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米琪
「不……」她觸及槍柄,驚嚇得想放開。
向豪捷將她從樹下拉到自己身前,從她背後扣住她發顫的雙手,令她握好槍桿。「瞄準你的目標,心想你要得到它,狩獵就這麼簡單。」
「如果……我要狩獵的不是動物……而是人呢?」她顫抖著,不知自己幹麼要說這話。
「是誰那麼幸運?」他一震,濃眉壓低了問。
「我胡說的……放開我,好嗎?」她乞求。
「告訴我是誰?」她不會是想狩獵他吧?她有那個膽嗎?他想。
「我暗戀的一個學長。」她眼一閉,隨口說,以為他會放過她。
他看見她心虛的表情,眉一凜,黑眸變得深不見底,這小女人不只挑釁他,還說謊,他絕不輕饒她。「那你得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他嘲弄地低喃,雙手大膽地落在她的胸口,緩緩向下移去……
她屏住氣息,渾身的血液激動地竄流,獵槍從她手上跌落在草地上。「別這樣……」
他雙手定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旋即將她轉身面對他,俯下頭狂野地吻她,瘋狂摸索她的身子,讓她在他懷中顫抖,他有種懲罰般的快感。
她膽怯於他的吻、他的觸碰,可是卻無法阻止他,更克制不住自己身子裡迸裂的快慰火花……她在渴望他。
「誠實地面對你自己,你想進入我的世界對嗎?」他魔魅地問,大手襲進她的衣下。
「不……」她搖頭,滿眼是淚。
「為什麼不敢說是?」他迷人的臉埋進她的髮梢。
「你只是在玩弄我而已。」她說了真話,退縮到自己的角落。
他一怔,猛然被潑了一頭冷水,滋味不太好受,但她確實說對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他放開她。
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這麼說,表示他承認了!渾圓的淚,豆大地從她的眼眶中滾落,她從沒被這麼傷害過。
誰教她自作多情?只能怪自己笨,腦袋失靈,這世上並沒有純純戀愛啊!尤其是他這樣的男人,他不可能對戀愛這回事感興趣。
向豪捷盯著她受傷且嚴重失落的模樣,心頭微微一震,他沒見過女人在他面前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女人們對他多是奉承加慇勤,全是甘願為他付出,當然分手時他不會讓對方空手而回,通常會大方地回饋價值不菲的美鑽,好聚好散是不變的原則。
老實說,他不懂她痛苦的表情代表什麼?很想深究個明白。
「唷!我看到了什麼?」忽然介入的馬蹄聲和高八度的驚叫聲,徹底地打擾了他們。
來者是個一臉雀斑的少女,她騎著馬,長髮飛散,穿著緊身衣和馬褲,手上拿著攝影機對著他們拍攝,嘴裡嚷著:「表哥,一定是你欺侮她了。」
「淇兒,你別太過分了。」向豪捷大步走向侵入他領地的小表妹,搶下她手上的攝影機,不管她拍了什麼畫面,全部刪除。
「你怎麼這樣啦!我只是借你的樹林拍明天要交的攝影作業而已,又沒拍到什麼。」淇兒跳下馬背,又叫又跺腳,伸手搶著。
柔逸乘亂脫逃,匆匆跑走。向豪捷回首,看到柔逸跑遠的背影,不再理會淇兒,拾起地上的獵槍背在肩上,一躍上馬很快追上她,傾身將她擄上馬來,坐在自己身前。
「不要,不要再接近我了……」柔逸奮力掙扎。
「別亂動,我並不想你墜馬。」他嚴肅地警告。
「就算跌下去,我也不想靠近你。」她不聽,一定要遠離他。忽然前行的馬兒煞住腳步,她重心不穩,栽倒在他的胸膛上,若不是他摟緊地,她已失足墜馬;但她並不感謝,而是幽怨地瞪著他,以為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什麼事?」他昂起下顎,直視前方問。
柔逸驚詫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知冷面管家正從小徑上走來。「大人,有個彩虹商業季刊的記者李宣宣求見。」冷面管家快步上前來說。
李宣宣竟跟到英國來了!柔逸心一悸,回過頭,抬眼瞥著向豪捷,祈禱他如往常般的拒絕。
「說我不在。」他斷然地說。
「是。」冷面管家即刻去執行命令。
柔逸悄悄地吁口氣,心底感到有些安慰。
