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花兒
「我知道!」她只是腦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我不明白的是你要去哪裡?為什麼都沒告訴我?」
「當然是為了薇琪。」他的語氣有藏不住的興奮。
文海婧忍不住苦笑,「不會吧?你還沒死心呀!」
她還以為他已經認清他跟魏薇琪之間的差距,不再作那種遙不可及的白日夢,沒想到做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他,這次還真是好堅定。
「我當然不會死心,為了薇琪,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她無奈的說:「那好吧,魏薇琪跟你在機場有什麼關係?」
對美的事物一向愛到近乎變態的海喬,在樂團停留台灣的這段時間瘋狂的纏著魏薇琪,就連樂團派對也弄來了邀請函,後來還硬要她當他的女伴陪同出席。
結果害她喝得醉醺醺的,完全不省人事,還好他還算有良心,有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當然有關係,樂團下一站是日本。」文海喬理直氣壯的說。
「所以?」她試探性的問,心裡喊著:天哪,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所以我要跟去。別說日本,就算是北極我都跟。」
「什麼?」她失聲大叫,「海喬,你瘋啦!」
跟著去?
她在報上看過樂團的相關報導,人家這次是要展開世界巡迴的演奏會,不是台北到台東這種距離耶。
「我做了準備,你放心啦。」他堅定的說:「沒把魏薇琪娶到手,我絕對不回來!」
他說得斬釘截鐵,文海婧卻聽得渾身無力。「哥,你不能實在一點嗎?你哪有錢跟人家去北極呀!」
跟著魏薇琪跑難道不需要旅費嗎?
她可不想某天接到駐外單位的通知,要她到某個小國去解救她那沒錢受困的哥哥。
「放心啦,樂團的行程沒有到北極。再說旅費我都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擔心你會不會有事。」她歎了一口氣,「噢,海喬。你真是瘋狂!」
他哪來這種勇氣和毅力的?
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她連飛機都不敢坐,他卻可以追著一個人繞地球一圈?
「對了,海婧。我不在的時候,你回台東跟老媽和叔叔他們住一陣子。」
「為什麼?我走了店裡怎麼辦?」
他命好,可以出國旅行,她不多賣幾杯咖啡有錢吃飯嗎?
文海喬突然支吾了起來,「店裡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都處理好了。」
「處理?你怎麼處理?」
他頓了一下,笑聲聽來有些勉強,「總之我是為了你好,聽我的話沒錯。」
「為我好?哥,你說這種話好恐怖喔。」他是從來不替人家打算的人,突然這麼說,讓她有點不祥的感覺。
「海婧,對不起喔,我也是不得已的。」
文海婧狐疑的問:「你到底要說什麼?一定要這樣拐彎抹角嗎?」
他明明是那種可以只因為天氣很好,就扔下工作跑到陽明山賞花,而且一點都不覺得愧疚的人。
現在突然開口說對不起,要她不覺得奇怪都不行。
「沒事!我要走了,掰啦。」
「等一下!哥、哥!|」她對著話筒吼,「你說清楚呀!哥!」
回答她的是電話斷線的嘟嘟聲,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句「店裡的事我都處理好了」就是讓她非常的擔心。
文海婧坐在吧檯前,柔和的燈光籠罩著她,十五坪大的瑪琪雅朵裡流洩著的NatKingCole溫暖的歌聲。
她拿著麥克筆,一筆一畫的用著可愛的少女字體,製作徵求工讀生的海報。
因為文海喬的臨時開溜,她不得不找個人手幫忙店裡的雜事。
她沒有辦法一個人煮咖啡又招呼客人。
平常覺得哥哥對店裡一點貢獻都沒有,他一不在她倒也真的忙不過來,連生意都受了影響。
那群明顯是為了哥哥而來的上班女郎……唉,三天沒來啦!叫她少賣了好幾杯現煮咖啡。
「怎麼樣,去不去?」袁艷雪托著腮,看著她在海報旁畫上可愛的卡通人物。
文海婧連頭都沒拾,「去哪裡?」
