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水月
房中獨留新嫁娘……
室內又回到寂靜,顯得有些孤寂。
在翟滄然踏出房門的瞬間,她的心裡陡然一陣失落。原以為她會同一般新嫁娘一樣,讓夫婿掀起蓋頭,共飲交杯酒……
誰知翟滄然甚至連蓋頭都沒掀,連她的樣貌都沒瞧過便拂袖而去,留她一人獨守閨房。
原先的喜悅已讓不安吞沒,此時她心裡的擔憂終於浮現——
娶她並非他所願。
她緩緩提起右手,觸及紅巾,輕柔往下一拉——
一張宛如芙蓉般的細緻小臉露了出來。
膚若凝脂,柳眉如黛,一雙水靈的眼,配上細緻的鼻與朱紅小巧的唇,眼波流轉間儘是醉人之色,氣若幽蘭,猶如天仙下凡。
她的嘴角噙著一抹苦笑,有些黯然。
再看著自個兒扯下的紅巾,心中添上苦澀。
她的夫君在成親的頭一日,便與她心不同、身相離。似有道牆橫在兩人之間。
他說,未曾相識,又何來喜歡?
但她已仰慕了他三年,情難自已呵……
但她不怪他,畢竟只有她識得他,而他卻對她一無所知,甚至未曾知曉有這麼一個人。
直到皇上賜婚,將他倆的命運繫在一起——
或許他娶她並非自願,但他也說他們可以從朋友做起,一切順其自然。
那他們就先當朋友吧!先認識彼此,這樣不也挺好的?
未曾相識,何來喜歡?
她就是未曾真正識得他,情愫已然漸生……
清晨,薄霧朦朧,籠罩翟府。
昨日甫嫁入翟家的項臥非,此刻坐在銅鏡前,以龍鳳釵盤起萬縷青絲。一襲鵝黃綾羅衫,襯出姣好身段。
雖然臉蛋胭脂未施,卻已是位絕色佳人。
看著鏡中的自己,項臥非抬起柔荑輕撫絕美中帶點蒼白的小臉。
此刻的她有些一緊張,因為等會兒便得去向公婆請安。
頭次相見,不知公婆可會喜歡她,喜歡她這甫嫁入翟家的媳婦?
或許——也會碰見她的丈夫,翟滄然……
她輕攏了下眉心,有些不安。
他……還未見過她的相貌。
不知瞧見後,他的心裡有何想法?是歡喜?是生厭?抑或毫無感覺?
她知曉自己相貌不俗,甚至比上一般女子還要美麗。但她從未在意過自己究竟生得如何,只到今日——
她心裡有些不安,怕入不了翟滄然的眼……
"少夫人!"一陣輕亮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兀目沉浸在自個兒思緒中的項臥非立時回神。
"請……請進。"項臥非有些遲疑的柔聲道。
頭一回聽到有人喚她少夫人,是有些不太習慣。
她已經為人妻了……
咿呀一聲,房門推開,一張清秀的臉蛋探進房內,一見著項臥非便衝她一笑,但下一瞬,她的笑便僵在嘴角,唇微微張開,表情有些滑稽。
看著對方的舉止,項臥非有些不知所措。"你是——"
"我是少爺派來伺候少夫人的丫環。我叫幸兒。"
猛然回神的幸兒,趕忙報上自己的名字。想起自個兒有些無禮的舉止,表情有些羞赧。
方纔她真是太失禮了,就這樣盯著少夫人出了神……可少夫人真是太美了,就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仙女,讓人離不開眼。
"幸兒"項臥非輕啟朱唇記下她的名字,對她嫣然一笑。
哇!
看著項臥非的笑顏,幸兒一雙眼睜得老大。
少夫人真的好美啊……
不知過了多久,她倏然憶及雙手還捧著從廚房拿來的早飯,趕忙踏入房內,將早飯擱在桌上。
"少夫人,我給您送早飯來。"接著她轉了身,對著項臥非慧黠一笑,"幸兒以後便是少夫人身邊的丫環,若有什麼事,只需吩咐一聲便可。"
一想到每天都能面對這貌似天仙的少夫人,她真是滿心歡喜。再苦的差事,都抵不上少夫人的傾城笑顏。
"嗯。等會兒麻煩你帶我參觀翟府,順道拜見爹娘,向兩老請安。"項臥非輕柔的對幸兒道。
做人妻子,雖有名無實,但禮可不能廢。
"沒問題。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幸兒拍了拍胸脯。
少夫人初來乍到,自是對府中的一切不熟悉,她理當將少夫人的事一肩扛。更何況她可是少爺"欽點"來服侍少夫人的。
看著這個美麗中帶著纖柔的少夫人,幸兒當下暗自決定要好生照顧她,讓她盡快適應在翟府的生活。
項臥非若有所思,張口欲言,"幸兒……"
"嗯?"幸兒偏著頭。
項臥非猶豫了會兒,側著螓首,輕吐道:"沒……沒什麼。"
幸兒看著少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樣,腦筋飛快的轉了轉,旋即瞭然於胸。"少夫人是要問少爺嗎?"
