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琳琅
第68個願望
敲鑼打鼓昭告天下!您手裡捧著的這本書,是我小女子琳琅所寫的喲。
身為氣質、有氧、陽光、活力美少女的反義詞的我,說不定此時正用無比期待的眼神,在某一處默默地注視著拿著此書的你呢。
假如您在某家書店發現一名臉色蒼白(因為不見陽光)、戴著墨鏡(因為不好意思)、鬼鬼祟祟(因為老是徘徊在自己的書面前的行為實在可疑)的人正在看著拿著這本書的你,請不要懷疑,這可能就是我啦!
從小我就有寫東寫西的習慣,少女時代更是寫了一本厚厚的日記。
突然發現,將少女時代的日記翻出來是一件多麼不智的行為,愚蠢度就和那堆在角落裡一經數年的東西,突然被驚動所揚起的灰塵一樣讓人窒息。
日記裡有一大半都是些誰是校園十大帥哥,今天和某某(校草之類的人物)說了一句話,他的眼睫毛上可以放一支鉛筆之類,毫無營養又充滿花癡感覺的話語。
不管那個時候還是已經臉比城牆還要厚的現在,大概這本日記被人撿到,自己也還是會死不承認那就是本人的東西吧。
另外讓我不想承認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日記本裡還有我在青春年少、少不更事時、壯志凌雲、目標遠大,所列舉一生要達到的67個願望。現在仍絲毫也想不起當時的自己為什麼要寫下這樣一份東西呢?
如果說日記的正文中充斥了被動漫荼毒之下度過青春期的少女對於美型主義不可避免的花癡作風的話,那秘密地寫在日記本最後,所謂人生一定要達到的67個願望,就只能用白癡二字來形容了。
什麼在宇宙中俯視我們美麗的藍色星球啦,去學習通靈術啦,當一個巫婆啦,做一個像聖鬥士中的女神雅典娜一樣的女性啦,緊接著後面一條就是——就算不成那樣的女性,也得做一條那樣美麗的篷篷裙子來穿,諸如此類不切實際的願望。更多的是一些連拿出來列舉的勇氣也沒有的癡人說夢咧!
已經完全沒有勇氣看下去了,辜負了小時候夢想的我,現在惟一能做的事就是希望這本日記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是,歷史是不可改變的,寫下的東西是不可抹殺的,年少時的願望也確確實實地是對著星星許下,並且用天藍色的墨水寫在紙上被保存了下來。
想不承認那個花癡並白癡的人是自己都不行!
將整本日記翻到最後一頁,發現第67個願望是出一本自己寫的書,終於有了鬆口氣的感覺,原來並不完全是在作白日夢啊,還是有一個願望是勉強地達成了喲。
只要把自己所想的故事寫好就行了,這一條已經成了現在的我的至理名言。
至於做不到的……讓我們再次對著星星許願吧,許下第l68個願望。
第l68個願望應該是無限的——我已經決心要將它變成機器貓的口袋之類的東西,無論許下什麼願望都要稱之為第l68個願望。
比如我的書可以讓全天下的人都喜歡,書寶寶大賣一萬本什麼的……(白天就是要作夢的嘛,嘿嘿)
而這一刻,第68個願望可不可以是現在正捧著這本書的你,面帶著笑意愉悅地看下去就好了呢?
期待著。
第章()
明·永樂元年
靖難之變的陰霾隨著時光流逝而漸漸地淡去了。
皇權交替,宮廷喋血,這些事情最終也只不過是史書上的輕輕一頁,日子久了終會變黃,化做塵煙消失在歷史的洪流裡。
對於天下的老百姓來說,只要有飯吃、有衣穿,有田種、有錢賺,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
福建泉州自宋朝以來就是通商重鎮。商人重利,京城的巨變到了這兒也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
甚至還比不過謝家野蠻女的事跡來得精彩。
「聽說了沒?昨天謝木宛在去廣德寺上香的路上,痛打了幾個不長眼睛的登徒子。」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她每天穿著男裝在街上晃來晃去,真是沒有家敦。」
「就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可是她爹娘還讓她上華龍書院,讀了那麼多的書,誰敢上門提親啊!」
「就是,就是。」
幾個酸儒坐在一家茶館裡,一壺清茶、兩碟點心、三堆瓜子、四個閒人,正閒著沒事嗑牙道。
而他們旁邊的那一桌,則坐了個面沈如水的男子,如玉一樣的膚色襯著漆黑的頭髮,烏黑的眼眸如夜色般高貴,又如夜色般迷離。他聽到此番言論,雙眉一皺,眸子裡射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寒光來。
「掌櫃,算帳。」他往桌上輕輕地放下銀子。
「陳公子,您走好。」茶鋪的掌櫃立刻出現在他面前,前揖後躬地送他出門。
他一定出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桌椅垮塌和那幾個酸儒的哀叫聲。
男子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小石子往身後一丟,微揚的嘴角洩漏了一絲笑意。
謝丫頭,一年不見,你還好嗎?
