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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水玉兒

    「你——」哈拉特掄起拳頭,忍不住想修理殷格。

    「先生,沒關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失憶溫柔地進哈拉特說道。

    「我叫作哈拉特。」哈拉特連忙介紹自己的名字。

    「噢,原來你就是哈拉特,桑雅經常提到你。」失憶朝哈拉特微微一笑。

    「我經常來冰原,和桑雅一家人都很熟。」她的微笑嬌如五月初綻的玫瑰,哈拉特的心都要融化了。

    「桑雅說你又高又俊,果然如此。」

    「桑雅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見他們倆有說有笑,殷格心裡極不是滋味,他又氣又妒,恨不得馬上把哈拉特丟到窗外去。

    「安吉莉亞,你給我過來!」殷格朝她吼道。

    「我不是安吉莉亞。」她嘟嘟紅唇,委屈地走向他。

    「你這麼愛勾引男人,不是安吉莉亞是誰?」殷格面露鄙夷之色。「你果然淫蕩,見一個就勾引一個。」

    失憶噘著紅唇,楚楚可憐地凝著他。

    她不想辯解,她知道她愈辯,他就愈生氣、愈想羞辱她。

    見她不接口,殷格不好繼續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便轉而挑剔其他方面。

    「還有,請你為我們亞納遜家留點顏面好嗎?」

    「我做了什麼事?」失憶委屈地問。

    「你做了什麼?哼,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的婊子。」

    「我……」她忍住眸中的淚水,欲語還休。

    算了,倘若他這麼罵她,心裡會舒服些,就讓他罵吧。

    「費加才去世不到三個月,你是他的遺孀,請你稍微表示一點敬意,不要成天笑嘻嘻的,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你迫不及待想分遺產似的,真教人受不了。」

    失憶依舊抿緊唇不回答。

    「好了,沒事你可以滾了。」殷格厭惡地揮揮手。

    「殷格,你太過分了!」哈拉特狠狠地槌桌面幾記。「她根本記不得自己做過的事!」

    「記不得就能一筆勾銷嗎?」殷格也槌桌面一記,怒氣衝天地站起來。

    兩個年紀相仿、外形不相上下的男人隔著桌面對峙,戰火一觸即發。「費加不是你的弟弟,你當然可以置身事外,輕易地原諒她,好博得仁慈、寬容、和善的虛名!」

    「可惡,你明明知道我把費加當成自己的弟弟——」哈拉特氣得臉都綠了。「我當然恨安吉莉亞,我對她的恨並不亞於你,當我知道她謀殺了費加時,我還想親自飛到美國制裁她!是誰阻止了我?是你,你說要好好修理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和你同樣恨她,因此毫不猶豫地舉雙手贊成你的計劃。」

    「但是,你一看到她頭就昏了。」殷格毫不客氣地罵道。

    槌了桌面一記後,他又續道:「你愛費加沒錯,然而你畢竟不是他的親兄弟,因此你無法體會我的痛苦。當費加任性行事時,你可以超然地面對,理性的用一大堆道理開導他,我卻必須用強硬的手段來制止他,避免他鑄下更多的錯誤。因此,在他心裡我是個苛刻無情的人,而你,總成了可親可近的大善人。」他心肺俱痛地大吼。

    「是你太專制了!你不該要費加遵照你的意願來過活,他有他的想法——」

    「他是依照他的想法來過活了,結果呢?只有兩年,他就遭人謀算,客死異鄉。」殷格的眉連成一線,他轉而望向早已滿臉淚痕的失憶,藍眸揚起火紅的怒火。「你這個殺人魔鬼,我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他轉身就要捉她。

    「安吉莉亞,快走!」哈拉特衝到殷格和她之間,擋住失去控制的殷格。

    而失憶非但不逃,還朝他們靠了過去。

    「殷格,我真的不是她……」見殷格一臉狂亂,她的心好痛、好不捨,她好想抱著他,好好安慰他。

    「你瘋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哈拉特著急地大叫。「快走!」

    難道連她也瘋了?!

    失憶望望一臉緊張的哈拉特,又望望殺氣騰騰的殷格,她猶豫了半晌,咬咬唇,把手裡的畫紙塞到殷格手中,然後掩著臉哭著跑出書房。

    「你對付一個什麼都記不得的女人,有什麼意義?」哈拉特放開緊鉗住殷格的手。

    殷格頹然坐回椅子中,塞在雙臂中的畫紙散開來,零落地散了一地。

    哈拉特好奇地低下頭——

    「上帝,殷格,這些全是你的畫像。」哈拉特撿起其中一張,認真地看了又看。「安吉莉亞會畫畫?奇怪,引恩的報告中沒提到她上過藝術課程啊。更奇怪的是,她的素描功力可不是普通畫家所能達到的,看她運筆的技巧,倘若沒有十年的練習,根本達不到這種境界。」他嘖嘖稱奇。

