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謝上薰
任長耘突然返國,對任家、高家都是一件大事。
段奇蓀摸摸下巴。「高學妹,原來在你眼裡,我是地頭蛇啊!」自己人欺負自己人沒關係,可不能教外人欺負去。
高沛柔無辜的眨眨眼。「我說的不是學長,而是請表哥不要招惹學姊。」
奇玲不耐煩道:「奇蓀,你直接叫她『沸騰一百度』不就好了嗎?」
「沸騰一百度?是說我很熱情嗎?」高沛柔夢幻道。
「叫你『滾開』啦,」任長耘最喜歡戳破少女的夢幻泡泡了,唇角緩緩勾起。果不其然,高沛柔立即花容變色,泫然欲泣,存心惹人憐愛。
「狗咬老鼠,多管閒事!」奇玲朝任長耘射出一記「眼刀」。
「『女人愈服從,愈有統御男人的力量』米西來說的。」任長耘似笑非笑地睇著她。「而你,偏偏反其道而行。」
「你喜歡那種女人,恭喜你,你身邊就有兩個。」奇玲揶揄道。
任長耘那張神清氣朗的臉孔突然貼得她好近,聞著她身上那股淡淡幽香,低語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比較認同這句話。追求你好比吃苦藥,吃力又不討好,卻極富挑戰性,我喜歡!!」
哇咧,噁心死了!
奇玲伸手一掌巴過去,成功地讓那張俊臉跳離她三步遠,她咆哮道:「你不想活了,敢調戲我?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就跟我家臭老弟一樣,為了擺脫花癡女對你的糾纏,就隨便找一個高難度的女生揚言說要追,其實是想利用我對吧?」
「你這樣說會得罪很多人喔!」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說誰是花癡女,沒有哪個笨蛋會對號入座吧?」
「我比你誠實多了,從不指桑罵槐。我如果說要追求你,就一定努力把你追上!放心,你不會是我的煙幕彈。」任長耘漾開直率的微笑。
「謝謝!不必再聯絡。」奇玲從鼻中噴出冷嗤。
「明明外表迷人得要命,怎麼個性這麼不可愛呢?」任長耘扯出詭譎笑容。「聽說社交界封你一個外號,『段家的辣椒大小姐』。」
徐天羽和高沛柔掩嘴偷笑。
奇玲杏眼圓瞪,冷哼道:「我何必在乎那群吃飽沒事做,成天只會嚼舌根的女人說些什麼?我就是段家的辣椒大小姐,怎樣?有本事叫那些女人來我面前放屁看看!
「說到那些女人,在社交場合一見到我老爸,哪一個不搔首弄姿想引起我爸的注意?年長些的就把腦筋動到我弟弟頭上,巴不得馬上把女兒嫁過來。」她一甩波浪長髮,表情不屑道:「只可惜,我爸的注意力從來只在我媽身上,而我家老弟,在我還沒有嫁出去之前,他是專屬於我的護花使者,是不是,奇蓀?」
段奇蓀無奈的點點頭。不想辦法把老姊嫁出去,老爸一定不會放他自由。
任長耘嘖嘖稱奇。「多奇特的一家人,我等不及要會上一會。」
學生會長方水袖終於出聲了,「你們要繼續針鋒相對也好,還是藉此打情罵俏也好,都先停一停。段奇蓀,把你家的地址給我,我要先回家一趟,五點再到你家集合。」冷情如方水袖,也對豪宅別墅有著好奇,能夠免費參觀當然好。
其他人也都紛紛照辦,女孩子想回家打扮一番,男孩子則想買份禮物來討好段家的辣椒大小姐。
留下來的只有任長耘,笑咪咪道:「我沒有車子,只好搭你們的順風車。」
「長眼睛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奇玲小聲嘀咕。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不肯讓同學搭便車,只是一想到要跟討厭鬼擠在一個小空間裡,真有說不出的挫折感。
感覺上好像有兩個弟弟,偏偏又嚴重欠缺當弟弟的自覺心,害她使不出當姊姊的威風——
一腳把弟弟踩在高跟鞋底下,踩得扁扁的,壓得死死的,展現她高高在上的女王風範。
嗚……一定是老媽抱錯了弟弟……
「姊,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不好?」由司機開車,段奇蓀玩味的打量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奇玲一臉氣悶。
「你這顆單純的腦袋能想什麼大事?而且你每次胡思亂想的時候,表情總是特別豐富,看不出來的是白癡。」
憤怒的火氣讓她力持鎮定,訕笑道:「不好意思喔!任長耘,我弟弟拐著彎罵你是白癡耶!」
「我根本沒看你的臉,不曉得你的表情是像萬花筒或像五色盤,所以,我相信奇蓀說的不是我。」任長耘一派輕鬆自若的還擊。
段奇蓀抿唇微笑,「早跟你說了還不信?麻煩你不要把我們跟你放在同一個天平上評量,我們很傷腦筋的。」
「不錯,不錯。」任長耘跟他同一個鼻孔出氣。
「段奇蓀!」奇玲氣惱的尖叫,「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後悔,當年不該苦苦哀求老媽再生一個弟弟或妹妹。」
「我知道啊!你剛才就在胡思亂想這件事,或想說媽咪一定是抱錯了小孩。」
「你怎麼知道?」
「從小到大,你最少說過一千遍。」段奇蓀控訴道。
奇玲一窒,馬上又反駁道:「那是因為你從小到大都很討人厭!你說,打從我念國小開始,每年寒暑假、還有大多數的假日,我都是跟你這臭老弟一起被老爸丟出家門,叫司機送我們去爺爺、奶奶家,不到開學日不准回來,這是誰害的?是你,是你!」
「哦?為什麼?」任長耘好奇道。
生下如此美麗迷人的兒女,竟不疼愛?
