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方蝶心
「但是,對我一個癱瘓的人來說,這卻是我的籌碼,黃花梨櫃我不想就這麼還給妳了。」炯炯目光閃耀的不是質樸的純良,而是私心的勝利。
「為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行,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我定要拿回來,我們說好的,不是嗎?」項蓓心錯愕不已。
「那只是童年的說詞,口說無憑,妳在社會也有段歷練了,這個道理妳應該比誰都懂的。」他冷漠的說。
「請你還給我,你想要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你,請你把黃花梨櫃還給我!」她慌亂的說。
她萬萬沒有想到楊惟會改變主意,這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的。
「妳確定?妳願意為黃花梨櫃答應我所有要求?」
「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她點點頭,不顧一切的保證。
「那好,我要妳嫁給我,永遠留在我這個癱瘓者的身邊。」楊惟森冷的眼神緊盯著她蒼白的臉。
「你要我嫁給你?」項蓓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頹然的低下頭去,茫然的望著自己,又望向他。
「對,只要妳嫁給我,答應留在我身邊,黃花梨櫃就是妳的。」他以迫人的口吻道。
「如果不呢?」
「妳該知道上頭的銅鎖已經換過,新鑰匙只有我有,妳不答應,那麼黃花梨櫃就永遠不會有打開的一天,妳也就別想知道妳母親在裡頭留了什麼東西給妳。」
她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楊惟,你好過分!」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對她,那是威脅!
「這是妳教我的,為達目的心狠手辣,況且我一點也不心狠,我只是握住了妳的弱點,這是我的籌碼,而這些也還是妳教我的。」
「你……」她啞口無言。
「我給妳一個晚上考慮,希望明天一早我聽到的,會是一個雙贏的好答案。」楊惟沒有再看她一眼,稍嫌吃力的推動輪椅,緩緩的回到房間。
他走後,項蓓心像是全身失了氣力般的癱坐在地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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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項蓓心簡直是逃著離開家的,因為害怕看見轉了心思的楊惟會咄咄逼人的要她從嘴裡吐出答覆,在她這麼迷惘的時候。
是以,她寧可到公司面對堆積成山的文件,也不願意再這種情況下面對他的改變,那讓她覺得陌生、害怕。
楊惟躺在床上聽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傳來大門的關闔,他才慢條斯理的從床上正坐起身,笑容中帶著一抹森冷的詭異,旋即推開輪椅,一腳踏下。
手裡拿著從項蓓心手中奪來的銅鑰匙,轉而走向書房,從他帶來的私人所有物裡翻找出一隻外表和一般書背等同的不起眼的木盒子。
他拂去上頭的灰塵,鑰匙插入洞孔反手一扭,歎的一聲,木盒子霎時開啟,裡頭放了幾份泛黃的文件,和一張便條紙。
他認得出便條紙上是爺爺的宇跡,他挑了起來,上頭這麼寫著--
商業行為是一種紳士活動,就跟救援工作一樣,是良心事業,然而,這只是理想,現實裡,這些都是狗屁!唯有不擇手段的壯大,才有理想。
這幾句話像是當頭棒喝的打在楊惟腦門上,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唯有不擇手段的壯大,才有理想。」困惑的他登時瞭然於胸,而後折迭紙條放入胸前的口袋。
接著,他拿起泛黃的文件逐一核對檢視,終於他點點頭,抓起手機撥了一組號碼,用低沉的語調說:「楊伯,是我,我已經找到你說的文件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不會讓阿東白白犧牲的。」
掛上電話,楊惟拿著東西轉而回房迅速梳洗。這一次,他絕對要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包括……項蓓心。
這廂,楊氏科技董事長辦公室,項蓓心正滿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為了重回凱爾董事會,他們幾乎投入大半的資金,然而面對龍德的誓在必得,方方站穩腳步的楊氏科技卻顯得孱弱不堪。