    「也許別人的魂附到她身上去了。」殷格用雙手蒙住臉,不想多說。

    哈拉特抬眼看看窗外,綁著兩隻髮辮的她正站在外面,遠遠地望著書房。

    「我出去一下。」哈拉特拿著畫紙跑出去。

    殷格依舊把臉埋在掌心中。

    「安吉莉亞。」哈拉特走到她身旁。

    「剛才謝謝你。」失憶仰起臉看向他,輕聲道謝。

    「別怪他,費加不但是他唯一的兄弟,還是他身兼父母雙職、辛苦拉把長大的,失去費加,他當然無法接受。」哈拉特歎了口氣。

    「殷格是孤兒?」失憶的心又痛了一下。

    「嗯,他的父母很早便出船難死了,當時殷格只有十六歲,費加也才八歲而已。由於亞納遜家族產業龐大,不少親戚和有心人士見他們兩兄弟年幼可欺,意圖染指亞納遜家的財產。

    為了捍衛家園和產業,殷格一邊唸書一邊整頓亞納遜企業,同時又肩負起教育幼弟的責任,日子過得相當艱苦。你知道,艱辛惡劣的環境最能磨練一個人的心性,再加上殷格天生剽悍,永不服輸;因此,他變成一個誰都打不倒的強者。不過,費加的個性就完全不同了……」

    哈拉特停頓下來,費加已死,再議論他也沒有用。

    「費加是個怎麼樣的人?」失憶忍不住問道,「你們都說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費加嘛……」哈拉特沉吟道。「該怎麼形容他呢?唉——你看殷格有多強,費加就有多弱。」

    「弱?他常生病嗎?」

    「不,不是身體方面,是意志力太薄弱。」哈拉特搖首歎氣。「費加天性十分善良,他對人絲毫沒有戒心,很容易受有心人利用。」

    「果然和殷格有天壤之別。」失憶驚歎。

    「而且,費加從小就生活在富裕的環境裡,因此養成貪好享樂、揮金如土的習性,說明白點,費加就像個只會追逐聲色享受的紈褲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其他的一概不會。」

    「喔?」

    「他嫌冰島大小、太單調,吵著要到美國唸書。殷格原本不肯,費加求我幫他遊說殷格,我當時認為年輕人出國唸書可以多見見世面、增長見聞及知識,便勸殷格讓費加去美國,殷格最後終於答應了。

    誰知,費加畢業後竟然不肯回國,成天和一群游手好閒的男女鬼混,好萊塢生活紙醉金迷、五光十色,費加樂不思蜀,銀子大把大把地砸,一天花掉上萬美金是常有的事。」

    「天!他的確是個超級紈褲子弟。」失憶不禁咋舌。

    「後來,殷格忍無可忍,只好跑到加州找費加,想把他捉回冰島來。可是,費加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個沒有主見的少年,當時他已經二十二歲,不管殷格說什麼,他一概不聽。

    總之,那次見面,他們兄弟有了很劇烈的爭執,殷格那麼愛費加,無論費加多不聽話,殷格都不會放棄費加。可是那一次,費加說了不該說的話,傷透殷格的心。」

    「費加說了什麼?」失憶急急追問。

    「費加真不懂事,他竟然說殷格想害死他,獨吞亞納遜家所有財產。」

    「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是他自己胡思亂想。」哈拉特苦笑。「你知道殷格的祖先就是一千多年前發現冰島的挪威酋長嗎?」

    失憶點點頭。

    「殷格的名字就是以這位偉大先祖的名字來命名,同時,殷格的血液中也遺傳了最多古維京人的基因。古維京人驍勇善戰,身手敏捷,是世界上最具勇士精神的人種。

    在遠古時期,每產下一個男嬰,維京父母就會把剛出生的嬰兒丟到冰天雪地中,聽聽嬰兒的哭聲是否嘹亮,如果哭聲響亮雄壯,就表示嬰兒身強體壯,長大後必定是個勇士;如果哭聲太小,就表示嬰兒身體孱弱,這種嬰兒就會被丟棄在冰雪中,任他自生自滅。」

    「天啊,好殘忍喔。」失憶摀住臉,驚駭萬分。「難道殷格對費加也……」

    「殷格使用的方式比古維京人溫和多了,何況當時費加已是個孩子,不是嬰兒。」哈拉特連忙解釋。「他不過把費加放到亞納遜冰原中某個定點,目的是要訓練費加的膽識和求生能力,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探望費加,他怕費加會冷死在冰原上。想不到費加竟然以此作為傷害殷格的藉口,實在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哈拉特傷心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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