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葉心
寒雅煙搖搖頭,輕柔推開宋南真懷抱來到窗前。
「雅煙?」宋南真移動腳步踅近她。「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頭很痛?那我去叫醫生……」他伸出手將她纖細的身形轉過來面對自己,她輕顫的雙肩、淚濕的眼眸再次讓他震撼!
「我從來都不知道『千夫所指』的感受竟然是如此的痛苦與難過。」
寒雅煙幽幽地低喃,被水霧迷晡熔散隋酗@種空靈的美感,「我什麼事都不清楚,所有人卻已經定了我的罪。他們說我不孝、說我不知廉恥,還說我棄父棄母!還有……」
「別說了!」宋南真低吼,緊緊將她攫入懷中。
原以為能夠一直隱瞞下去,卻還是被她知道了。如今他才發覺,大眾是如此的盲從!事情的前因後果尚未調查明確,輿論卻已經將整個事件的始末虛擬好了,也擅自審判、定了罪,然後深深傷害了他最珍視的女子!
「南真,我到底有什麼病?」寒雅煙自他懷中探出頭,「疼痛並沒有減少,醫生卻一直查不出我的腦部究竟有什麼問題……」
「再給醫生一段時間,他們會查出來的!」宋南真這麼說服她,也企圖再一次說服自己。
「不要!」她用力推開他,眼神中充滿抗拒。
「雅煙?」
她輕輕啜泣,不敢告訴宋南真真相。其實她的記憶似乎開始混淆了!研究室的往事、遭到狙擊的事……一種陌生的記憶與印象開始模糊了她的記憶思路。
隱約中她的腦海裡會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那應該是她,在一間破舊的小屋裡。她在哭,飢餓與寒冷的煎熬同時衝擊著她弱小的身軀,有男人在叫罵威脅著要打死她……她好怕!
這是什麼?為什麼她的腦海中會有這種影像?不可能……她不曾經歷過這種生活,為什麼會有這種記憶?!殘破的回憶斷斷續續,像是被截斷的膠卷,只能拼湊出模糊不全的往事。
「雅煙,我知道有事情正困擾著你,你告訴我!」宋南真被她眼眸中的迷亂駭住了,不祥的預感開始蔓延。
「我要回去……」寒雅煙仰起臉看他,淚濕滿頰。「還是你不願意讓我回去?那是你的住所,我的確沒資格要求你……」宋南真是不是嫌棄她?他是不是也跟所有人一樣為她冠上莫名其妙的罪名,然後打從心底看不起她?
天吶!她已經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自信,往昔的堅強與自傲都已經消失殆盡了……好可悲,這樣子的寒雅煙真的好可悲!
「住口!」宋南真怒吼。她怎麼可以這麼說?!他俯首緊緊吻住她顫抖的唇!
他在她唇瓣裡肆虐而過,狂蕩不羈的舌尖反應出他的恐懼與無法言喻的情感。宋南真將所有未出口的情意藉這個深吻傳送到寒雅煙的心裡……
他鬆開她的唇,將頭埋在她的雪白頸項中,粗重的氣息吹拂在她敏感細緻的肌膚上。她環住宋南真的肩、承受他的重量,閉上瞳眸感受那份專屬於情人之間的溫暖。
「你說這些話,是想傷害你自己,還是想傷害我?」宋南真抬頭瞅她,嗓音粗嗄,「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麼,你的確重重的傷了我……滿意了嗎?」
「南真,我不是故意的……」寒雅煙哽咽著,淚眼婆娑地看他。突然間,一個影像飛快閃過她腦海!
血……好多血!
寒雅煙當場震懾、僵立在原地,她雙手緩緩自宋南真肩上滑落。佈滿血跡的鮮血畫面與眼前他的俊臉重疊,這駭人的一幕教她張口結舌、渾身顫抖!
……這是「預見」嗎?南真他……會死嗎?!
