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顏依依
苗詠歡如化石般僵直身子,呆瞅著為她穿鞋的他,她鼓起所有勇氣跟他告白喜歡他,卻換來她被海風吹過頭,被海水冷昏頭的回答!
她困難的蠕動嘴唇想問他是不是丁點也不喜歡她,一串鈴聲忽響,饒君羿接起口袋裡的來電--
「喂……湘妍?!」他吃驚的喊著她沒聽過的名字。
「我現在在君歡洋果子坊門外,我要見苗詠歡。」季湘妍在手機那頭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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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湘妍?饒君羿沒說,她也沒問,由著他接完電話便匆匆帶她離開淡水。好幾次苗詠歡想開口問他一切僅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嗎?怎奈總因他肅然斂繃的側臉稜線嚥回已至喉頭的問句,心情更加酸澀低迷。
她的告白令他為難,以致他連話也懶得跟她說了?
就這樣,兩人誰都沒出聲,車裡教人窒息的沉靜一路由淡水瀰漫至台北市區。
「下車了。」
絞握擱放大腿的手忽被拍動,她微感茫然的抬起低垂的螓首。
「君歡到了。」饒君羿疼惜的抓握她小手,明白她在意他未回應她的告白,然他一路上沒有心思促挾與她說笑,淡化她低落的心情,湘妍回來得太過突然,更指名要見詠歡,他直覺事有蹊蹺,只想盡快找她弄清原委。
苗詠歡驀地憶起在海邊他說要帶她回君歡,卻未說為何要回這裡。見他開門下車,她只能被動的跟著開車門。
「姊夫!」一聲清脆喚喊劃入空中。
正跨出車外的她瞧見一位俏麗可人的短髮女子嬌笑的奔向他。她處於怔忡低迷的情緒忽興起一陣波動,這女孩喊他姊夫,難道她是季雲柔的妹妹?
「妳怎麼突然跑來台灣?」饒君羿直截了當的問,季家已移民美國好些年。
沒回答,季湘妍視線凌厲的眺向苗詠歡,板著俏臉走至她面前,語氣咄咄逼人的嗆問:「妳就是苗詠歡?」
「湘妍,不行這麼無禮。」饒君羿疾走上前,下意識將被逼問的佳人拉靠近自己身邊。
怎料這護衛的舉動讓季湘妍相當感冒,口氣更加無禮的射向苗詠歡,「妳只不過是我姊夫收的徒弟,別妄想有其他企圖。」即使饒君羿沒和她姊結成婚,但打從以前她就喊他姊夫。
「我能請問我哪裡得罪妳嗎?」苗詠歡困惑的先饒君羿一步問,全然不明瞭這個看起來年紀比她輕的女孩對她的敵意所為何來。
「妳對我姊夫別有居心就是得罪我。」
「別有居心?」
「妳到底在胡鬧什麼!」
苗詠歡的喃問與饒君羿不悅的薄責同時落下。
季湘妍不友善的眸光全投向苗詠歡,「我沒有胡鬧,姊夫永遠都是雲柔姊的,她想勾引你、打你主意,不但得罪看不慣的我,也是挑釁九泉之下的姊姊!」
苗詠歡背脊忍不住一顫,因為她那句犀利直落的「姊夫永遠都是雲柔姊的」。永遠嗎?他的心當真再也無法容下其他女人?
饒君羿同樣震愕,料不到季湘妍會扯出雲柔。無暇再追問她為何突然回台,又怎會知道詠歡是他徒弟,他只顧為被接連用言語攻訐的無辜人兒說話,「詠歡不知道雲柔的事,更沒勾引我,不許妳污蔑她。」
她偏仍對她充滿敵意。「她不知道,我現在就告訴她!苗詠歡,我姊夫跟我姊季雲柔是一對相愛極深的戀人,他們原本打算結婚,可惜老天無眼,讓我姊三年前生了場病而香消玉殞,可是姊夫仍然深愛她,他的心裡只有她,誰也無法取代我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妳懂了沒?」
她無法不激動,一向最疼愛她的姊姊走了,她比誰都傷心,姊姊死後孤零零一個人長眠地下已經夠可憐,她怎能讓其他女人搶走屬於姊姊的他,那樣她豈非更可憐了?
所以,當她代工作繁忙的父母先到瑞士拜訪添孫的饒家,聽林端鳳眉開眼笑提到饒君羿收了個徒弟,百分百已對她動心時,她氣憤難平的將矛頭全指向苗詠歡。姊夫對姊的癡情任誰都看得出來,若非苗詠歡要狐媚勾引他,三年來皆未再談感情的他豈會忘了姊姊跟別的女人談戀愛!她不趕回台灣找她算帳,她真以為她搶得走她姊夫?
