又回到了和男人鬼混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