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雨弦

    「四哥……」龍騰空打破了他的冥思。

    「你不是下班了嗎？」龍無心打起精神。

    騰空是他極力想栽培的人才，他根本不想坐這個接班人的位置，只是基於沒有適當的人選，父親又以年邁為借口退休，逼他不得不先接下這個位置。而騰空是他的最佳接班人，等時機一到，他會把這一切都交給他，也算是對羅姨有交代。

    這個時機已差不多成熟了。

    騰空雖然名為特助，但是他將絕大部分的決策權，及所有的事幾乎都交由騰空去做，而騰空也做得很好;不過羅姨很不諒解他就是了，一直以為他是在欺負騰空。

    他正想著該怎麼樣把接班人這個燙手山芋丟給騰空。

    忽然咚的一聲，龍騰空雙腳跪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龍無心站起來離開座位，不接受他這樣的行為。「男兒膝下有黃金，快起來。」

    「男兒膝下雖然有黃金，但為了盡孝，黃金我可以不要，只求四哥原諒我媽媽。」龍騰空跟著他最久，知道他面冷心熱，吃軟不吃硬，所以一開始就採取哀兵姿態，打著盡孝的旗幟，想先按下他的怒氣。

    「起來說話。」龍無心對於羅熏卿的行為並不計較，反而羨慕龍騰空有一個處處為他著想的母親，雖然行事作風有些偏差，但是天下父母心，衝著這一點，他就不會計較。「羅姨做的事，我什麼時候在意過？」

    龍騰空執意不起來。「四哥，這件事不一樣，我怕連我都會被爸爸趕出家門。」

    「有這麼嚴重？」龍無心猜想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跟曉曉有關嗎？」

    騰空最瞭解他，他的世界只剩下這件遺憾。

    龍騰空點點頭。「請四哥原諒我媽所做的一切，我會盡我所能，幫四哥找到曉曉。」

    果然是為了曉曉的事！

    如果是羅熏卿從中作梗，難怪曉曉會離開，只不過……她到底向曉曉說了些什麼，會讓她就這麼突然的離開？

    「你起來吧！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原諒羅姨。」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把接班人的位置丟給龍騰空。

    「什麼條件？」龍騰空高興的站起來。「只要四哥答應原諒媽媽，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先別答應得太快！」龍無心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怕你做不到，更怕你做不好，所以你要仔細考慮清楚。」

    難得四哥這麼爽快，他怎麼好意思扭扭捏捏？

    「四哥總不至於害我吧！而且我的能力四哥最清楚了，我一定不會讓四哥失望。」龍騰空誇下海口。

    「你不先聽聽看我的條件是什麼？」好一個愚孝的兒子，他真怕羅姨會因為有個替她收爛攤子的兒子，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思反省。

    「我說了，四哥提出來的條件我都答應。」

    龍無心搖了搖頭，一字一字的說出來：「我要你接下龍巖集團接班人的位置。」

    龍騰空眼睛瞪得圓大，嘴巴張得更大，一動也不動的僵在原地。「四哥……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這……這怎麼可能？媽媽做了對不起四哥的事，而四哥竟然要將媽媽夢寐以求的位置讓給他？四哥有沒有說錯，或是他的耳朵有問題？

    「不必再說一次，就是你聽見的那樣。如果你答應了，我就不計較羅姨對曉曉說了什麼，也不會提起這件事。」龍無心給他一個承諾。

    「不提、不問？那你怎麼解決和曉曉之間的誤會？」龍騰空現在只擔心四哥能不能找到盧曉曉，和盧曉曉之間的誤會是不是能化解。

    「如果我找得到曉曉，問了曉曉就知道她離開的原因；但是我如果再追問這件事，因而引起爸爸的注意，羅姨恐怕會遭到爸爸的責難。」認識盧曉曉之後，龍無心懂得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我在這裡先祝福四哥早日找到曉曉。」這下他媽媽會高興死的，破壞了四哥的愛情，卻換來她最期待的位置。

    第七章

    七年後

    學校裡的下課時間，一群小朋友圍著一個滿臉倔強的小男孩叫囂著。

    「沒有爸爸的野孩子！」

    「我媽媽說那叫雜種！」

    「不對，是私生子……」

    「說完了嗎？」被團團圍住的小男孩，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淡然的看待眼前的一切。

