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雨琪
湯鎮對於這種演講已經是駕輕就熟，雖然他長年待在國外，但是因為與出版社的合約關係，只要有必要，他得極力配合出版社的要求。
其實他心底明白，在這種場合，有許多人是衝著他這個人而來的，他是出版社的一種宣傳手段，而且是必要的宣傳，所以雖然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宣傳，但仍得出席，同時希望有人是因為他的書而來的，是被他心中的悸動所感動而來的。
所以當他坐在那兒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就在人群中找尋著，憑著多年來的經歷，他已經可以辨別誰是他真正的讀者。
而當他不經意地梭巡著台下的聽眾時，一個相當清秀而脫俗的女孩攫住了他的視線，但更吸引他的是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中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光芒，他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同類的人，有文學素養，而且對於廣闊的世界有理想與追求。
很不錯的女孩。他心裡想著，但也僅止於此，因為他的生活中，是不能有所牽絆的。
像他這樣喜愛流浪的人，永遠是不安定的，而這種不安定性是愛情最大的障礙，因此這兩年以來，他一直不願去觸碰愛情。可是，那個女孩給他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中場休息時間，許多女孩子當場就向出版社買了湯鎮最新的書要求他簽名，他沒有拒絕。
「青青，你還不過去？愣在這兒幹什麼，去找他簽名啊！」KK催促著，她知道葉青帶了湯鎮的書來，但她現在卻坐在這兒動也不動，讓她好生著急。
「不好吧，你看人那麼多。」葉青口裡拒絕，眼中卻有一抹淡淡的嚮往，有他的簽名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可是人那麼多，她一向又不喜歡和別人瞎湊熱鬧。
「有什麼好不好，快點去啦，不然待會他開始講話，你就真的沒機會了，況且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弄到一張票，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番心。」KK故意板起一張臉，她不是不明白葉青的個性，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誰曉得下次還有沒有這種機會。
而且剛剛湯鎮演講的時候，眼光老是往這飄啊飄的，他一定也發現了葉青的存在，這讓KK的心中有些竊喜，帶葉青來聽他演講果然是件正確的事。
「可是……」
「別再可是了，快點去啦，不然我要生氣了。」
「可是……那會被別人發現我有偶像崇拜耶。」葉青終於說出心中所擔心的事。
「天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怕別人知道？更何況來這兒的人哪個不是抱著這種心態？我的大小姐，你就快去吧，別讓我在這兒乾著急了。」KK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女人到底哪裡有問題啊，偶像崇拜，有什麼關係，大家都一樣，她還怕別人知道，真是的。
「好啦，我去就是了嘛。」葉青終於站起身來，怯怯地拿著自己最喜歡的那本書走到湯鎮面前。
原本湯鎮已經打算繼續演講，當他看到葉青走上前來的時候，立刻放下麥克風，看著葉青有點害羞的笑容。
「對不起，湯先生，是不是能麻煩你……」葉青不知道要怎麼說，因此她只好將書的扉頁打開，遞到他的面前。
湯鎮接過書來，定定地看著她，感到一陣滿足，因為她拿來的這本書正是他最喜歡的一本，而且從書的外表看來，她似乎已經看了很多遍，不像其他人都是現買的，所以他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簽上自己的名字之後，他抬頭笑著問他：「你的名字？」
「葉青，葉子的葉，青鳥的青。」沒想到他會問自己的名字，因此葉青有些慌亂，但她還是攫住心神，說出自己的名字。
「好名字。」人美、名字也典雅，而她的談吐更是表現出良好的氣質，再加一分。
「喜歡這本書嗎？」另外寫上她的名字之後，他抬頭看著葉青。
「嗯。」不知道要說什麼的葉青只好猛點頭來表示她心中的喜愛。
