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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樂清平

    這種錯誤的挫敗感,他曾經經歷過一次,那一次就夠他刻骨銘心。他發誓再也不犯這樣的錯誤,可是在他信誓旦旦之後,他又做了什麼?

    他猛的握住杜素素的手腕,「妳到哪裡去了?」

    「是他們把我關起來,直到剛才,這個冷冰冰的人才肯放我出來。我……我以為自己死定了。駱回風的表情好可怕……」她顫抖的嬌軀貼進他的懷裡。

    殷若樓卻立即推開她,臉色異常的蒼白,漆黑的眼瞳如一潭死水,他緩緩的向駱回風走去。

    「為什麼?妳為什麼這樣做?」她既然抓住了杜素素,沒道理不殺她啊!

    拂塵扶起駱回風,將源源不絕的內力輸送給她,只要有一點希望他都不能讓這個像親妹妹一樣的死去。他不能阻止她做傻事,可是他不能讓她白白犧牲。

    抬起頭,他用一種怨毒的的眼光望著慘無血色的殷若樓。「哼,還是我給你一點提示吧。杜素素,你為何不告訴你的樓哥,回風根本沒有要殺妳的意思,她最後是怎麼跟妳說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杜素素身上,她很不情願的低聲道:「她離開我之前,說:『妳放心,我不會殺妳的,因為殺了妳也沒有用。妳以後也許可以和他相知相守,可是他的心裡永遠會有我的影子,他永遠是我的夫君,他的心是我的。』」

    拂塵冷笑了一下,「下面的話由我來傳達,這是這個笨女人絕望中想到最笨的法子--讓你錯誤的傷了她。」

    「什麼意思?」殷若樓茫然的問,駱回風就在面前,可是再無法回答他了。

    「你還不明白嗎?她知道你誤傷她一定會內疚,所以讓你的內疚化為對她的補償,那就是無論她被你打傷還是打死,她永遠都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再寫休書給她、不要忘了她!」

    「這就是她不顧性命想換得的唯一要求,你懂嗎?你懂嗎?」拂塵充滿血絲的雙眼恨恨的瞪著他,嘲諷的道:「現在她被你打得全身筋脈都斷了,五臟移位、肋骨全斷,你滿意了嗎?除了一個名分,除了你的記憶,她不會再打擾你了。你如果想得開,這事情本就與你無關,你還是可以盡情的愛你的素素。」

    殷若樓盯著駱回風憔悴的容顏,那曾經嬌美的臉蛋如今蒼白一片,她連夜趕製的嫩黃色衣服被她嘴角溢出的鮮血渲染得觸目驚心,他覺得心好痛。

    緩緩的蹲下身,他伸出手觸摸她的臉,觸感冰涼,她閉上了眼睛,連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他。是怎麼樣的絕望迫使她做出自毀的決定?她說的沒錯,他是個混蛋!他怎可以眼睜睜的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不會讓妳死的,不會……」他憐惜的對她喃喃自語,然後轉頭對大師兄和三師弟大喊:「思邈山的靈藥你們帶了多少?統統拿出來給我,快!」

    「哦、哦!」許橫蒼和蘇彌如夢初醒般,手忙腳亂的交出身上所有的靈丹妙藥,他們都被駱回風震撼住。

    誰也沒想到這個外表冷漠的女子,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來換取殷若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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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若樓當然知道自己那一掌有多重,尤其那一掌還是盛怒之中打出去的。

    若不是拂塵用內力幫她續命,後來他又將所有的獨門靈藥全都硬塞進駱回風的嘴裡,延長了保命時間,她可能根本拖不到請太醫來醫治的時候。

    所以,當太醫來回奔走將軍府和皇宮兩天兩夜,用了大量太后特准皇宮裡的珍奇藥材後,仍然面帶惶恐的向他搖頭時,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太醫怎麼說?」許橫蒼悄悄走到二師弟的身後,駱回風的床邊。

    「命是保住了,可是她以後是個廢人,只能躺在床上度過下半輩子,不會醒來。」殷若樓拿著毛巾擦拭她蒼白的臉頰,濕潤她乾涸的白唇。

    許橫蒼倒吸一口冷氣,這樣和死了有什麼分別?「你呢?打算怎麼辦?」

    「沒什打算。」殷若樓頓了頓,「我答應過她,要把她當作我殷若樓一輩子的妻子,我要照顧她一輩子,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

