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謝上薰
「你早八百年前就是我的女人了,還想見異思遷,琵琶別抱?」
「任、長、耘!你這個臭小鬼、王八蛋,你是存心來台灣氣我的嗎?既然是八百年前的舊事,你又拿出來講幹嘛?表示你很行啊?你過去的溫文儒雅、紳士風度都跑到哪裡去了?」奇玲像受辱似的揚眉反唇相稽。
「被恐怖女王嚇跑了。」
任長耘看著她那閃著怒火、耀眼似寶石的璀璨目光,和氣得染成紅暈的雙頰,一抹熟悉的悸動掠過心頭,他忽然心平氣和。
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
奇玲咬著牙根,「誰是恐怖女王?」
「你呀!」任長耘慢條斯理的坐下來,故意慢聲說道:「你弟弟好心的提醒我,你從刁蠻公主變身成恐怖女王,叫我節哀順變。」
奇玲氣得全身顫悸。「我回家要撕了他的嘴!」
「好啊!我幫你。我對他也很不滿,老朋友久別重逢,他居然吝嗇請朋友吃飯,我只好來找你敘舊,順便讓你請我吃一頓。」
「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還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臉皮?」
「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而厚臉皮是未婚夫的權利。」
奇玲立刻彈跳起來,「你你你……我我我……」她居然氣到語無倫次。
「好了,不要激動,你想說什麼我全明白。」任長耘興味盎然的盯著她紅似晚霞的俏瞼,隱忍想笑的衝動。「坐下。還是你想落荒而逃?」看她一屁股重重落坐,賭氣似的把頭扭向一邊,故意不看他。
她真的有二十八歲嗎?在任長耘面前,她好像十八歲的少女一樣,愛耍性子又愛生氣。
任長耘先是不疾不徐的為自己點了一份套餐,再用冰涼的濕毛巾擦擦手,輕描淡寫的說:「我明白你跟別的男人相親全是為了要氣我,其實大可不必,因為我心裡一直有你,所以才會回到台灣來。」
奇玲的臉孔微微發熱,極力穩定自己紛擾的情緒,轉過頭,掛著嘲諷的笑容說:「我該叩謝隆恩,謝謝你沒忘了我嗎?」
「我喜歡實際點的東西,你可以給我一個吻、一個擁抱、一張床……」
纖手揮過去要呼他一巴掌,他已有準備的低頭閃過。
「服務生來了,風度!風度,」
奇玲端坐如儀,鼻孔卻忍不住冷哼,「你的風度又在哪裡?」
任長耘眼底浮起一絲奇妙的笑意,看向一直在旁邊觀戰,默不作聲的向凡,笑道:「我記得你,向凡先生,『英凱集團』的小開,你不是跟汪雨在一起?怎麼了,無法破除門戶之見?」
奇玲搶著道:「你太失禮了,向凡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閉嘴!」任長耘冷颼颼道:「要逼我殺了你們這一對姦夫淫婦嗎?」
「任長耘,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奇玲怒聲回擊。
「等一等!你們兩位可以休戰一下嗎?」向凡左看看、右看看,笑得頑皮十足。「你們兩個從剛才到現在不停的唇槍舌戰,就差沒開打了,容我請教,你們之間是情人還是仇人?」
「情人!」任長耘道。
「仇人!」奇玲道。這個臭小鬼多年不見,一見面就態度很差,還跟接待小姐眉來眼去,真枉費幫他生了兩個小孩。
「真是沒默契。」向凡眼睛亮晶晶,不是沒看見痛楚閃進任長耘幽深的眼裡。好了!他也該功成身退了。「我不習慣當電燈泡,先走了。」
向凡一走,奇玲也二話不說拿起皮包就走。
「別走!」任長耘沉聲喝阻。
段奇玲不甩他,繼續往外走。
驀地,任長耘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
「幹嘛?」她卯上了他,大眼瞪小眼。
「我們已經浪費六年的時間,還不夠嗎?人生有幾個六年可以虛度?」
在他那雙高深莫測的黑眸注視下,奇珍不由得芳心如麻,揉合了甜蜜、嗔怨、輕愁等種種奇妙的情愫反應。
「娃娃,你真的不愛我了嗎?」他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嗄啞道。
她真的瞧見了,他眼中的痛憐。
心旌動搖哪——
第八章
娃娃,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若是不愛,又怎麼願意忍受十月懷胎之苦,把雙胞胎生下來?
