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毓琳
「你這又是何必呢?她死了,古青雲絕對不會放過你,你一樣活不了。」藥兒把事實指出。
「那又如何?大不了同歸於盡。我耶律那真得不到的東西,唐琛琛也休想得到。」
「你真的以為沒人救得了唐琛琛?」
「那是當然。」那真公主臉上倏地現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神色。「你回去告訴古青雲,叫他別傻了,我永遠也不會說出解藥的下落,唐琛琛只有死路一條,還是趁早準備辦她的後事吧!!」
「哦,是嗎??」藥兒仔細推敲著那真公主的一字一句,臉上仍是一派的優閒自得,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淺笑。
「你--你笑什麼?」耶律那真這才感覺出眼前這名女子雖然看似柔弱,眼神卻熠熠發亮,似乎不是個簡單人物。
「我笑什麼?」藥兒的笑容逐漸自臉上隱去,眼神也變得凌厲駭人,她揚聲說道:「笑你的幼稚、無知;笑你的自不量力,更笑你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耶律那真聽到藥兒這番嘲罵,哪裡按捺得住心中暴漲的怒氣,她杏眼圓睜,一張俏臉脹得面紅耳赤,尖聲說道:「好個瘋婆子!竟敢在本公主面前胡言亂語!」
「我是不是胡言亂語,很快你就會知道。反倒是你,堂堂一個西域公主,竟然為了情愛兩字,淪為古劍山莊的階下囚,更可悲的是,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你難道看不出來,古青雲對唐琛琛用情之深,你這種愚昧的作法,甚至有可能造成中原武林的浩劫,你知道嗎??」藥兒雖覺得耶律那真愚不可及,但見她為古青雲落魄至此,也不免感歎她的癡傻,恨不得能讓她看破這情嗔愛慾。
「那與我又有何干?我只知道我愛他,愛到不可自拔,我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耶律那真發瘋似的大喊,隨及又軟癱在地上,倚靠著欄杆,無力地泣訴著:「你不會懂的,我是那麼的愛他,那麼努力地想使他注意到我,他卻永遠都是那麼有禮而冷淡,連多看我一眼也不願意……這不公平,不公平……我只是晚了一步出現,為什麼就沒有愛他的資格?他們是兩情相悅,是雙宿雙飛,那我呢?我付出的一切又算什麼?他……他為什麼這麼無情,這麼狠心?竟然把我關進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我哪裡做錯了?哪裡做得不夠好?為什麼他永遠只看到唐琛琛為他所做的一切,卻對我的用心視若無睹!我只是……只是要他愛我、愛我而已!這麼困難嗎??這麼痛苦嗎??」
藥兒看著眼前這名為愛幾近瘋狂的女子,一時間百感交集。不可否認的,她對古青雲的癡情的確令人心疼,勇敢追求自己所愛,最後卻換來一身的傷痕,教人同情?但面對古青雲與唐琛琛之間的生死相許,她又無法不動容;是不是所有圓滿美好的愛情背後,都有許多交了心卻再也找不回來的失意人?都有無數掏心挖肺付出卻得不到響應的心酸史?那麼,世人詠歎讚美的情愛,詩人心醉神往的愛情,究竟隱藏了多少看不見的傷痛?