「我剛剛講了那麼多,你都沒聽進去嗎?」她假裝作生氣,鼓起腮幫子。
「你剛剛有講話嗎?」
袁艷雪瞪她一眼,她只能聳聳肩。沒辦法,她一專心起來就會渾然忘我,有如老僧入定。
「厚!元寧的紅葉系列展呀。」袁艷雪用一種異常崇敬的口吻說:「這是他最後一次的公開展了。」
「是喔。」文海婧有點譏諷的說:「他終於覺得他賺得太多啦!」
袁艷雪的語氣顯得有些悲傷,「他要退出攝影界了,你還這麼說。」
「這麼可惜呀!」這話聽來有些敷衍,「那你趕快去看,免得錯過就遺憾啦。」
「我已經去過三次了。」她伸出手指頭來強調。
「那很好呀。」文海婧依舊埋首於海報中。
「文海婧!」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偶像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欽佩,袁艷雪有些不快,「你到底識不識貨,知不知道元寧的重要?」
「老實說。」她聳聳肩,換過一支黑色的麥克筆,線條簡單卻生動的大麥町就出現在海報上了。「我跟他不熟。」
她只知道那個叫元寧的是個玩攝影的傢伙,據說還是個天才攝影師。
袁艷雪從念大學時就很迷他,去年還特地飛到日本去參觀一個國際攝影比賽,她的偶像奪得最大獎項,然後她得意了整整一個月。
「噢!你怎麼能不知道他?」袁艷雪的語氣充滿責備,彷彿好友的無知到了令她無法忍受的地步。元寧耶,又不是別人,你不是去過美術館嗎?」
「是去過呀,被你硬拉去的那一次。」
文海婧是標準的走馬看花,晃進去什麼都沒注意看就出來了。
「他的作品北美館有收藏呀!他還在上海第五屆國際藝術攝影展拿金牌獎耶!還有呀,上個月剛結束的Nikon國際攝影比賽,他才剛拿到金牌賞……」
一說起元寧,袁艷雪永遠沒完沒了,因此文海婧是一邊敷衍著,一邊尋找膠帶準備把海報貼到外面去。
「這麼有才氣的男人要離開攝影界了,唉……」用力的歎了一口氣,感到無限的惋惜。
文海婧拍拍她的肩,安慰著,「放心吧,有才能的人是不會被淹沒的。說不定他一離開,就有生力軍加入了。」
「問題是,他們都沒有元寧性感、迷人哪!」袁艷雪痛心的說。
自從高中暑假到紐約遊學,在一間藝廊見到元寧本人之後,她就成為他最忠實的粉絲。
「那你到底是喜歡他的作品,還是喜歡他的人呢?」她推開玻璃門,走到外面去貼海報,袁艷雪亦步亦趨的跟了出來。
「當然是因為他長得帥,我才會喜歡他的作品。」
他要是長得醜的話,她哪有那個閒工夫去搜集他的資料,把每本報章雜誌的相關報導都剪下來收藏。
元寧雖然是個傑出的攝影師,但他本人卻不怎麼愛拍照,她有的只是一張側面,而且還不怎麼清楚的照片。
那還是前幾天某影劇報的記者,在路家豪宅外拍到的。
當時紐約帝國交響樂團在國家音樂廳成功演出之後,樂愛音樂的宣蒙路勁在自家豪宅,為樂團舉行慶功派對。
一直以來,樂團首席小提琴魏薇琪和元寧間若有似無的情愫,就是媒體好奇的焦點,因此記者們紛紛要求兩人合照,卻都被委婉的拒絕了。
元寧從來不拍人物照的,一年前卻拍了一系列以魏薇琪為主角的作品,還盛大的在紐約某知名醫學中心的文化藝廊展出。
那也是他唯一一場不收費的個展,想當然耳,那次他的粉絲可把那家醫院的文藝走廊給擠爆了。
不過當魏薇琪還在接受訪問時,元寧卻和一名女子坐計程車走了。
那張照片拍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扶著那個全天下最幸福、最令人嫉妒的女人進車子裡。
鏡頭只拍到他的側臉和英挺的身材,而那個天殺的女人則有一雙美腿和瀑布般的長髮。
「幫我扶一下。」
早已習慣好友說起元寧時的陶醉模樣,文海婧從來也不會認真聽,逕自的張貼她的海報。
她撕下一段透明膠帶,牢牢的貼在海報上。
「你到底去是不去?」
袁艷雪突然發現自己過去這一個小時所說的話,恐怕有九成半沒進入她的耳朵裡。
「我沒空呀,待會要開店了。」文海婧退後幾步,滿意的欣賞起自己的作品。
星期天下午是生意最好的時段,她怎麼能夠捨棄賺錢的機會,跑去看什麼元寧的告別特展?
她不像好友那麼熱中,除了在歐洲、英美那邊,因為展覽地點太遠,艷雪沒有閒時間去看,只要東南亞有元寧的作品展,她就一定去看,還會大買他的攝影集當名產分送親朋好友。
「反正也不會有客人。」瞧這裡弄得像資源回收站一樣,能吸引什麼人上門光顧?
流浪漢嗎?
「袁艷雪!你給我閉嘴。」