「你們這些記者,怎麼這麼煩?」向豪捷冷啐,摟著她仍沒有鬆手,策動馬兒緩緩前行。
「說不定你收留我就是個錯誤,我會偷偷拍攝你的韻事好去賣錢。」她負氣地說。
「如果你有這能耐,我倒不反對。」他淡漠地說。
她豐盈的唇微微地一撇,這才發覺他的壞,他明知她身上連攝影的工具都沒有。「放我下去。」
「免談。」
「你不能弄錯,我不是你玩弄的對象。」她試圖撥開他的手。
「你怎麼這麼放不開?」他圈緊了她。
「你又為什麼這麼放得開?我們認識並不深,你竟然能抱我、吻我,簡直是太膚淺了!」她紅著臉數落。
「你說什麼?」他怒瞪著這放肆的女人,竟敢說他膚淺。
「放手,否則我跳下去,你也會受連累。」她情緒複雜,他冒著冷光的眼教她不敢逼視。
他胸口冒著怒火,被這小女人給氣壞了,莫怪有人說這世上有兩種女人惹不得,一是寫作的,二是記者!她們不但難纏,還會把對方加油添醋地寫下來公諸於世。
「你也別弄錯了對象,我是不受你威脅的人。」向豪捷勾起唇,韁繩一甩,馬兒飛奔了起來,他不相信她敢跳。
她十分受挫,不是沒膽,而是怕兩敗俱傷。馬兒的速度更快了,她不得不挨近他,這樣的靠近教她困窘,落寞中她看見他唇角得意的微揚,她心碎了,他絕不是自己該愛的人。
終於到達後院的馬廄,她恨不能快點下馬,走得遠遠的。她一鼓作氣地掙開他的手臂,匆促地往草地上跳,狠狠跌了一跤,膝蓋疼痛不已。
「啊……」
「有沒有怎樣?」向豪捷立刻躍下馬,向前探視。
「你走開。」她紅著眼眶說。
「是你說的。」向豪捷表面沉著,實際上心底不好受,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這麼不斷地反抗他。他目光凜冽地瞪視她默默含淚的雙眼,掉頭就走。
迎面而來的管家看見了一切,他瞅了地上的柔逸一眼,很想找機會「提點」她府裡的儀規,但目前他沒空,他快被門外的李宣宣煩死了。「大人,那位李宣宣小姐不肯走,她說她為了找你,東西全被偷了,請你收留她幾天。」
「她人呢?」向豪捷的腳步沒有停留,直接走進大屋。
「在大門外。」
柔逸聽見管家的話了,李宣宣非但不死心,還宣稱她東西被偷,擺明了是想藉故接近向豪捷。萬一李宣宣知道她就借住在此,一定又會拿來作文章,瞎說她和向豪捷之間「有什麼」!真不知向豪捷會不會收留她?
柔逸爬起身,想跟著進去瞧瞧。才進大屋,就聽到李宣宣泫然欲泣的聲音——
「我的錢包和證件,還有攝影機在旅館裡被偷了,嗚——」
「哪家旅館?」向豪捷在問話。
柔逸走到櫃子後,悄悄探向金碧輝煌的大廳,向豪捷立在門口,李宣宣拎著簡單的行李袋,哭倒在他懷裡,一張素顏胭脂未施,原本光鮮亮麗的外貌變得柔弱憔悴;而向豪捷雖沒有伸手抱她,卻也沒有拒絕。
「我經費不足,住的是很普通的自助旅館,現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嗚……」李宣宣無助地嗚咽。
「你該找的是駐英辦事處,而且必須報案。」向豪捷冷靜地告訴她。
「我全都做了,可是我現在沒錢,也沒地方住……如果你可以收留我,我就不用流落街頭了!」李宣宣淚漣漣。
「你可以住下,最好拿到證件立刻走人。」他留她了!
「謝謝,你怎麼這麼好。」李宣宣喜極而泣。
柔逸微張著唇,不安地看著一切,他會收留李宣宣只是人之常情,可是她為何覺得李宣宣在演戲呢?
她真是太小心眼了,人家遭遇困難已經夠可憐了,她就算不能將心比心,也不能落井下石。
管家領著李宣宣上樓了,她也打算回房足不出戶,不想再遇到向豪捷或李宣宣。她悄然地、不惹人注意地走向樓梯口。
「站住。」向豪捷的命令從她背後掃來。
她呼吸淺促,沒有回頭地問:「什麼事?」
「腿需不需要上藥?」
她背脊灼熱,感覺他走近了,就在身後。「不需要,謝謝。」
「晚上樓下很熱鬧,你隨時可以下樓來。」
她沒有回答,逃亡似地跑著上樓,回到房裡將房門落鎖。她的心思已經打結,明知他只是在引誘她,可當她聽見他低醇如夜風的聲音,心卻在動搖,她害怕好不容易清醒的心又會淪陷。
不成,她得把持住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把持住啊!
向豪捷看著她長髮飄揚的纖細背影,瞧她那麼急著上樓,是想躲避他吧!真傻,她人在他的屋裡,早就是他的籠中物了,逃也只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