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春澄亞米
「啐,聽你鬼扯的。幫我找小紗,她的手機沒開。」
「沒問題。」就知道阿匠不可能會轉性,浪費他的時間去關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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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姐,妳的情況很危險,必須住院安胎,否則……」
回程時,腦中不斷迴盪醫生說的話。
她要小瑾在門外等她,獨自一人讓醫生內診,走出時,忍不住伏在好友的肩上哭泣。「我好怕……」
要她住進從小就害怕的醫院,她不要啊,除非像上次那樣,被人打暈送進去的;但腹中胚胎不穩定的情況已不能再拖了,她該怎麼辦?
小瑾摟著她安慰。「先別哭了,妳先問妳老公,若他沒空的話,我下課後回家洗個澡就來陪妳,妳別擔心晚上會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這。」
無奈點頭同意她的話。「嗯,我們走吧。」想在鷹匠接她上學前回公司。
在金氏集團辦公大樓前停下,小瑾不忘交代一番後才離開。
她滿腦子仍在盤旋醫生的話,走進電梯上頂樓,總裁秘書一見到她,要她馬上到財務協理的辦公室,他急著在找她。
「喔,好。」將拼布提袋放入抽屜後,她折返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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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en的專屬秘書說他去電機部門的會計課開會,她乖乖地去五樓找人。
才走出,便聽到一陣鬧烘烘,循著聲源來到會議室,一堆人擠在門口,與其說擠,還不如說是附在門板上偷聽。
那個聲音好耳熟,不過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才對……
某個認識她的小姐看到她,低叫「張特助」後,全部的人一哄而散,她無聲推開條門縫,證實是否是他……來攪局的?
「叫什麼叫?大聲就贏嗎?」
憑音辨人,裡面的人的確是鷹匠沒錯。
「我不服,一定是你挾私怨要別人對我做出負面評價。」是姊姊。
「楊小姐,會對妳評分的只有高妳三階級的長官,財務協理並無權利對妳下任何評語。請妳自重些。」
她見過她,電機部門的會計經理。
「那他出現在這裡做什麼,看我笑話嗎?要自重的是他這個噁心至極的同性戀,還有他--」楊莘蕾指向坐在角落的金鷹匠。「窩囊廢一個。」
「請閉嘴,楊小姐,妳沒資格辱罵金董事。」會計經理厲色喝出。
金鷹匠整個人跳起來咆哮,「我勸妳少說幾句,免得晚上呻吟發不出聲來。」
要不是看在小紗希望他們能「和平相處」的份上,他會罵得更血淋淋。
場面因他再度加入,失去控制。
阿Ken神情木然,不發一語坐在主席位上。
會議室內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個個想奪門而出。
大家早就猜疑斯文翩翩的財務協理的性向問題,一些曾經愛慕過他的女性也早就打退堂鼓,另尋目標下手,所以並不意外楊莘蕾道出的事實。
「你這個紈桍子弟亂吠什麼,以為我希罕待在這個破爛公司嗎?你還不是利用我妹進公司為老太婆賣命才能逍遙在外。呵,也只有小紗這個笨蛋勸不聽,抱著肩不能挑的窩囊廢當寶。」
此刻姊姊的面容,陌生得可怕。
「楊莘蕾,妳可以罵我和阿匠,別扯上小紗。」阿Ken發出第一語。
楊莘蕾環著胸,一臉鄙夷。「唷唷,我這個姊姊都下心疼了,你算她的哪根蔥?Ken姊姊嗎?噁心死了。」
「她只有勝楠一個手足,妳也不配。阿Ken要是蔥,那妳呢?」金鷹匠詭譎揚笑,邪美魔魅。「不要以為妳在高中時,為了名牌去陪男人睡的事掩飾得很好;也不要以為妳在新加坡的爛桃花瞞天過海。」不打算輕易放過楊莘蕾,他繼續往下說:「就連這棟大樓裡,我隨便一聞,起碼三個以上的男人身上殘留妳的狐騷味。嘖嘖,有種當眾笑我,就別怪我抖出妳聖女表皮下的真面目。」
望著鷹匠及姊姊的眼,同樣的火紅嗜血,唇舌相同的辛辣嗆人,在這塊小島上,怕是無人比他們更「絕配」了。
張綺紗以手指敲了敲門板。「Ken哥哥,你找我嗎?」
不想再聽到任何傷人的言語。
再怎麼樣,他不該和女孩子一般見識,更何況那人是她的姊姊。
阿Ken漠然道:「先暫停,檢討會延到明天。」他要其他人先出去忙。
