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尹柔
「拜拜!」
跳下計程車,季節雨揮手道別。
屋子裡燈火明亮,不過,也許是經歷了一個不一樣的夜晚,感覺仍在四處遊蕩吧!季節雨並沒有察覺家裡有人。
「原來你的日於這般逍遙,難怪你一直不肯出去。」
她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著實被這突來的聲音嚇得不輕。
「你怎麼回來了?」她的訝異清楚地寫在受驚的臉上。
「這就是你歡迎我的方式?連一聲哥哥都捨不得叫?」
季節風說。
「你回來幹嘛?奇怪,怎沒聽老媽提這件事。」她在腦子回想一下,確認幾天前和母親的通話並沒有提到哥哥要回來。
「怕我調查你的生活嗎?要不然這麼急著下手為強——詢問起我來了?」
「少討厭了啦——你!愛說不說雕希罕!」
「我的妹妹久沒見面,漂亮多了!可惜,還是那麼『恰』。」
「幹嘛?再跟我打哈哈,看我理你嗎?」
「沒意思,玩一下都不行。」
「哦?原來你是專程回來『玩一下』的呀,我的准電腦博士。」
「對不起,讓『您』失望羅!我是回來公幹的。」
「學生哪來什麼『公幹』?」
「你不知道本人是代表咱就讀的學校,回來參加貴國的學生研習會嗎?不好意思,每個學校只有一個名額,很湊巧的,我就代表我的學校。怎麼樣?不簡單吧!我是受邀的僑生,返國接受一切的『招待』。」
「沒聽過!」「孤陋寡聞,沒知識!」
怎麼?這項行動必須保密防諜嗎?這麼一聲不響的回來做賊嚇人。
「此乃爸媽的主意是也!不這樣怎能捉到你犯罪的行徑?」
「哈,間謀才是你的最主要目的。」
「好說、好說。不過,我季節風乃泱泱君子,絕不會做出賣妹妹的勾當,頂多呢——只會和你狼狽為奸而已。」
「你喲,馬上就是博土,還這麼作怪!一點大家風範也沒,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成為博士候選人的」
「你是我最親愛的妹妹才能一睹我最可愛的一面不懂得珍惜還這般挑剔?」
「是,算我不知好歹,成了吧!」季節風說的是實話,他只會在妹妹面前裝瘋賣傻,逗弄她。於是乎,這會兒她只好打躬作揖陪不是,「說正經的,到底回來多久?」
「久羅!研習會少說也個把月,然後就順便等著參加體的畢業典禮。」
「順便?這麼沒誠意!」
「不對、不對!應該說,我乃為了能專誠回來參加體的畢業典禮,所以就答應參加這個活動。高興了吧?」
「爸、媽好嗎?」
「連監視你的熱誠都減少了很多,怎麼會不好呢!放心吧!他們快樂得很!」
「哦?」
「近來我們那個社區,突然搬來了好多國內的退休移民,一下子整條街都是華人,熱鬧極了。怎麼?難道你沒發現台灣的街頭不再那麼擁擠嗎?」
「沒!誰像你成天壓馬路?」
「這麼多年沒回來,明天真的需要出去走走,看看哪兒有什麼改變否?」
「建議你帶防毒面具出門,否則你會成了吸塵器!」
「嘩!這麼誇張?」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警告過你。」
「明天陪老哥一天吧!」
「後天吧!明天我有事。」季節雨很抱歉,她實在非得進實驗室不可。「不會生氣吧?」
「怎麼會?我只會不高興,絕對不會生氣。」訂了一個呵欠,他繼續說:「搭了一天的飛機,又捨不得睡,一直等到你回家,這種好哥哥哪裡找?」
「我的好哥哥,一要不要我帶你上床,陪你講睡前故事?」
「那倒不必!不過,你有這份心意,我挺高興的。」又伸了一個大懶腰,他才願意踱回他的房間。
季節雨盤算著她的時間,如果要擲出時間陪哥哥,勢必得把新實驗延後,問題是——經常肯嗎!