湯鎮雖然很不想停止和她的對話，但因出版社的工作人員一直向他打手勢，他只好很抱歉的對葉青點點頭，重又拿起麥克風。
而走回座位的葉青，顯而易見的引起了許多女性的嫉妒，她們斜著眼瞟視她，葉青只好裝成沒看見的將書收回背包中。
「青青，他跟你說什麼？」KK將頭靠近葉青，在她耳畔低聲地問。
「沒什麼，他問我喜不喜歡那本書。」葉青也小聲地回答她。
「哇，不錯嘛，來電了。」KK低聲笑著。
「你不要胡說啦，八字都還沒有一撇。」葉青怕湯鎮聽到KK的胡言亂語，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對她微微一笑，嚇了她一跳，急急的把眼光收回。
「對了，順便問大家一個心理測驗匙。如果有一天你們走在國外的落日大道上，風景雖美，腳卻很酸，這時候你們希望能有什麼樣的交通工具可以搭乘？」忽然之間，湯鎮問起這個問題，只見台下觀眾七嘴舌的要他說出選項。
「一、哈雷機車，二、敞蓬轎車，三、大貨車，四、自行車，五、馬。現在有沒有人願意告訴我你們的選項？」湯鎮微笑著問。
頗多女孩子趕緊舉起手來告訴他答案，湯鎮邊聽邊望向葉青的方向，只見她與隔座的女孩竊竊私語著，卻不舉手，他只得開口讓嘈雜的會場安靜下來，然後告訴大家答案。
「0K，看來大家都對這個問題蠻有興趣的，我來告訴大家吧。選一的朋友，你們比較重視男人的性感及性能力，不要啊……這沒什麼不好，你們很誠實。選二的朋友，你們比較看重男人的經濟能力，沒有一點MONEY不太容易得到你們的青睞。而選三的朋友呢，則比較重視男人的內涵，不錯，很有見地。至於選四的朋友則跟我一樣，喜歡懷舊的感覺，因此可能的話，比較容易與青梅竹馬的朋友發展出戀情。而選五的人呢，我在這裡要對你們致敬，你們真的是很浪漫，選馬就是希望能有白馬王子到來，那些追求你們的男士可要羅曼蒂克一點了。」
當湯鎮在那兒分析的時候，KK很快樂地告訴葉青她的選項就是五，也就是等待白馬王子的那一型，這話一出，逗得葉青笑開懷，她沒想到原來KK是那樣浪漫的女孩。
就在這時候，湯鎮突然指名道姓地問：「葉青小姐，你選哪一項呢？」
葉青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因而呆了一下。而湯鎮的確是有意問她這個問題，因為他想知道葉青是個怎麼樣的女孩，是否跟他心中所想的一樣，因此他不管會場中其他人的反應，直接開口問她。
「我想的選項裡沒有。」葉青果然有大將之風，在全場女性注目下，她仍能侃侃而談。
「那你想的是什麼呢？可不可以告訴我們？」湯鎮讚賞她的從容。
「牛車，我想坐在牛車後面，慢慢的欣賞沿途的風光。」
葉青很老實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她的回答，引得全場哄堂大笑，KK有點不高興的怒視全場，更將眼光放在湯鎮的身上，如果他也這樣取笑葉青的話，她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說服她放棄這個無聊又沒有禮貌的男人。
但他沒有，他只是用一種很溫柔的眼神看著葉青，眼中滿是瞭解，這讓葉青及KK的心中都升起一股暖意。
「不錯啊，雖然不在選項之中，但很有創造性，很適合出去旅遊，你必定能好好的享受旅程。」
葉青的答案讓湯鎮有些詫異，因為她不受限於既有的選項之中，而有自己的想法，可見得她是一個慧黠又浪漫的女人，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突然，他的心頭一震，到底可惜什麼？他只是覺得自己很欣賞這個女孩，但他們之間除了今天，幾乎再也不可能見面了，是可惜這點嗎？接下來的時間，他仍是談笑風生，硬將自己心中那種不尋常的波動壓抑下來，因為他是個不適合談感情的人，他深深地知道這點。
演講結束之後，湯鎮又被眾多女讀者包圍，而當他的眼光不自覺的搜尋著葉青時，卻發現她已經和朋友一同走出了會場。
其實他很想再跟她多聊一聊，但是那又怎麼樣呢？苦笑了一下，揮別眾多的讀者，他隨著出版社的工作人員步出會場，結束了這一場不尋常的演講，但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感覺在醞釀。
「青青，你真的這樣就走了？」走在台北市最美麗的林蔭大道上，迎著落日餘暉，KK追問葉青。
「嗯，這場演講已經讓我知道他是個很真的人，這樣就夠了，畢竟我與他之間有如一個『X』字，短暫的交會之後就再也沒有交集了。」葉青心中知道自己對湯鎮的動心已然不同，但那又如何？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麼也不可能互相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