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紅伶
一早司馬靖上了岸後,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到清香寺,誰知道三年後的清香寺變化那麼的大,慧清師太兩年前就雲遊四海去了,寺裡也換了一批主事的師父,他詳細的向每位師父打聽,卻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如雙的下落。
司馬靖幾乎是立即就聯想到那天他墜崖之後,如雙併沒有因此逃過一劫,她很有可能早就落入福親王的手裡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全身發冷,幾乎喪失了生存的慾望。
在毫無意識的狀況之下走進了城裡的一家客棧,卻意外的聽到幾個酒客在談論將軍府鬧鬼的事,這讓司馬靖燃起了一絲絲希望,總覺得事情巧得有些奇怪,念頭一起,就再也坐不住的起身來到將軍府。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他卻沒想到,三年前盛極一時的將軍府,竟成了眼前這樣一座廢墟,他頓時對之前的想法失去了信心,但是又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於是一直隱身在大樹的濃蔭之下觀望著。
突然,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的從他眼前走過,從將軍府的側門閃了進去,司馬靖的心臟頓時提到了喉嚨。
「有人!真的有人!天哪!我沒看錯吧?那不是幻影吧?」司馬靖掩不住緊張的心情喃喃自語了起來,再也不多想的跟在那人的身後,從側門進入將軍府。
司馬靖一進入將軍府,幾乎是立即就確定了裡面是有人居住的。從外觀上看來,經過大火蹂躪的將軍府變得十分荒涼,加上長年沒有整理的籐蔓荊棘爬滿了四周的圍牆,因此從外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座陰森的鬼域,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沒那個膽子輕易的進入。
可是只要一進去就可以發現,那場火一定是特意安排的,被燒燬的其實只有外圍的部分,從外面看不到的地方都還十分完整,只是原本精巧的庭園樓閣變得有些荒蕪凌亂,但是卻有時常清理的痕跡。
司馬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果然看到一條因常有人走動而留下的小徑,他加快了腳步,在緊閉的大門前站定,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伸出顫抖的手在門上敲了敲,屏住呼吸等待著。
「周總管,您聽見了嗎?」正好走出如雙房間的小巧聽到了敲門聲,看著停在通道上的周雲,狐疑的問道。
「好像是……有人在敲門。」周雲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大門。
「不會吧?這兒不該會有人來的啊!我們是不是聽錯了?」小巧不安的隨著周雲的眼光也朝門口張望著。
彷彿是要應證他們的想法,門上又傳來一陣清楚的聲響,駭得兩人對望了一眼·
「小巧,我去看看,你快進去和奶娘一起保護夫人,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出來!如果有危險,我會暗示你們,你們就快帶著夫人從密道逃走,知道了嗎?」周雲立即吩咐道。
「我會的,周總管,您自己要小心。」小巧說完轉身進入房間。
周雲看著她關妥了門,才大著膽子往門口走去,在門邊隨手抓了一根木棍藏在身後,慢慢的拉開了門,果然看到一個人影,周雲反射性的舉起棍子,霍地把門打開,朝著來人便劈頭打下。
「住手!是我啊!周雲!」司馬靖看清了開門的人,連忙大喊。
那聲音讓周雲揮到一半的棍子鏗然落地,他不可置信的盯著眼前那個他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的人。
「您……爺?」周雲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訥訥的說道。
「是我!我回來了!」
「真的是您回來了!天哪!真的是您!」周雲回過神來,狂喜地把司馬靖拉進屋內,熱淚盈眶的緊緊抓住司馬靖的手,感受著他的真實。
「真的是我!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們還好嗎?如雙呢?她好嗎?」司馬靖掩不住興奮地直問著。
聽到司馬靖問起如雙,周雲的神色暗了下來。
「我們都好,都很好,只是夫人她……」周雲放開了司馬靖的手,不知要如何開口。
「如雙怎麼樣?」看著周雲下自然的反應,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司馬靖胸口升了上來,他退後一步,絕望的閒上眼睛,低沉的開口,「她……死了,是不是?」
「不!」周雲連忙否認,「沒有!夫人還活著,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你快說啊!」司馬靖著急的抓住周雲。
「只是……她病了。」周雲避重就輕的回答。
「病了?」司馬靖狐疑的問。
「嗯。」周雲低下頭不敢看司馬靖。
司馬靖看著周雲奇怪的樣子,知道如雙的病一定不單純,放開了手,逕自往裡面走去。
「她在哪裡?我要見她!」
「爺!」周雲追了上去,在司馬靖推開房門之前攔在他的身前,「爺,夫人她……病得很重,我想……」