持股狀況不如預期,而且聽到楊惟雙腿癱瘓的消息後,重新掛牌的股價也一直處在低迷狀況,原先同意合作的董事們開始三心二意,這對要想重回凱爾,並取得絕對優勢的楊氏科技來說,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桌上的電話閃著紅燈,她按下通話鍵,「請說。」
「項小姐,楊氏今天股價又跌了。」
她覺得心裡好像被打了一記悶棍,「那麼凱爾的股價目前如何?」
「一開盤開低走低,可是前五分鐘開始異常飆漲,目前股價居高不下,我們要想大量收購是不可能的。」
不妙,面對星期五的期限,現在的情況對楊氏科技一點優勢都沒有。
「項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項蓓心一時也無法判斷,糾緊眉頭,胃隱隱作痛。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她不悅的抬起頭,卻發現是楊惟坐著輪椅出現。
「你……」驚訝的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項小姐、項小姐?」電話那端不只一次的喊她回神。
「你持續注意交易市場,我待會跟你聯繫。」掛上電話,她起身走向楊惟,接手將他推進辦公室裡,「你怎麼來了?」握著輪椅的手心微微冒汗。
「我來聽妳的答覆,考慮一晚,應該夠了。」他別過臉,迎上她的雙眼。
「我……如果我答應,你就會把黃花梨櫃還給我?」
「對,櫃子對我而言沒有那麼大的意義,用它來交換妳,我很划算。」
「為什麼?」兩人結為夫妻總要是在有愛的基礎上,他是因為這樣嗎?「你只是因為害怕我的離去,或者,你是心裡真的喜歡我的?」她心存冀盼的問。
「妳問題太多了,只要告訴我妳答應或者不答應就好。」
她坐在沙發上,久久不發一語,楊惟也很有耐心,就這麼沉著的等著她。
許久,項蓓心抬起頭,「好,我答應你。」
「下班後,我約了律師,即刻辦理手續。」
當下,兩人各懷心思的鬆了口氣,他以為她會拒絕,她以為自己說不出口,然而話一說出,所有的緊繃瞬間消退。
凝望著她的眼睛,他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她,強勁的力道彷彿在說,他是斷然不會鬆手放開她的。
半晌,他收拾所有心思,冷靜的問:「目前公司狀況如何?」
頃蓓心抓回散亂的心情,「情況對我們來說不是很有利。」
「怎麼說?」在她的協助下,他靠近久違多日的辦公桌。
「龍德想要逼我們退讓,現在手中持股下如預期,原本允諾要幫忙我們的董事也開始三心二意,這樣下去,在星期五的期限內,我們很難取得有利的位置跟龍德一較高下,想要拿回凱爾,只怕是困難重重。」
「把我們手中所有的凱爾股份全部拋售。」楊惟當機立斷的做出驚人之舉。
「為什麼?這是我們投入大筆資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持股比啊!」
「凱爾股價現在走高,如果現在全部脫手拋售,其實是對我們有利,可以趁機打平我們原先投注的資金,如果等到股價下跌,我們非但不能拿回原有的資金,可能還會因此被拖垮。」
「可是……」這跟原本的計劃不同,項蓓心揣測不透他的想法。
「快,馬上,晚了就來不及了。」他強硬的說。
晚了?不敵楊惟的強勢,她心一沉,拿起電話交代下去,「馬上把凱爾的持股全部拋售。」
儘管傷口上的紗布還沒有卸除,楊惟單手支頤,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一刻的詭譎,他的嘴角微微的泛著笑意,這樣的楊惟是項蓓心從來不曾見識過的。
驀地他睜開眼睛,「這個星期五,我會和妳一起出席那場決斷生死的會議。」
「可是我們手中已經沒有持股……」
他制止她的話,「會有的,事情總是會有轉機的。」他低頭看了看腕上的表,「走,在妳答應嫁給我的第一餐,我們應該好好慶祝。」
眼前的他深不可測的神秘,好像過去的楊惟根本不曾存在似的,項蓓心有些畏怯忐忑。
沒有婚禮、沒有鮮花,在一種極其低調神秘的氛圍下完成了所有的手續,直到夜晚躺在雙人床上,他們之間仍然缺少了新婚的甜蜜,一道鴻溝深深的阻隔著彼此。
項蓓心背對著他,縮臥在角落,這跟她原先的計劃回然的差異,手上那枚臨時買來的銀戒卻提醒她真實的發展。
是的,為了黃花梨櫃,她在這種惴惴不安的時機下答應嫁給楊惟。
只是,她仍不免感到迷惘……
「妳開始害怕我了嗎?」原以為已經入睡的楊惟突然開口說話。
項蓓心先是一驚,遲疑了須臾,「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在一切意外還沒發生前,楊惟真實率直,在他身邊她感受不到一絲壓力,然而意外發生後,他卻漸漸透露出陰惻的性格,甚至有時會出現叫人不寒而慄的眼神,感到陌生之餘,她確實有些畏懼這樣的他,她觸碰不到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