「妳還賴在這裡做什麼,滾了啦。」金鷹匠朝楊莘蕾不屑啐道。
近看姊姊的臉,五官猙獰不堪;是強將所有的情緒忍下,包含對某人的愛恨情仇。「姊,對不起,妳別和鷹匠一般見識。」她不免同情她。
「小紗,妳幹麼跟她道歉,她罵我罵得更難聽。」
瞪著從座椅上起身的金鷹匠,楊莘蕾迅雷不及掩耳的在繼妹的臉上狠狠地甩出一巴掌,在示弱的眼淚沒滑落前,踉蹌跑出。
是她,為何所有人的關愛眼光全給她,她也要啊……
自從媽咪嫁給繼父後,她只能在小紗不在的時候,才感受得到母親剩餘的關愛;愛了七年的男孩再相見,心也落在她的身上;她不配,她不過是個又笨又蠢的醜蛋,憑什麼跟她爭……
但為何打她的同時,心也好痛,她不是該恨她的嗎?為什麼想回頭去看她有沒有傷了哪……
突如其來的摑掌,來不及防備,她被甩偏了臉,連帶身體失去平衡的撞向桌沿,更劇烈的疼痛在腹部蔓延開來,痛得她蜷縮成團,顫抖的雙腿無法併攏,阻止不了一股灼燙的熱流欲從身體滑出……
「好痛……」整個人失衡下滑,陷入昏厥前望見他的……瞋晦……
「小紗……」抱著痛昏過去的小紗,金鷹匠彷彿感受到身體被撕裂般。「救護車--」
痛不欲生的吼聲以及紛雜的腳步奔跑聲、焦慮的話語,楊莘蕾回頭停下,看見了神情狂亂的他抱著裙襬染血的小紗跑出。
她的妹妹……她文靜乖巧的妹妹……
「我不打妳,但我永遠不會原諒妳!」阿Ken經過她身前時停下,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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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身上沾染仍殷紅觸目的鮮血,他哀求所有看不見的無形力量,請祂們赦免小紗身上的痛,讓那痛加諸在他的身上。
是他,是他自打嘴巴,悔棄與小紗之間的婚姻條款,但祂們不該將肉體上的懲罰由被背棄的人代替狡獪的人去承受。
離開她還不到一個小時,竟傳來惡耗,小瑾哭著衝向金鷹匠,踹打他。「王八蛋、劊子手……」追上來的孫禹莫將女友抱開,低聲道歉。
張家的人聞訊後全都趕來,疼女如命的張浩天見到女婿身上的血,兩眼一翻,增加了另一號病人。
金老夫人丟下進行中的重大會議,在見到跪在手術室外的楊莘蕾時,想也不想地在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想不到妳對我及待妳不薄的繼父恩將仇報,妳還算個人嗎?」更遑論小紗向來尊重她,她真想打死她。
金鷹匠抬起無神的雙眼,啞聲阻止,「外婆,別打了,都是我的錯--」他又低下頭,不斷祈禱。
「起來,別把小紗跪霉了。」
許久後,手術燈熄滅,曲醫生打開門,掃過門外眾人一眼,拿下口罩。
「哪位是張小姐的家人?」
「我是。」全部的人異口同聲。
眾人七嘴八舌,問的都是病人的狀況。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仍無法保住孩子。」曲醫生轉頭交代護士將病人推進病房。「那哪位是張小姐的先生?」
本該公式性的交代完後便走開,但他實在是太生氣了,氣得他想教訓那位不體貼懷孕婦女的先生。
金鷹匠站出來,「我是。」
曲醫生年輕的臉龐氣得漲紅,出口的話是壓抑怒氣的規勸聲調。
「這位先生,你知道你太太的情況一直不太好嗎?就算沒有這次撞擊,也隨時可能流產。我才剛交代完,不到一小時,你就把人打傷送進來?如果你不想有小孩,請你做好避孕措施。若可以的話,他寧可當時強迫張綺紗辦理住院安胎。
金鷹匠低下頭,承受他指控的罪名。「我錯了……」
他現在不求什麼,他只要小紗,只要小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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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吃,累即睡,這樣的生活許久不曾有過了,卻是因為失去肚子內的小小孩才換來的,同學及同事聞訊後紛紛紛來探望。
醒來後她哭,抱著哄她的人是爸爸和奶奶;失落的心情漸漸平復,才注意到鷹匠變得寡言,睥睨眾人的笑容也消失了。
夜晚,陪她吃晚飯的多半是家裡的人,在人來後他就離開,但不忘她會害怕,沒將她一個人留在醫院獨睡,約十點左右他會回來。
那時她多半是手上拿著他帶到醫院的書在看,他不吵她也不罵她,直接坐在床邊的椅上看著她看不懂的日文雜誌,兩人不說一句話,直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