藥兒逐漸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麼?逃避的又是什麼?從離開九寨谷之後,經歷的一些事讓她無法避免的瞭解到,世上任何一種感情都能單純地獨立,一如她與段逍之間,只有兩個人的生活讓他們相依相存,緊密地附合著對方,以維持自己生命的意義,而就因為如此單純,她總是逃避地問自己,這是一段什麼樣的感情?比友情來得深入,又比愛情來得熟悉,甚至比親情更加濃郁,該怎麼來分辨這樣一段已存在太久、太久的感情?藥兒問自己,卻找不出答案,只有一輩子想和段逍在一起的決心清晰而明確。
她在深思中回了神,看著仍喃喃自語的耶律那真,只想趕緊問出問題的癥結,只要一句話,她相信自己便能解出這團迷霧。
「我想。」藥兒蹲下了身子,自腰間取出了方才在唐琛琛房中摘下的小白花,遞到耶律那真的面前。「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花吧!?」
耶律那真不甚專注的一看,卻立刻睜大了雙眼,臉色倏地慘白,汗水自額上涔涔落下,她驚訝地指著眼前的小白花,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過了許久,才頹然垂下了手指,整個人像完全失去生命力似的,有氣無力的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古劍山莊?」
藥兒仔細看著她從頭到尾的面部表情,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沒有錯誤,現今,總算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我是誰你用不著知道,只怕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至於我來古劍山莊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救活唐琛琛,而你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說完,藥兒便頭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但才走了數十步,便又停在原地良久,才聽見她若有似無的歎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如果可能,我情願一輩子也沒到過古劍山莊。」
當晚,藥兒便將眾人叫至唐琛琛房中,只見眾人早已齊聚一堂,卻仍不見她的蹤影,就連段逍也不知去向。
沒多久,藥兒和段逍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房門口,藥兒身旁攙扶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是身份成謎的董伯。
藥兒先淡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程朗和古明月只是一臉疑惑的站在一旁,古青雲則是緊緊的望著藥兒,她抿著雙唇,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未等她出聲,古明月已按捺不住的問道:「今日你將我們叫來房中,莫非已知如何救治大嫂?」
「不錯!我決定今晚就為唐琛琛解毒。」藥兒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就算再危險,她也得放手一搏。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莫不驚訝萬分,就連身為武林盟主的古青雲也不禁倏地臉色一變,衝口問道:「藥兒姑娘,你可有把握?」
藥兒一聽,立即皺起了雙眉,對古青雲不信任自己的質問,感到十分反感,她沉聲道:「古莊主,你難道不明白『用人即信』這個道理嗎??倘若你不信任我的能力,當日也不必在九寨谷苦苦相求;我既然答應了你救人,就絕不會讓她死,你這樣的問法,未免也太無禮!」
古青雲方才一脫口而出,心中便知失言,又被藥兒一陣奚落,心中更是愧疚難當,正想向藥兒賠不是,段逍已先行開了口。
「藥兒,古莊主只是擔心妻子的安危,這才一時失言,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藥兒若有深意的看了段逍一眼,低頭輕聲地喃喃說道:「偏偏你就不知道擔心我的安危。」
藥兒的聲音又輕又細,眾人聽得並不真切,段逍更覺事有蹊蹺,正想開口詢問,身旁的董伯卻已開了口。
「好了,好了,何必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呢?小姑娘,你說你有法子救得了琛琛,怎麼不說來聽聽呢?」
「說起這事,全多虧了老前輩金言提點,藥兒才有了頭緒的。」她淺淺一笑,接著說道:「摧心滅骨草的毒性奇烈,且藉著體內真氣的流通而遍佈五臟六腑,照理說,身中此毒的人,脈相應是紊亂無章,但照唐琛琛的脈相看來,卻呈現時而緩慢平靜,時而急促紊亂的現象,表面看來,她的確是中了『摧心滅骨草』的毒,但仔細觀察她的皮膚,卻紅潤燥熱得有些反常,甚至出現了極為細微、不明顯的青色斑點,分明就是慢性中毒的徵兆。」
一番話才剛說完,除了董伯仍是笑呵呵的之外,其它人都睜大了雙眼,古明月更不敢置信的大喊:「不可能的!我們請遍了中原各大名醫,全一致認定大嫂的確中了『摧心滅骨草』,不可能有錯的。」
「哼,全是一群沒用的庸醫!」藥兒冷哼了一聲,對那些害人不償命的庸醫尤其反惑。
「呵呵,小姑娘果然聰明過人、觀察敏銳,不愧是卓小子的得意門生。」董伯仍是一臉笑容的看著藥兒,簡單的幾句話,等於間接認同了她的觀點。
「多謝老前輩誇獎。」藥兒繼續說道:「唐琛琛中的毒,其實是『無名花』。這種花只產在天山北麓,每年三月才結果開花,用毒之人先將花的果子摘下,磨製成粉,才能用以下毒,中毒之人服下後,其症狀與『摧心滅骨草』無異,因此才會有人指鹿為馬,誤以『摧心滅骨草』的方法救治,但這兩種毒物屬性恰為相反,一者為極燥熱之毒,另一者則是至寒冷之物,一旦診治錯誤,開的藥方自然也有如催命符,只會加重她的病情。」
藥兒看了看傾神聆聽的眾人,接著往下說。「但『摧心滅骨草』與『無名花』中毒徵兆極為相似,外表都宛如沉睡般死去,後者則更為毒辣,臨死前,中毒之人會遭受極為痛苦的折磨,最後腸穿肚爛而亡。那真公主一時不慎,露出破綻,才讓我找到了真相。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摧心滅骨草』的毒性會自動發作,而『無名花』的作用卻必須藉著花本身的香味來催發,而這種外表清麗卻能置人於死地的稀有花種,就是它!」藥兒一手指向唐琛琛房中到處都是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