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昕語

    他話才說完，忽地被一股猛勁強力扯開，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人，一個強硬的拳頭就紮實地揮在他下巴上，力道之狠，讓他整個人踉蹌一退，嘴角瞬間冒出血絲。

    玫瑰睜大了眼，摀住嘴震愕地退了兩步。

    饒宇麒揪住周偉成的衣領，幾乎要教他無法喘氣地脹紅了臉。

    「我一直以為是宇琳在任性鬧彆扭，沒想到你真的對不起她！」

    「我沒有對不起她！」周偉成錯愕之餘仍想反駁。

    他痛苦地想掙扎開他的手臂，但他強勁的力道始終威脅著他的呼吸。

    「你還想否認？！」饒宇麒怒不可遏，幾乎又想揮出一拳。

    周偉成使勁推開了他大吼：

    「我會出軌，也是她逼我的！」

    「豈有此理！你既然娶了她就該對她有責任，現在說什麼都是借口！」饒宇麒回吼。

    「你跟她相處了一二十年，還不清楚她的個性嗎？我就是受不了才會這樣！」周偉成不甘示弱。「你認為你一點錯都沒有是不是？那小偉呢？你連孩子也不要了嗎？」饒宇麒氣急敗壞地吼道。「我沒說我不要孩子！」周偉成眼紅著臉叫道。

    饒宇麒指著他撂下警告：

    「你要是真敢背叛宇琳，我絕不會饒過你！」

    他猛地別過頭，當他盛怒的眼神迎接到那雙盈亮淒楚的瞳眸時，他的心彷彿萬針鑽孔般地發疼！那樣柔弱無助的一雙眼神，為什麼……竟是這樣教人尷尬的場面。

    「為……什麼？」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對不起……」玫瑰低下頭，她顫抖的聲音有著心碎的哽咽。

    「別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人跟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這麼做？」饒宇麒無比沉痛地離口。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薔薇那充滿怒意的聲音：

    「你憑什麼指責她？」

    猛一回頭，饒宇麒愣愕地望著她憤慨的小臉。

    薔薇飛快地走到玫瑰身邊，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玫瑰一看到她，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薇薇？」他不僅她為什麼要生氣？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

    「要怪就應該怪你們男人自己沒有定力，明明已經有了家室還拈花惹草！但是一旦發生這種事，所有人總是把矛頭都指向第三者，這公平嗎？」薔薇氣呼呼地大喊。

    饒宇麒瞪大了眼，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強詞奪理。

    「我是就事論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饒宇麒逼問她。

    「她要跟誰做朋友是她的自由。」

    每次她的回答總是模稜兩可，她的態度，讓他相當生氣！

    「你老是迴避我的話！」

    「我沒有，是你自己聽不懂。」

    她又頂嘴，惹得他真的怒火上揚！

    「薇薇，我現在只是想搞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這個人是我妹婿，我有權維護我妹妹的家庭幸福，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跟你吵，只是你指責玫瑰，我就看不下去！」

    「小薔，算了。」玫瑰憂心一喚，她真的不願意看見他們為自己起了爭執，這樣……只會教她更難堪而已。

    饒宇麒板起臉來，他明顯地在壓抑怒火。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在百貨公司我看見偉成跟一個女人約會，他身邊的女伴就是玫瑰吧！你明明也看見了，卻還跟我否認！」

    薔薇瞪著他，抿著倔強的嘴唇不說話。

    「為什麼不回答我？」饒宇麒發現自己在顫抖，他的心……顫抖地疼痛不已。

    薇薇到底對他隱瞞了多少事情？他完全無法負荷這樣的疼痛。

    「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你心裡已經有底了不是嗎？」

    「你可以否認啊！像你否認在百貨公司看到的那個人不是玫瑰，像你跟蔡經理否認你不認識玫瑰一樣！」饒宇麒心痛欲裂地低吼。

    薔薇震愕地瞪大了眼，連玫瑰也重重一嚇。

    否認啊！饒宇麒多麼希望她現在鄭重地跟他否認一切，那麼他真的願意當一個傻瓜，當一個被她套牢的愛情奴役。

    愛她、寵她，只要她真如她平時所表現得那樣天真無邪，只要她搖個頭，只要她讓個步，只要她輕輕喊他一聲大哥，他就投降，他就道歉，他就可以不計較玫瑰所犯的錯，他就立刻給她一個她喜歡的擁抱！

    終究，她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甚至，她拉著玫瑰的手直接轉身逃開，頭也不回地鑽入車內揚長而去。

