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依青
他們倆還打賭這些檳榔西施的年齡,看猜得比較準。
「嗯?」這會兒駱亞洲連話也不說,僅挑起一對關刀眉。只要他一挑起這對眉毛,整張臉簡直可和凶神惡煞畫上等號,不只是小孩子看了退避三舍,連小動物都不敢靠近他三公尺之內。
「小隊長,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會使我們的精神壓力呈倍數增加哩。我們知道自己錯了,反正李皇登出這樣的啟事正表示他也還沒找到許慧君,我們只要比李皇早找到許慧君不就得了。」小池樂觀地表示意見。「而且……反正我們這一組一向沒有什麼績效,也習慣了啦。」後面這兩句話小池盡量放低音量。
駱亞洲鼻孔差點沒噴出氣來。小池最後的兩句話直擊他胸口要害,逼得駱亞洲不得不清清喉嚨,破例地說一長串話。
「你們以為李皇是這麼好對付的嗎?你們以為他才崛起三年,就能創造出「皇朝集團」這麼大的犯罪組織是靠運氣?他這次在報紙上登這麼大的啟事不只是要警告許慧君,還擺明了要和我們警方挑戰!許慧君是跟著他最久的女人,一定掌握了他很多的犯罪資料,所以我才要你們隨時掌握她的行蹤,沒想到你們還怪我大材小用?」
「小隊長說這麼多話?!」金鈴一陣驚呼。「快點!拿錄音機錄起來。」
「好。」小池像應聲狗一樣的立刻行動,翻箱倒櫃地找尋錄音機。
駱亞洲握緊拳頭,朝著辦公桌又是一擊。可憐的桌子,幾乎瓦解似的震盪兩下,又堅強地立在原地。
慘了!這下玩得太過火了!金鈴和小池的腦中不約而同地想起上一張桌子最後的慘狀,那或許會成為他們倆待會的寫照。幸好,老天似乎特別鍾愛這對急難情侶,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解救了他們倆。
兩個人搶著接這通救命電話,金鈴因為是女孩子體型較吃虧,以一步之差而飲恨。
「偵二小隊辦公室,我是隊員池金山。」小池得意洋洋地對著金鈴咧嘴微笑。
「池金山,請你們小隊長接電話。」
小池認出是組長的聲音,立刻恭敬地回道:「是的。」
「小隊長……你的電話……是組長打來的。」
小池表情裡寫著有好戲看,並且作表情提示駱亞洲自求多福。他把話筒遞到駱亞洲手中,然後移動腳步走到金鈴身邊,接著將嘴湊到金鈴耳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見金鈴聽完,像公雞般咯咯地笑出聲。
「我是亞洲。」
「亞洲,你看到今天的報紙了。」
「嗯。」即使對方是上司,駱亞洲的回答仍簡潔得可怕。
「事實上許慧君剛才打了電話給我,她請求警方的秘密保護,我把這任務交給你們三個。她在電話中向我提出一些要求,我已經答應她了。現在你立刻到碧波咖啡店去,她會當面和你再說清楚一切細節。」
「我可不可以找小池代替?」駱亞洲最討厭聽證人討價還價地和警方談條件,通常必須和證人接觸的場合,他都請小池代勞。
「不行,小池的話太多,這一次非你去不可。」和駱亞洲共事多年,組長知道他的脾氣。「反正你見了她就明白了。」
駱亞洲找到碧波咖啡屋時,距約定時間已經超過十多分鐘,他又急又熱地環顧整間咖啡屋。
因為時間還早,整間店裡只看得到服務人員,並沒有任何顧客。駱亞洲看到其中的一位女服務生朝他走過來。
「駱先生,你遲到了。」
駱亞洲仔細看著在他面前站定的女人,沒錯,她就是許慧君。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因為李皇的特殊事業,身為李皇私人秘書的許慧君被「請」到局裡的次數不下十次,她的長相在分局裡是被人津津樂道的,每次她一到分局報到,局裡的男上們幾乎沒有缺席,等著一睹其風采。
「許慧君?」駱亞洲打量許慧君全身的裝扮,休閒T恤加上牛仔褲,還有一件制式的圍裙,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裝扮。
「我剛失業,經過這裡看到這家店缺人,就進來應徵,混口飯吃。」許慧君說話的語氣平常,就像個沒事人一派輕鬆,誰看得出她正是目前黑道頭目在找尋的叛徒。
「李皇在找你。」駱亞洲發現許慧君好像沒有發覺自己處境的危險,他不得不提醒她,並且勸她同警方合作。
「我看到報紙了,所以想請你保護我—個禮拜。」
許慧君拿出抹布,假裝擦拭桌子,小聲地對駱亞洲說道:「我現在正在工作中,你可以先點杯飲料。」
駱亞洲就近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為什麼是一個禮拜?」
許慧君笑了笑。