    許橫蒼一頭霧水,「你何時答應她的?我怎麼不知道?」

    「在她昏迷的時候,太醫幾次說她不行了的時候,我就拚命對她說,她是我的妻子,只要她不死,我會答應她任何要求,包括愛她。」

    「你愛她嗎?」他望著師弟僵直的背影,困難的問。

    「樓哥,你不能愛她,你愛的是我,不是嗎?」一直在外面偷聽的杜素素忍不住闖了進來。

    「愛不愛又有何分別?我今生不會再娶,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許橫蒼沉默不語,他是男人,他當然明白殷若樓的感受。有這一個對你癡情得寧願送命的女子,即使她再有千種萬種不好,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杜素素跺著腳,「你今生不再娶,那你又將我置於何地?」

    殷若樓忽然震了一下,記憶中,駱回風也曾這麼淒苦而憤怒的責問他。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他記不起來了,可他只不過認為那是她公主的面子和將軍的霸道在作祟,他一直認為駱回風對他只有佔有沒有感情,等他發現他錯了的時候,對杜素素的固執讓他一再逃避,他以為自己可以逃得過的。

    「樓哥!」杜素素氣得扳過他的肩膀面對自己,在看見他滿眼的淚痕時一呆,不敢置信的道:「樓哥,你……這是為她哭嗎?可是這是她自找的,根本不是你的錯啊!你何苦怪罪自己?」

    他不語,能說什麼呢?若不是他,駱回風也不會絕望到採取自殘的笨方法來懲罰他,是他的錯!

    「素素,別鬧了。他心情不好,讓他靜一靜。」許橫蒼上前去拉杜素素。

    「不要,我要問清楚!」杜素素揮開大師兄的手,「樓哥,你說不再娶,要照顧她一輩子是一時衝動吧?樓哥不會放著最愛的素素不管的是嗎?」

    「我答應她了。」殷若樓只淡淡的說了這一句。

    「你騙人!」杜素素扳過他又轉向駱回風的俊臉,望進他的眼裡。「你不愛她,你跟她沒有感情,何必為了她苦心設計的圈套困住自己一生呢?」

    愛?什麼叫愛?他愛她嗎?他曾經以為自己深愛的是杜素素,可是既然深愛?他為何又受到駱回風的吸引?為何現在杜素素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個尋常的可愛妹妹,那種讓人意亂情迷的悸動跑到哪裡去了?遺是根本就是他弄錯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愛恨分明,可是為何現在連最基本的愛恨都分不清楚?

    「樓哥,莫非你以前的甜言蜜語都是欺騙素素的?」杜素素哀怨的流下了眼淚,以往這是對付殷若樓的絕招。

    殷若樓閉上眼睛,不看她的淚眼。「若說欺騙,妳沒有欺騙過我嗎?」

    「什麼意思?我何時欺騙了你?」杜素素後退一步,臉上微微變色。

    「妳真的到了治病的門檻了嗎?一定要回去找內功高深的人治療嗎?」

    此話一出,連許橫蒼都有些尷尬,「呃……這是素素求我們,讓你早日下定脫離駱回風魔掌的決心罷了。」

    「你怎麼發現的?」

    「素素好好的站在這裡,所謂的很危險,只有那一夜罷了。」後來發生了這件事,連素素自己都忘了曾經演戲裝病的這一段。若不是因此他要寫休書,駱回風也不會如此絕望吧!

    「那也是為了你好。」杜素素委屈的直掉淚。

    「夠了,妳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樓哥……我……」杜素素接觸到許橫蒼警告的眼神,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再多也沒有用,咬著嘴唇,哀怨的走了出去。

    許橫蒼拍了拍殷若樓的肩膀,「有一句話我曾經對你說過,現在既然這樣,我遠是想說……看見你和駱回風的相處方式,和你們共同對敵的樣子,我覺得駱回風比素素更適合你。」

    搔了搔頭髮,許橫蒼說完心裡話,其爽無比的舒了口氣,離開房間。

    殷若樓卻把頭埋進駱回風身上的棉被裡。「回風,妳到底是愛我還是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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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醫宣佈駱回風病情的第六天,太后親自到府上探望駱回風。

    「殷若樓,哀家將義女交給你,你還給哀家的是什麼?」

    「是我的錯。」殷若樓幾天來衣不解帶的照顧駱回風,面色憔悴。

    「你也知道回風是哀家的義女,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我對她的疼愛不比其他公主差,你可知為何?」太后坐在駱回風的床邊,握著她的手。

    「聽回風說過,太后昔年落難時被回風救了。」

    「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倔強、不服輸,就跟哀家當年一樣,所以我一見到她,就彷彿看見了昔日的自己。回風又是對婚姻極重視且忠誠的人,所以她跟我提駙馬的人選她自己決定時,哀家依了她。見了你的人,瀟灑俊朗,知書達禮,哀家也很滿意,以為你能給她幸福,可是你卻害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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