☆☆☆
泉州謝家
謝家是以做茶葉和瓷器生意起家,傳到現在老爺手中已是第二代經營了。
在這商賈林立的泉州城裡,謝家雖然稱不上巨富豪賈,倒也算是大富之家,不說那一座茶山、兩座瓷窯,單是這一片五進四院坐擁花園的大宅子,在泉州城裡也是少數可數得出來的。
不過謝家最出名的,是有一個已經快年滿十八,卻無人上門提親的女兒。
但事情總有例外。這會兒,泉州城裡首屈一指、專走上層路線的王大媒婆,今日便坐在謝家的客廳裡。
「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說謝老爺啊,您家的閨女今年快十八了吧?這泉州城裡十八歲還沒出嫁的姑娘也沒幾家了。今天,我是受城東崔家崔老爺所托,特地來上門提親的。」
王媒婆一身大紅色的華麗裝束,紅潤圓臉,滿頭珠翠,說話的時候,一搖一顫,叮噹作響,只可惜身形過於龐大了些,遠看就像一隻紅透了的大龍蝦,頭上掛著滿頭的零碎調料。
看在謝老爺和謝夫人眼裡,心中直歎,真是好大一盤菜!
「那崔老爺的二公子呢,自上個月在晚晴樓見了您家小姐一面,就念念不忘、魂縈夢繫。我這才替崔老爺上門來提親,眼巴巴盼著您回話呢。」王媒婆諂媚地一笑,滿臉的肥肉都在顫抖。
她伸手端過茶杯,小啜一口。雲山雨前青,謝家的茶葉果然不錯。
心中稱譽一番後,繼續劈哩咱啦地說道:「謝家呢,是泉州城裡有名的商人世家,而崔家是有名的官宦世家,您瞧瞧,這不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金玉良緣、天作之合嗎?」
坐在太師椅上的謝老爺和夫人兩人聽到這話,有些勉強地笑笑。
謝老爺攏著手,慢慢地開口問:「王媒婆,這崔家的二公子好像已經有媳婦了吧?」
王媒婆一聽,竟越發笑得花枝亂顫,舌燦蓮花地說個不停,「謝老爺啊,這男人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何況,這崔家二公子是州府知事,他哥哥是布政司,更別提他爹可是兩榜進士出身。這泉州城裡,哪家小姐不想往那個家裡嫁?就算想做妾,還要看人家有沒有這個心呢。再說,崔二公子可是出了名的英俊瀟灑,配您家的小姐,還怕委屈了她不成。」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只是我們家木宛那性子……」謝老爺含含糊糊又支支吾吾地。
「哎喲,姑娘家哪能沒點小性子的,等天地一拜,洞房一入,這性子還怕改不過來?」王媒婆越說越起勁,她霍地站起來到謝老爺和夫人的面前,有些神秘又有些得意地說:「有些話呢,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講。」
「您請說吧。」謝夫人微笑著示意她開口,反正該不該講,這個王媒婆都會忍不住把它講出來的。
「您家的小姐沒纏足吧?而且還聽說她很會打架,這樣的姑娘家……」王媒婆乾笑兩聲,「婆家可不太好找呢!正經的大戶人家嘛,誰都要找個溫柔恬靜的,而平民老百姓,您老也看不上是不?這想來想去,還是崔家二公子最好、最合適。您兩老考慮看看怎麼樣?」
「這個,好吧,我們會考慮看看的。」謝老爺一臉赫然地端起茶杯,馬上就有個伶俐的下人從懷裡摸了個紅包出來。
「謝謝您為我們家那個不聽話的丫頭費心了,小福。」謝夫人笑咪咪地說道。
紅包往王媒婆面前一遞,「王家奶奶,這是我們老爺一點心意,您收好。」
「這怎麼成。」王媒婆嘴裡這樣說著,那肥嘟嘟的手已經伸了過去,輕輕巧巧地將紅包一接,不露痕跡地往懷中一塞。「這樣吧,我要是物色到了什麼好人家,准第一個通知老爺、夫人。對了,聽聞您家公子也是俊逸不凡的英武少年,還沒有相中哪家小姐吧?若二位信任得過,王媒婆我也替貴府公子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