有人出聲附和,奇玲索性一吐為快。「我家老爸對我老媽的愛,是充滿獨佔欲的。爺爺說若不是我媽不小心懷孕,我爸根本不想要小孩。還好,我媽非常愛孩子,我爸又非常愛我媽,所以我爸才能容忍我們成天在老媽身邊打轉,瓜分他妻子的愛與注意力。
「但最氣人的是,奇蓀好像故意似的,老爸一不在家,他就像個小大人一樣自己找樂子;老爸一回來,他就賴在老媽懷裡撒嬌,『媽咪,我要你餵我喝牛奶』、『媽咪,剝葡萄給我吃好不好』……我看老爸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就算是自己的兒子,也是臭男人一枚!我彷彿聽到老爸的心聲。」
任長耘啼笑皆非。怎麼有這種爸爸?
奇玲歎息道:「後來只要學校放假,我爸一定叫司機送我們去爺爺、奶奶家,不准我們待在家裡跟他搶老婆。
「我國中畢業,奇蓀小學畢業那年,我爸還打算送我們去美國當小留學生,來個眼不見為淨,還好我媽當場昏倒給他看,我爸才打消主意,承諾等我們大學畢業才出國留學,後來奇蓀就一直跳級讀書,像腦袋突然開竅似的。」
段奇蓀凝起眉心,哼道:「說你呆,你還真呆。那是因為媽咪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出國留學,我才稍微加快腳步,準備跟你一起大學畢業。」
「你的意思是說,本來你可以更快完成學業?」
「那種小學課本,讀兩年都嫌太多了。」
「既然你這麼天才,幹嘛不早早去美國,學人家十二歲就拿到博士學位。」
「那人生多無趣,也太便宜老爸了。」
「便宜老爸?」
「我早早畢業,早早接掌『日兆集團』,不是便宜老爸早早退休,成天黏著媽咪?我可不傻。」段奇蓀的唇角逸出一抹邪惡微笑,比女生更清秀的臉蛋上顯出一股魔性。
他的愛何嘗不具有獨佔性?只不過他比他老爸段豪成內斂多了。
「你這只偽善的豬!披著羊皮的狼!連自己的老爸都算計,哪天會不會把我給賣了?」奇玲不敢置信的發出尖聲怪調。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被賣的價值啊!」
「你你你……」奇玲顫抖的伸出手指指著弟弟那張和善俊美的臉孔,聽他以彬彬有禮的語氣說著令人吐血的話,氣得頭頂冒煙。「段奇蓀你有種的話,到老媽面前再講一次,讓她看清楚你有『多乖』。」
「不行,惹媽咪生氣的事由你包辦就夠了,我可是媽咪的『安慰』。」
「啊——你這個偽君子!」
「我這可是為你的性命著想耶!你也不想想從小你這匹野馬教我們的淑女媽咪多頭疼,要你學學大家閨秀的禮儀,你就跟一隻猴子沒兩樣,只有那張臉蛋可以唬人。我如果不表現得中規中矩,給媽咪一點安慰,媽咪老早被你嚇得三天兩頭昏倒。你自己說,老爸能不宰了你嗎?」
「你亂講!」奇玲倔著一張小臉說:「老媽明明說了,她本身太柔弱,所以很欣賞我天生有活力,走到哪兒都可以保護自己,不會吃虧的個性。」她得意洋洋的叉腰怒瞪,看他敢不敢反駁。
「那是媽咪終於認命了好不好!」段奇蓀不怕死的昂頭諷刺道:「什麼天生有活力,明明是潑辣又尖牙利嘴,辣得夠嗆!」
段奇玲覺得頭要爆炸了!!
這個臭老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損她,而且還當著任長耘的面,讓她莫名火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