她逃不開任長耘灼熱的目光與不加掩飾的柔情,只有再一次陷下去,投入他溫暖的臂彎,承受他炙熱的唇烙印在她的唇上、臉上,游移至她白皙的頸項,輕輕啃嚙著,而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急促的心跳聲,熟悉又懷念的男性氣息,讓她昏眩喘息,六年前那份如癡如醉的愛情又回來了。
他們再一次陷入了熱戀,天天傳簡訊,拚命工作好挪出空檔去約會,任長耘還拐了她去他的住處,教天雷勾動地火……
「我問你,你這次回來,高沛柔有沒有又纏上你?」趴在他微濕的胸膛上,奇玲把玩著他的胸毛,順便扯動兩下。
「會痛。」真是個悍嬌娘!任長耘取笑道:「不用吃醋,她結婚了。」
「我怎麼沒聽說?」她的消息有這麼不靈通嗎?
「似乎是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嫁的是較傳統的名門世家,很低調,不張揚。那時你人在國外,自然不曉得。」
奇玲這才笑得萬里無雲。
「我問你,你和向凡又是怎樣的一齣戲?」
「什麼戲,太失禮了。」奇玲眨眨眼,笑得更嫵媚了。「我和向凡說得上是同病相憐,他被家裡的人催婚,要他趕緊娶個富家千金定下來。而我呢!則被我老爸三天兩頭安排的相親飯局搞得快煩死了。有一回,我老爸又提出新的名單,男方的名字居然是向凡,我心裡很好奇他跟汪雨怎麼了?於是答應赴約。」
她怎會看不穿老爸的如意算盤?他就怕她有一天與任長耘有緣千里來重逢,連帶地把雙胞胎送還任家,那可不行。最好女兒嫁別人,孫子留下來。
超沒人性的老爸!段奇蓀抱怨的沒錯,奇玲深有同感,深受其害。
不過,她也沒好到哪裡去。女王陛下至今仍隱瞞生下雙胞胎一事,等他求婚再說。
「結果呢?」任長耘完全不知情,只擔心奇玲真會被段豪成嫁出去。
段豪成的魔掌,仍無所不在。
「你希望有什麼結果?」奇玲嘲謔地挑起眉。「什麼都沒有。不過,我們私底下協議好要當彼此的擋箭牌,他家裡若催婚,他就說仍在與我交往當中;我老爸要安排飯局,我就說『你希望人家批評你的女兒水性楊花嗎』,老爸也沒轍。我們兩人的耳根子,才得以安靜好幾個月。」
「那天你一見到我,就說要去相親,是個幌子羅?」任長耘語氣不善的問。
「誰教你來到我的地盤,馬上跟接待小姐眉來眼去,好像存心在挑釁我,我嚥不下這口氣,才脫口說要去相親。幸虧奇蓀也機靈的配合我,而向凡也是一叫就來。」女王的氣焰只高不低,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超級醋罈子,霸道的佔有慾,簡直是得到段豪成的真傳!
可不知怎地,任長耘卻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一種飛揚的喜悅,一種對幸福已觸手可及的預感。
她在乎他呵!非常、非常、非常。
「我沒有和接待小姐眉來眼去,只是在商場上混久了,習慣把笑容掛在臉上。」他笑得春風得意。「吃點小醋無傷大雅,但沒必要抱醋狂飲,小心傷身又傷心。」
「少臭美了!誰肯為你吃醋?」
「你呀!」
「呵呵呵!我那叫生氣、憤怒,不叫吃醋好嗎?」奇玲瞪著這個令她又愛又氣又難以抗拒的男人。
「這樣啊,那就算了。」任長耘可不想真的逼女王發飆,倒楣的可是他。
「你肯反省就好。」
「對了,向凡果真與汪雨分手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喔,」奇玲笑得神秘兮兮的。「向凡和汪雨跑去公證結婚了,不過他家裡的人還不知道。他們想等汪雨的肚子大起來,藏也藏不住時再公開,到時候父母若依然不接受,向凡就要正式脫離家庭,和汪雨雙宿雙飛。」
「他們這一對走得也很艱難,不過至少沒有被分隔兩地,仍然可以見面一解相思之苦,又可以互相打氣。」任長耘不免又是感慨又有點羨慕。
一直無法停止這些年來對她的思念,不斷鞭策自己要成長到可以配得上她,教段豪成再也無法拆散他們。只是,每當午夜夢迴時,無人可以傾訴的深深眷戀,甜蜜又苦澀地盤旋在他的心底。
「如果這是邁向幸福之路的必經歷程,我們的分離就有價值了。」他愛憐的以食指為她畫眉,輕柔的撫弄。「這六年來,你可曾像我一樣不停地思念著對方?」
「有,思念到很厭惡自己,怎麼就是忘不了你這個臭小鬼?」雙胞胎兒女會不斷地提醒她任長耘的存在,不過也成了她最大的安慰與驕傲。
大學、研究所的同學中,她是最年輕、最美麗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