她沒把握會有什麼答案。
「唉,再說吧!說不定明天一天,老哥就找到自己的路子,懶得煩我呢!」
第八章
「喂!這麼早起來幹嘛?」想當有蟲吃的小鳥?還是被烏吃的小蟲?揉揉還捨不得睜開的眼睛,季節雨對著季節風抗議。
「時差還不能適應。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誰管你?你這樣大呼小叫,鬼才睡得著。」
原來季節風也有高歌一曲的毛病,這一點,兩兄妹園是很像。
「你不是都戴耳機睡覺的嗎?」
「這下你可知道你製造的噪音有多大了嗎?連耳機都抵擋不住你的魔音重現。」季節雨真是服了他。「還有,別只穿一條內褲招搖,這裡的善良風俗請不要破壞!」
「想不到我多了一個媽。」
「說什麼?」季節雨雙手往腰一叉,大聲喝道。
「以為回台灣至少可以讓耳根子清靜一下,沒想到你管的比老媽還多,她才不理我穿不穿內褲。」
「你錯了!我也不管你穿不穿內褲,只是,你必須先把外褲穿上。」
「你沒聽過長兄如父嗎?居然對長輩這麼囂張該打屁股。」
「地頭蛇你知不知道是什麼?」
「嘿!嘿!那不就得了?」季節雨滿意地點點頭。「我再睡兩個鐘頭,拜託請叫我。」
「敢情我是回來當鬧鐘?」季節風一臉不敢造次的委屈。「時代變羅,兄權不張,天理何存?」
記憶中,這個家好久沒有這麼熱鬧。季節雨滿心溫馨地回到床上,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好像才剛合上眼,耳旁又多了聲響。
「咕咕、咕咕!」
猛一睜眼,是她的寶貝哥哥扯開她的耳機學咕咯鍾叫人。
「人家叫你別吵的嘛!」她不情願地翻個身。
「現在報時,中原標準時間八點整。」
「什麼?」
「What?」
「你這個老頭頑童,這麼晚才叫我。」一骨碌翻坐起身,她責罵一聲。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自己說要再睡兩個小時的。」季節風伸出兩個手指,表示他沒有聽錯。「昨晚忘了告訴你,一個很不禮貌的傢伙打了好幾通電話,而且還一直追問我是誰,奇怪!我在自己家裡接電話,還得接受這種行遇,他有一點點不明白……」
「莊永鳴!」季節雨大叫一聲,她居然忘了他!該死!又放了他一次鴿子。
「沒錯!就是這個人。」他記得是這個名字沒錯,並且。
還開了一個小玩笑讓任永鳴不安。「你的糾紛自己擺平吧!我出去逛逛,晚上見。嘿嘿!如果你沒被生吞活剝的話!」
「講這種話?一點手足之情都沒有。」
「別假仙了!我不曉得你的本事嗎?三個大漢搞不好都對你沒轍呢!」走到門口,季節風又停了一下。「我的妹妹也這樣花心?」
「不要瞎猜好不好?哪有那麼多的名譽讓你破壞?」
「自求多福吧!必要的時候可以叫『計程車』先生來幫忙。」他指的當然是經常羅!
「你有完沒完?」
「報告完畢。」一鞠躬,季節風溜得飛快。
「先把車子取出來再說。」她為自己在這個混亂的早上訂下第一個行事計劃。其他的,再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季節風剛辦完報到手續,剩下的——就只有打發時間。
在他尚未把對這個城市的熟悉感覺找回來之前,他不想以「客人」的身份找些舊同學。
季節風信步走在台北街頭。五年沒有回來,覺得「她」
變了不少。車輛更多、更擁擠了認的腳步越匆忙了!
「她」在高度文明的建設下,已經是標準的污染城市。
他覺得不僅忘了帶防毒面具,還忘了帶護耳機!
想著想著,他突然有很深的愧疚。服完兵役就出去,五年來首次踏上這塊土地,還未會和「她」敘敘舊,便急著批評她,真是個差勁的作法。
五年,是一段漫長的日子,且是,他在加拿大過著截然不同的優閒生活,幾乎忘了計算時間在他的年紀所留下的痕跡。
二十八歲,他猛記起自己的歲數時被它嚇了一跳。
難怪季節雨會稱他「老頑童」。
一條人影跑在他的面前,阻止他的繼續前進。
「這位哥哥,我迷路了,沒錢回家,你可以借我車錢嗎?」
開口是一位大概十五、六歲的小男生。
這個小男生的打扮很Fashion,季節風不喜歡,他覺得有點不男不文、不倫不類。不過。小男生的聲音卻是誠摯。
真實得令人捨不得不伸出援手。這一聲哥哥叫得人舒服極了,比起老頑童可愛多了,表示他還很年輕。
他二話不說,往口袋摸出一張五百元大鈔。
這張鈔標還在空氣中搖擺,小男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花怒放。
就在小男生快從季節風的手上接過鈔票晚一隻似乎由天而降的手,把鈔票攔截。
季節風一陣驚愕!難道現代的台北人,都有「突然蹦出來」的神通嗎?
「小弟弟,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第三隻手的主人是個女人。聲音充滿幹練、世故的特質。
「我……我從南部來的。」小男生怯怯地說,臉上更是充斥著對第三雙手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