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杜詩若
易行朗回握--
「你是這所學校的研究生嗎?」
謝於婷和楊榮川聞言,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是啊,您真有眼光!」
「那麼--」易行朗頓了頓。「請問你是讀哪一系所?」
「咳!」楊榮川清清喉嚨,一臉正經,彷彿在宣讀聖旨般:「中山學術研究所。」
「哦,想必是研究關於孫中山的學術研究,對吧?」聽都沒聽過!就這一點來說,這人算是厲害了。
「是的是的!您不知道的可多了。我還副修政治、法律,雖然沒有本科系的來得專業,但我自認無所不通。」
楊榮川愈講愈得意,那副獐頭鼠目模樣更讓人討厭了……
嘿,這易行朗該對他刮目相看了吧?
楊榮川本想讓易行朗對他另眼看待,並承諾他一畢業就去長龍任要職。
不等易行朗反應,楊榮川繼續自誇:
「不是我自誇,我有很多老師都是政要,他們都很欣賞我,一直嚷著要我畢業後去他們那裡……」
他看了看易行朗,目的是要提醒易行朗把握住他這個人才。
「我現在很為難,不曉得該去哪位立委那兒才好。」
楊榮川望著易行朗的目光像是快噴出岩漿來了,他極度期待易行朗接口說他想聽的話。
但易行朗沒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他摟著宋芸歇。「走吧,芸歇。」
「什麼……」
看著易行朗不當一回事的模樣,楊榮川先是一愣,然後是一肚子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堂堂的長龍總經理竟然會這麼不識貨!
謝於婷也是。但她是因為不滿條件比她差的宋芸歇居然能把到這麼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光看宋芸歇那副幸福的模樣,她就渾身不對勁,像有蟲子在爬……
「小婷,那宋芸歇真是太囂張了。易行朗都演講完了竟還不離開,她是故意帶他來炫耀的!」
「我當然知道,我一定會給她好看!」
她忿忿不平的瞪著偎在易行朗身上的宋芸歇,思索著要怎麼出這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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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餓了嗎?」
易行朗發現宋芸歇自從他演講結束後就悶悶不樂,他猜是因為--楊榮川和謝於婷的關係。但他聰明的不提他們。
「今天我帶妳去一家新開幕的歐式自助餐如何?」
「……好。」
她有氣無力的,還在回想剛才見到謝於婷的那一幕……
她知道謝於婷絕對不是來跟她打招呼的,而是為了易行朗……
難道真的只有她會為了逝去的友情感到心酸?
唉,做朋友竟是這麼難?
易行朗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訂位。掛上電話後--
「幸好人不算多,還有位子。妳忍忍哦,馬上就到了。」
她沒反應,逕自沉浸在與謝於婷共有的回憶中。有易行朗在場,她還會這麼漫不經心,這還是第一次,可見她受的打擊有多大。
誰叫她一路上都沒注意,等她下車一看,差點沒暈倒!
居然是她第一分工作、也是和他第一次見面的那家飯店!
她慌亂地想拉開車門,但易行朗已經鎖起來了,她急得大喊:
「我、我不想吃什麼自肋餐了,我們回公司吃就好啦!」
易行朗不解--
「怎麼了?我記得妳很愛吃義大利面的呀。」
易行朗這一問,倒讓她冷靜了不少。
她看著易行朗。顯然,他什麼都不記得。
瞧她抖得咧……她這樣豈不是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去就去,反正餐廳都倒了,還怕他不成!
她一咬牙--
「沒有,你沒記錯;我是很愛吃……」她改推著他,「走吧,我好餓唷!」
說完,不待易行朗回話,迅速將他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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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歇開心的用餐,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她坐在這兒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竟沒看見認識的人。
想來是飯店業的人員流通太快,以前的同事八成都離職了吧?
嘖!害她膽戰心驚的。
正當她剛放下心、準備再挑戰下一回合時,耳邊就傳來一陣熟悉又尖銳的--
「宋、芸、歇!是妳!真是稀客啊!」
啊……這聲音……
難道是……
她像恐怖片中的女主角遇到鬼時,用非常、非常緩慢的速度回過頭。
「信哥……」
只見信哥抖著肥胖的身體向她大步走來。
「真是女大十八變哪,以前穿制服的時候醜得跟什麼似的,現在漂亮多了。咦!這位是……」
他的話尾讓宋芸歇即使面對滿桌子的菜,也難以下嚥。
她不停冒冷汗,思索著要如何應付信哥,可就憑她有限的智商,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冷靜……冷靜……
以信哥像鳥兒般的記憶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不會記得易行朗;她若是先自亂陣腳,讓易行朗察覺,那豈不是太笨啦?