「讓開,我要見她!」司馬靖冷冷的看著周雲,語氣中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好!我帶您去見她,可是,夫人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夫人了,您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周雲下定決心的說道。
「帶我去見她!」司馬靖神情堅定。
周雲推開了房門,司馬靖迫不及待的衝進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張面向窗戶的椅子,小巧和奶娘聽見聲響立即回過頭來,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走上前來的人。
「您……」小巧訥訥的開口。
司馬靖彷彿沒有看到小巧,繞過兩人,直接走到椅子邊,火熱的雙眼直視著端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人。
司馬靖緩緩的蹲下身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完全走了樣的如雙,無可遏止的疼痛扯住了他的五臟六腑,淚水迅速的充滿了他的眼眶,雙手緊緊的扣住椅子扶手,全身因用力而不停的顫抖著,彷彿只有如此,才能克制自己狂吼出聲。
「為什麼會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司馬靖瘖啞的聲音,喚醒了在場所有呆望著他的人。
「周總管……他……他真的是……」小巧目不轉睛的盯著司馬靖,有些不敢相信的問著。
「是的!是爺!爺沒有死!他回來了!」周雲朝著小巧肯定的說道。
「爺!您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夫人總算是沒有白等您!您真的回來了!」小巧克制不住欣喜的情緒,又哭丈笑的嚷著。
可是小巧的欣喜並沒有感染到司馬靖,他依舊是定定的看著毫無反應的如雙。
「爺!」奶娘看著司馬靖的樣子,忍不住鼻酸,輕輕的走到司馬靖的身前,「夫人這樣子已經三年了,三年前她親眼看著您墜崖後,就大病了一場,清醒之後就……」奶娘忍不住的啜泣,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司馬靖對奶娘的話恍若未聞,移到如雙的身前拉起了她那雙像枯枝般的手,望著她大而無神的眼睛,輕輕的開口,「我回來了,如雙,你看見了嗎?我聽見你的呼喚,所以我回來了,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永遠不再丟下你一人了!你聽見了嗎?永遠都不會!」說完,在如雙的手背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面對司馬靖的深情,如雙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那眼神彷彿穿過了司馬靖,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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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司馬靖在曙光中醒來,他翻過身去看著應該還在沉睡的如雙,卻意外的看到她已張開了眼睛,盯著天花板。
「如雙,你醒了?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司馬靖連忙撐起身子,摸了摸如雙的額際,發現沒有異狀,這才安下心來。
司馬靖下了床,和往常一樣拿起昨夜預先備好的衣服替如雙換上,抱著她到她每天坐著看窗外的椅子上,拿起梳子細心的為她梳理頭髮。
「如雙,你昨天睡得好嗎?我昨天作了一個夢,我夢見你跟我說話了,你說你知道我回來了,你很高興,是真的嗎?」司馬靖邊梳邊說,如雙依舊沉默無語的望著前方。
司馬靖失望的歎了口氣,拿著梳子的手不禁垂了下來。
三個月了,從他回到將軍府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來,司馬靖一手接下了照顧如雙的工作,首先他主張不要把如雙當病人看,以前為了方便照顧她,奶娘都只讓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罩袍,但是司馬靖卻堅持要讓如雙和正常人一樣的穿衣打扮,其他的生活瑣事,包括抱著如雙上下床、餵她喝菜湯、替她淨身,他完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此外,他還暗中四處尋找藥材,希望能夠幫助如雙恢復神智。有空的時候,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坐在如雙身前,拉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對如雙訴說著他們兩人的過去,總是希望如雙能聽見他的呼喚,但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如雙還是一如他剛回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司馬靖總算徹底的瞭解了他的離去,對如雙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他知道如果不是周雲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如雙很可能早就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