項臥非一驚,一抹紅霞染上雙頰,雙眼垂下,掩住突生的羞赧和不自在,幾不可見的輕點下頭。幸兒嘴角噙著笑,佩服起自已敏銳的心思。女人嘛,心終究是繫在另一半身上。
"少爺啊……"幸兒頑皮的拉長尾音,又吊胃口似的打住。
項臥非因著幸兒的調皮而抬起一雙似水的眸子,略帶嬌羞的望著她。
倏然,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從幸兒口中逸出。
項臥非本就紅艷的雙頰,這下更是羞態畢露。
這個幸兒的性子可真是頑皮!
幸兒察覺自個兒有些過火,竟逗起主子來,趕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對著少夫人滔滔不絕地說起翟府的少爺,也就是項臥非的夫君——翟滄然。
第二章
項臥非甫入大廳,見著兩老,便斂裙行禮,輕啟朱唇,"爹、娘。"
她神態略顯嬌羞,一雙翦翦秋波隱藏著不安,但舉止依然合禮、合宜,完全的大家閨秀風範。
看著眼前這名絕色女子,項老爺和項夫人互瞧對方一眼,都笑彎了眼。沒想到這非兒不僅知禮數,更是貌美如花,嗓音輕柔似水……能討到這般的女子為妻,實在是他們然兒的福氣。
只可惜……然兒似乎不這麼想。
昨夜然兒並未待在新房度過良宵,他們自是知曉,但又不便在非兒面前明說,怕讓她心生不自在。
翟老爺滿意的瞧著眼前的兒媳,連聲讚好。
翟夫人也頻頻點頭,滿臉慈祥地瞧著項臥非。
項臥非原先一顆懸著的心,在見到兩老後,終於稍稍放下。
"別站著,坐下來吧。"翟老爺眼帶笑的對項臥非道。
項臥非羞澀一笑,微點了下頭,順著翟老爺的意坐了下來。
"嫁來翟府真是委屈你了。"避開敏感話題,翟夫人慈藹道。
"沒的事。能嫁到翟府,是臥非的福氣。"項臥非略顯羞赧,神態可人。
她能嫁給翟滄然,連她自個兒都有些不敢置信。原以為只是南柯一夢,直到真正踏入翟府,讓下人喚聲少夫人,才有了真實感。
"你爹也真難得,並未崇信女子無才便是德那一套,倒教出個知書達禮的才女。"翟夫人打開話匣子,希冀化去項臥非嫁入翟府的不安,和她拉近距離。畢竟這個媳婦她可是盼了許久。
項臥非展顏一笑,回道:"爹只是讓我們選擇自己所要的,從不強求。項家一共有三女,除了我,還有兩個妹子,一個剛滿十七,一個還未及笄。大妹孚兒天資聰穎,眼光獨到,是塊經商的料,'孚綾紡'便是她一手打理,只是怕外人不能信服,所以出面的一直是項府的總管。"
"孚綾紡……你說的可是那名滿天下的孚綾紡?!"翟夫人訝然。
項臥非微微頷首。
"小小年紀便作了布莊老闆……後生可畏啊!"翟老爺讚許的點頭。
"可卻也養成她錙銖必較的性子。"雖說這沒什麼不好,但她總希望妹子能有符合她年紀的天真,而非成了有些城府的老滑頭。"爹可喚她小狐狸呢。"
"小狐狸?哈哈哈……"翟老爺拊掌大笑。
"嗯。記得孚兒剛滿十一那年,有天在路上不小心和一名公子相撞,兩人均跌得狠狠,沾了一身泥。對方的奴僕見狀,一把便拎起我那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撥算盤的妹子,要她賠償,誰知我那妹子憑著一張嘴,倒扭轉了劣勢,讓對方賠了她一套新衣裳。"憶起當時,項臥非嘴角噙著淺笑。"那時我在旁可更替她捏了把冷汗。"
"聽你一說,更想見一見項家的小狐狸。"翟老爺撫著嘴唇上方的八字鬍,有些期待。
"孚兒腦筋動得勤,倒是身子骨其懶無比,非得睡過晌午才肯起身。爹就常笑像她這樣貪睡的姑娘家,怕是得送人天價的嫁妝,才嫁得出去。"項臥非談起妹子,臉色紅潤,神態輕鬆,言語間可窺知她與妹子感情甚篤。
翟夫人瞧媳婦已不若方纔那般無措不安,有些欣慰。"那另一個妹子呢?"經媳婦一提,她倒是對項家另外兩名未曾謀面的女子起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