「我想你也看到報紙了,李皇說要在一個禮拜內找到我,所以我給他機會,但是為了公平起見,我也給警方機會。想—想,有哪一個人的命比我值錢,黑白道都這麼緊張我,我很享受這種感覺。」說到這裡,她笑得更狂。「一個禮拜後,如果我平安無事,將會替警方作證指控李皇;如果我死了,很遺憾不能幫上你們什麼忙,讓你們白忙一場。這些我已經和你們組長談過,他也答應了,現在要談的是我的要求……」
***
「大哥,打電話的那個女人來了,正在會客室裡。」
「她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李皇坐在椅子上,連頭也沒有抬起。
「查過了,她走過大門時,紅外線裝置並沒有掃瞄出她身上有任何的竊聽器或手槍,就怕她是警方找來探我們的虛實,要不要直接……」
李皇終於仰起頭,表情卻是不耐煩。
「對不起。」看到李皇的表情,雖然不知道自已是哪句話令大哥不滿,李皇的手下還是立刻道歉。
「這件事我自己解決。」說完,李皇逕自起身朝會客室走去。
杜喜媛坐在寶藍色的皮沙發裡已經超過半個小時。
為了怕她的第一個顧客——李皇隨時會從那扇巨大的門中走出來,她可是一動也不敢動地端坐著。
天知道她多想去碰碰靠在牆邊的那架巨無霸鋼琴、擺設在酒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酒瓶,還有占踏踏那張鋪在地板上的白色毛皮;不知道那是什麼動物的毛皮,如果能拿它掛在徵信社的牆上,不但可以遮掩住牆上的裂痕,徵信社的辦公室看起來—定會氣派一點。想到這裡,杜喜媛對於這個還未見到面的顧客倒有些鄙夷,把這麼一張白色的毛皮鋪在地板上,真是暴發戶的行為。還有,帶她進來的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說,這間房間是會客室,她左看右看,愈看就愈不服氣。光一間會客室就足足比她的「喜媛徵信社」大了兩倍,這樣的公司年收營業額大概以億計算吧,她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對於接下來要見的這個李皇,她有些怨恨、嫉妒。
她想像李皇是個駝背,滿臉老人斑又瘦弱的小老頭,最好是雙眼失明又無子嗣的鰥夫。
厚實的木門被推開,李皇帶著一貫的驕傲走進會客室。
「喂,李先生什麼時候才能來見我,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他不是很想知道許小姐的下落嗎?怎麼還不出來見我?還是你們這些下面的人沒有通報?我可告訴你,要找到許慧君小姐只能靠我,如果李先生知道你們這些人這樣怠慢我,你們可有罪受的。」杜喜媛終於看到有人進門,原以為是李皇本人,卻是個油頭粉面的年輕小伙子,不覺有氣。
李皇看著面前這個出口咄咄逼人的女人,上一次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的那個女人的屍體大概被海底的魚蝦給啃蝕光了吧。自從那件事之後,他陰狠的事跡被渲染開來,再也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話;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對殺人這種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於在不得不殺人的時候會覺得反胃。
「喂,聽到了沒?我可是很忙,還有很多客戶等著我哪。」杜喜媛假裝看手腕上的手錶。
「我是李皇。」
「噢?!」這油頭粉面的男子是李皇?杜喜媛的上下唇像被空氣阻隔,沒辦法合上,成了癡呆的傻樣。
李皇不耐煩的情緒又被挑起。這個女人是白癡嗎?
淨叨叨絮絮地說些無聊話,他從不浪費時間在這種沒大腦的女人身上。
「你可以走了。」
「啊?!」杜喜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蠢樣。
開玩笑,她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說服報社的人將李皇的聯絡電話要到手,然後她扯了—個天大的謊,才得到了「皇朝企業」的地址,接著又馬不停蹄立刻騎著她的五十西西摩托車由土城到天母,還在這裡枯坐了半個小時。現在,她只不過和李皇說了幾句話,連重點都還沒提到,就被下逐客令。
「你居然要我走?」她決定要像小痞子—樣地死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