「南真……」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捧住他的臉。
宋南真並沒有察覺寒雅煙的不對勁,逕自說道,「你想回去,我們便回去。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為你做到!」
宋南真不會知道,他這一個決定把他們兩人推向了黑暗別離的深淵……
「雅煙姐,你回來了!」小琪歡天喜地的自閣樓的樓梯口探出頭來,直衝著寒雅煙微笑。
宋南真支手搭放在寒雅煙的肩上,俯首低語:「你先上去,我去放行李。」
「南真!」她緊抓住他的衣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一個……」
「閣樓?」他笑得溫柔燦爛,揚起的嘴角竟帶點兒稚氣,與他往昔偶現的邪氣大相逕庭:「我請人改建的,你看……」
宋南真指尖指向他們的頭頂上,屋頂此刻已經換成透明的玻璃,闃黑的夜空景色一覽無遺,皎潔明亮的月光和熠熠發亮的星辰在夜空中閃爍著。
「喜歡嗎?」宋南真問得輕柔,像陣和煦拂過的清風。
「好美啊……」寒雅煙已沉醉在眼前這純粹自然的夜空中,而忽略了宋南真的問話。
「上去吧!閣樓上會看得更清楚。」
寒雅煙回過神來憂忡地望了他一眼,不久前她看見的「預見」……宋南真不會有事吧?應該不會的,這裡是他家呀!是他最安全的堡壘呀!稍稍放下忐忑的心,她輕咬著唇瓣,期待地一步一步跨上樓階。
宋南真睇著她的背影,心滿意足的離開。
「雅煙姐,你快來看!」小琪興奮的在樓梯頂端喚她。
寒雅煙一踏上閣樓,她整個人呆住了。
「好美呢!對不對?」小琪在她耳畔低語。
寒雅煙怔怔地仰望著頭頂上的夜空,不發一語。
在一片夜色沉靜中,小琪靜靜地站在寒雅煙身旁,緩緩掏出懷中的手槍……
身後一聲輕不可聞的喀嚓聲讓寒雅煙震動,「就是你,對不對?」她輕輕的問著,並不回頭。
「嗯。是我。」小琪並不佯裝無知,此刻的臉龐有著超齡的冷艷與淡漠。「我沒料到,周密的狙殺計劃還是百密一疏,竟讓你有了逃脫的機會。」
「為什麼殺了大家?」寒雅煙終於轉頭看向小琪。
小琪淡淡一笑,「他們會感謝我的,你也是,等我殺了你之後。」
寒雅煙並不想與她爭辯,只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你就是那個『內應』對不對?為什麼我沒……」
「沒見過我?那是因為我長期待在英國,直到我的能力甦醒被強迫帶回美國的研究室……」小琪的臉色因回憶而忽地暗沉,「我在取得研究員身份的第二天,也就是我母親預備向大家介紹我的前一刻發動狙擊。」
她輕輕一笑,頗為得意,「這就是為什麼我能自由進出研究室,卻又沒讓任何人識破我身份的原因。那些聯合國傻瓜,任憑他們怎麼找也找不到我的!因為在他們的檔案中我根本就不存在。」
「你母親?」寒雅煙柳眉輕蹙。能夠有資格召集所有菁英的人……她突然間恍然大悟,「所長!你是琳柏媽媽的女兒?!」
「是啊!你驚訝、感到震撼嗎?」小琪淺笑著,眼神中閃爍詭譎的精光,「再告訴你一件更震撼的事……是我親手殺了她的,你口中的琳柏媽媽,我的母親。」她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是在敘述一件事不關己的芝麻小事。
寒雅煙霎時刷白了臉,她的身形微微晃動,急忙扶住後面的欄杆。「你為什麼要殺了她?琳柏媽媽她是個多麼慈藹的人,她……」
「她是個魔鬼!」小琪竟意外失控地大喊,「別被她溫和的外表騙了!你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嗎?只要她發現某個小孩具有特殊能力,她就不擇手段的將孩子強行帶回研究室,美其名是為了聯合國、為了偉大崇高的理由,事實上則是想滿足她變態的佔有慾!」
「騙人……你說謊!」寒雅煙淚濕滿面,情緒幾乎崩潰失控!
「你不覺得奇怪嗎?研究室裡的所有『精英』都是孤兒,都是無父、無母的孩子,這麼該死的湊巧你不覺得疑惑嗎?為什麼大家都沒有年幼的記憶,腦海中所有的印象都是從進入研究室開始?」
「不要……別說了、別說了!」寒雅煙摀住自己的耳朵,卻擋不掉小琪憤慨的聲音。
「利用催眠,她用這種方式控制從各處帶回來的孩子;壓抑封鎖所有的記憶,將大家當成無助迷途的白癡,把她自己塑造成這些精英的呵護者,像個聖母、又像守護神……其實她才是所有人痛苦的始作俑者!她想擁有這些傑出的特異份子,她想操縱、想感受他們對她的依賴……因為她自己本身什麼能力都沒有!」
「你說謊!」寒雅煙忿忿地望著小琪
……不是的,琳柏媽媽才不是這樣的人!她慈祥、她和藹可親,她是研究室裡所有人的依靠!「你別想破壞琳柏媽媽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會相信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琪冷冷一笑,又回復成那副淡漠冷然的表情。「跟你分享一個秘密,想知道那些長大後就平白消失的人去了哪兒嗎?」
寒雅煙的心底升起不祥的預感,但嘴裡仍慌忙辯解著,「琳柏媽媽說他們被派駐到各國協助外國警方偵破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