    「你……」一群孩子看見他沒有出現他們預期中的表情，臉上出現了詫異。

    「我怎麼樣？沒生氣是嗎？那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你們說的都是錯誤的訊息。第一，我有爸爸，只是爸爸、媽媽沒有住在一起，小名的爸爸媽媽離婚了，不是也沒住在一起嗎？難道小名也是野孩子？第二，什麼叫雜種？誰聽過一顆卵子可以和很多的精子受精的？沒有對不對？所以世上根本沒有雜種這種人。第三，我只是從母姓，誰說我是私生子？」

    他的回答讓一旁的小孩子目瞪口呆。

    「你為什麼懂得那麼多？」已經有小朋友的臉上出現崇拜的表情。

    「這是基本常識，難道你們的爸爸、媽媽沒教你們嗎？」他抬高下巴，挺直胸膛，走向校門口，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龍無心，不禁對這個堅強的小孩好奇得不得了。

    小時候他也是在這樣的恥笑中長大，但是他的處理方式不是打架就是逃避，遠遠的躲著人群，然後回家對母親發脾氣。

    現在他終於明白，母親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將他送回龍家。

    他無奈的舉起腳步，踏向歸途。

    ＊＊＊＊＊

    咦？是剛剛那個小孩？

    龍無心不由得加快腳步追上前。

    「小弟弟，你也住在這附近嗎？」

    一道清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盧晟崴轉頭看來人一眼。

    原來是學校新來的老師，是個帥哥，帥得連班上的女生都偷偷的喜歡他。

    「老師好。」他很有禮貌。

    「原來你認識我？你是不是也該讓老師認識一下？」龍無心問道。

    盧晟崴仔細的看著他，他看起來雖然有一點嚴肅，不過好像不是壞人，而且他是學校的老師，告訴他應該沒關係。

    「我叫盧晟崴，阿姨都叫我崴崴。」他毫不遲疑的回答，因為他喜歡這個有點嚴肅、又有點親切的老師。

    「阿姨？你和阿姨住在一起？」他還以為他是個從母姓的單親兒童。

    「呃……以後再告訴你。」盧晟崴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對了，老師叫住我有什麼事？」

    「沒事，只是覺得我們有可能是鄰居。」順著這條路走過去，只有兩棟屋子。

    「老師住在『白宮』裡？」盧晟崴羨慕的問。

    「白宮？」他又不是美國總統，怎麼會住在白宮裡？

    「呵呵！」盧晟崴害羞的搔搔頭。「白宮是我替那棟房子取的名字。你看，從這兒望過去，白色的外牆在青山的照映下美極了，就像我心中的白宮。」

    「那我這個白宮的主人，是否有這個榮幸，請崴崴到白宮一遊？」

    原以為他會開心的答應，誰知道他竟然搖頭拒絕。

    「為什麼？你不喜歡老師嗎？」龍無心可是打心裡喜歡這小孩，他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不是，因為我要回家煮飯。」盧晟崴的表情不是失望，而是驕傲。

    「煮飯？你阿姨讓一個七歲的小孩煮飯？」龍無心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不是、不是，老師你誤會了，是我自己想幫忙的。」盧晟崴反倒緊張了。

    「真的？」龍無心幾乎將他的阿姨當成了虐待兒童的壞女人。「這麼說，你不回去煮飯也不會有事囉！」

    「當然不會有事。」

    「那好，你就陪老師先去吃飯再回家。」他拖著一臉不情願的龍晟崴往回走。

    ＊＊＊＊＊

    盧曉曉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做什麼事都不對勁，腦海中的思緒突然變得紊亂。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情形，為什麼今天會突然變成這樣？

    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竟然還將客人的咖啡給翻倒在自己身上，讓她全身充滿咖啡的味道。

    她忐忑不安的打開家門，盧晟崴正好撲了過來。

    「姨，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看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阿姨，我是你……」盧曉曉所有的話，在見到龍無心的時候，全都吞進了肚子裡。

    「你好，我是崴崴學校新來的老師。」龍無心伸出手表達善意。

    他依舊那麼英挺，歲月沒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熟悉的嗓音依然有磁性，本以為他不會再影響她的心情;卻在看到他時，才知道自己仍無法漠視令她心懸意念的人。

    只是，他彷彿不認識她。

    難道這些年來，她的改變那麼大嗎？

    她不過是瘦了一點、黑了一點，把長髮挽髻綰在腦後，再戴上一副有點俗的眼鏡而已，他就不認得她了嗎？

    也難怪，也許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過客。

    盧曉曉逼自己忍下眼眶中的灼熱液體，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武裝自己，她不想再傻第二次。

    「老師，你好，請坐一下，我進去換下這一身髒衣服。」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對於他那只在半空中的手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