    「薇……」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她逃的那樣倉促，好像回到他們初識的時候那樣的幻境，他又抓不住她了。還是……他從來沒有抓住過她？而她……也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為什麼不說？」玫瑰憂愁地啟口。

    「為什麼要說？」薔薇倔強地轉著方向盤，紅著眼眶，她卻咬牙強忍。

    「這樣……太傷人了。」玫瑰難過地低下頭。

    「我不准任何人傷害你！」

    所以她寧願傷害他嗎？小薔，你怎麼那麼傻！

    「小薔……他是你愛的人，也是愛你的人，你這麼做，萬一……」

    「無所謂！」說得無情，她的心卻在淌血。

    「不能無所謂。」玫瑰看著她。

    薔薇皺起眉。

    「小薔，要是錯過了這樣的人……你會後悔的。」

    猛地一煞車，薔薇俯在方向盤上重重喘氣。玫瑰心疼地拍撫她的背脊，柔聲開口：

    「小薔……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是我不要你有遺憾。」

    薔薇強烈地顫抖起來，玫瑰知道，她正在哭泣。

    「小薇……你的防衛心太重了，我相信宇麒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你應該信賴他的。」

    薔薇哭出了聲音。她當然信賴大哥，簡直就是依賴的程度，但是她只是不想讓他看見一個醜陋的自己，在他心裡，只要存有一個可愛的薔薇就夠了。

    「小薔，聽媽媽的話，不要跟宇麒吵架，好好去跟他解釋好嗎？」玫瑰柔聲勸著。

    薔薇緩緩抬起頭，小臉沾滿了晶瑩的淚珠。

    「媽……我忽然覺得好害怕……」

    「小薔，傻孩子……有什麼好害怕的。」她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

    薔薇瑟縮在她柔軟的胸膛啜泣。

    「是不是這真的是我們的宿命？我們注定是沒有歸宿的人……所以沒有權利得到幸福？」

    玫瑰微微一顫，輕柔地安撫她：

    「你不會的，相信我，你不會。你一向那麼堅強，你從來不認命的不是嗎？」

    是的！她不宿命！但是……她真的感到害怕，害怕的是……她是不是失去饒宇麒了？

    夕陽西落的西子灣，河堤旁圍滿青春的學子與談情的愛侶。相形之下，兩個僵立的男人顯得格外突兀。

    饒宇麒煩悶地點起煙來，他送了一根給周偉成；周偉成有些訝異，但還是接過了。

    「你老實告訴我吧。」褪去了怒意，饒宇麒此時心中充滿複雜的混亂思緒，他只想理清所有的問題、否則……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薔薇，還有玫瑰。

    周偉成靠在車身，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我是在半年前認識玫瑰的，你認識她，就應該知道她是個多麼溫柔美麗的女人……我第一眼就瘋狂地愛上她。但是我知道我的本分，我知道我不應該對別的女人動情，但是……宇琳的任性讓我愈來愈反感，本來我真的不會這樣的……」

    看了饒宇麒變得冷酷的臉，他識相地轉了口氣：

    「我承認，我也有錯……玫瑰是一個好女人，她從來沒有要求過我什麼。有時……我在想，或許從頭到尾部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她甚至沒有對我說過她喜歡我的話……」

    周偉成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像是在掩飾心裡那分不願面對的事實。

    饒宇麒在剎那間彷彿可以瞭解他的心情一般，玫瑰和薔薇一樣，都是不輕易讓人瞭解的野花。「我並不知道剛剛那個女孩是誰，老實說……我對玫瑰的瞭解少得可以。」他說得有些沮喪。這算是他們成為親戚以來第一次深談吧！

    「她是玫瑰的妹妹，叫作薔薇。」饒宇麒淡聲啟口。

    周偉成微怔。「我不知道她有個妹妹……」

    他們不知道的事似乎太多。饒宇麒低下頭抽著煙，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受……總覺得，玫瑰的感情世界似乎很複雜，就像他會覺得薔薇的世界很墮落一樣。

    此時此刻，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念薔薇。或許，剛才他們都太激動，她實在不該這樣掉頭就走，什麼話都還沒說清楚。

    他很想好好地跟她談一談，這樣莫名其妙地吵上一架，太不值得！

    一個難以成眠的夜，薔薇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她掀開被子坐起身吐出一口悶氣。

    拿起整晚都關閉的行動電話，她知道，大哥肯定發狂地打電話找她；但是……她該怎麼辦呢？老實地跟他說：其實玫瑰是她媽媽，她是個專業情婦；而她一點也不像他想像得那樣單純，她不但墮落，甚至還有前科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