而易行朗雖然對這胖男人沒什麼印象,卻不爽他跟他的芸歇好像很熟似的,連忙要宋芸歇給個說法。
她瞪著信哥,信哥瞪著易行朗,易行朗又瞪著她。
三人就這樣互望了好一會兒,最後,是信哥打破這個僵局--
「啊!我想起來了,您不就是……」
啊……
她倒吸一口氣!
隨著信哥這一嚷,宋芸歇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真想用手摀住耳朵,拒絕聽判刑的那一剎--
她的情緒緊繃,心臟彷彿要跳出來,她只聽得到自己如雷鳴的心跳聲。
這個死肥豬,哪壺不開提哪壺……
救命啊……她不要被抓去關啊……
宋芸歇雙腳開始發抖,原本因吃得心滿意足而紅得像蘋果的臉一下子變成青蘋果。易行朗發覺了她的異狀。
「長龍的總經理易行朗嗎?我是這間餐廳的經理,您叫我信哥就好了。我在雜誌上曾看到關於您的報導呢,您大駕光臨,真是讓本餐廳蓬蓽生輝呀!」
此話一出,宋芸歇原本緊繃的身子馬上變得放鬆,她露出理所當然的笑容,不敢擦拭額上的冷汗,心裡暗笑自己的大驚小怪。
信哥再看向宋芸歇。
「妳現在在易總經理手下做事嗎?」
她點點頭。為避免信哥話多必失,所以她一心只想打發他。
「信哥,那位客人在叫你。」
他晃晃禿頭--
「哪裡?沒有啊!」
「有啦,就是那邊那位小姐!」
「是嗎?好吧……易總經理和宋小姐,兩位若有任何需要及建議,請向我們的服務人員提出。祝您們用餐愉快。」
看著大海象走遠,宋芸歇「呼」地一聲靠在舒適的大椅上,暫時喪失意識地看著天花板的吊燈……為自己度過這危機感到慶幸。
再看向易行朗……唔--
他也正看著她,那眼神像是在說:
「那傢伙是誰?」
她靈活的大眼珠滴溜溜轉了轉,決定騙他--
「哦,那是我以前的學長……別誤會,他跟我不熟的。」
易行朗回給她一個白眼,擺明了他不信。
「是專科的嗎?」
「是、是呀!」
「那也未免大妳太多歲了。妳該不會要說他不斷的留級吧?」
「呃……呵呵,我不方便說他人的隱私。我……我要去拿義大利面嘍!」
她起身,但易行朗哪是這麼好打發的?她愈不講明,他愈好奇--
「吃我的就好了。他到底幾歲呀?妳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唔……」
這男人平常不是這樣的啊,今天怎麼特別「盧」……
正當宋芸歇詞窮時,從餐廳的另一端傳來信哥的尖叫聲:
「啊!你你你不就是……」他邊往他們的方向快步走來,邊說:「那天的那個客人嗎?」
此話一出,宋芸歇立即嚇得把所有餐具都掉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她賭這百分之一的機率,居然還賭輸!
大聲公還不放過她,走過來後又說:
「我就說嘛,我一定在哪裡見過您,原來我們早就在西餐廳碰過面了。真是奇妙的緣分啊!」
易行朗聽了,驚訝程度不下於宋芸歇。
「你說的西餐廳,是不是約四個月前貴飯店結束營業的那個單位?」
「對對對!想不到您的記憶力那麼好,難怪年紀輕輕就當上長龍的總經理。」
「那麼……」
是她的錯覺嗎?不然她怎麼好像感覺易行朗的口氣變得冷硬?
「她是你的同事了?」
不識相的大海象看了看她,宣判死刑--
「對啊,她是我的下屬……雖然她算是朽木,但憑著我的耐心和過人的智慧……」
信哥後面還說了些什麼,兩人都已無心再聽。
一個心情如墜深淵,一個悸動得不能自已。
易行朗和宋芸歇匆匆用餐完畢,離開那兒,回到易行朗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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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易行朗坐在沙發上。這是她第一次感到柔軟的小牛皮沙發像針椅,讓她如坐針氈。
而易行朗則不知在想什麼,始終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