抿唇無語,苗詠歡心情激盪的睇望一旁沉默垂睫的饒君羿,為他臉上浮現的哀傷感到心疼。他又陷入喪失摯愛未婚妻的悲傷遺憾中了。
「妳還是不懂嗎?」季湘妍由皮包內拿出她和自個姊姊合照的照片,遞到她面前,「看清楚,這個美得像仙女的人就是我姊,妳連她一半的姿色都及不上,我姊夫才不會喜歡妳,有自知之明的話就別再纏著他,這次妳懂了沒?」
「懂。」她心裡酸酸苦苦的低答。
季湘妍反倒教她乾脆的回答愣住。
只見她揚起一抹讓人感覺鼻酸的淒楚笑容道:「妳說對了,妳姊夫心裡是只有妳姊姊一個人。」
再瞟眼恍若失魂靜立的饒君羿,苗詠歡在湧上眼眶的淚決堤前轉身跑開,攔下正巧經過的計程車離開。
見到姊姊的情敵終於被她趕跑,季湘妍該感到高興,可她半點也不覺開心,她好像看見苗詠歡哭了,她……很愛姊夫嗎?
冷冷寒風恣意吹拂,待饒君羿由遺憾的過往情感回憶中回神,早已不見苗詠歡的身影……
第十章
「你就這樣讓詠歡離開?!」
饒君羿的住處驀然傳來饒柏勳難以置信的嘩然大嚷。他是陪同堅持回台看君羿的季湘妍回來的,抵達桃園機場他送一位突泛胃疼的老先生上醫院,遂由著她先行搭車上台北,當他等因緊急胃出血需開刀的老先生的家人趕至醫院後北上,就接到她說君羿怪怪的來電。
來到他的住處,他只見君羿像尊雕像般呆坐沙發,急問季湘妍發生何事,她才道出她對苗詠歡嗆聲的經過。他恍然明白她古怪的非立刻由瑞士來台的原因,更錯愕君羿竟未留住詠歡,眼睜睜讓她委屈離開。
「你說話啊!君羿。」見失神怔坐椅上的他不發一語,饒柏勳忍不住低吼,現在都什麼混亂情況,他還氣死人的保持緘默。
「姊夫--」季湘妍囁嚅的喊,自從他載她回住處這一個多鐘頭裡,一向如同哥哥疼愛她的他未開口說過半句話,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不知所措的找也待他如自個妹妹的饒柏勳來,硬著頭皮將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他。
「要我說什麼?」終於開口的聲音縹緲虛浮。
「你還問!」饒柏勳險些抓狂,「正常人遇上今天的突發狀況都會留住詠歡,而不是像你什麼都不說的任她離去。」
饒君羿身子一顫,語氣幽微,「你忘了我正好不是正常人,我的心裡有雲柔,有什麼資格留住詠歡?」
他是想將她留在身邊,當他由過往的心傷中回神卻不見她的人影,他直想駕車追回她,但他終究逼自己放棄這個念頭。她已經知道他心底住著雲柔,他對她的挽回除了更顯出自己的自私,是否亦會讓她覺得他虛情假意?
聽他這麼說,本就想罵人的饒柏勳頭一轉,首先對坐在另張單人沙發上的季湘妍開炮,「湘妍,這就是妳要的結果?在妳到瑞士前我才和嬸嬸開心著君羿因為詠歡的出現變得開朗,結果妳來台灣一攪和,又讓他變成要死不活的鬼樣!看君羿為妳姊封閉心靈、失去歡笑,妳覺得很得意嗎?」
她心驚搖首,「我沒有--」
「妳有!不然不會在我們所有人都期望君羿回復像三年前開朗時,偏唱反調的將他住痛苦的深淵推。」
「堂哥,你扯到哪裡去。」饒君羿抬頭望向反常發火的他,「你嚇到湘妍了。」
見年僅二十的季湘妍被他吼罵得臉色蒼白,饒柏勳低歎的放緩聲音,「湘妍,柏勳哥知道妳跟妳姊的感情很好,能理解妳希望君羿一直是她的偏激心態,但妳認為這就是雲柔的希望?見君羿活得悶悶不樂,她在九泉下會開心?」
低頭絞手,季湘妍怎麼也無法點下這個頭,姊姊那麼愛姊夫,怎捨得見他過得不快樂?冷靜想想,她今天是太衝動了。
有些抱歉的,她小聲說道:「我不是故意回來鬧事,聽伯母跟柏勳哥提到姊夫和苗詠歡相處得很好,甚至為她匆忙趕回台灣,我一心只想著層於姊姊的姊夫被搶走了,才會失去理智……對不起。」
「這句抱歉妳不該對我說。」
她明白承受她無禮攻擊的是苗詠歡、「她--好像很喜歡姊夫,離開時我看見她哭了。」看清自己不成熟的心態,再次提到苗詠歡對她姊夫的喜歡,她已能釋懷。
然而一旁沉默無語的饒君羿卻聽得驚心的由椅子跳起來,「妳說詠歡哭了?」
「如果我沒看錯,她坐進計程車時是在掉淚。」
他直覺心口像被繩索勒縛住般緊窒難受,向來樂天開朗的詠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